他们把打完针的小猫咪送回家里。
夏成熠看着夏怀民一点没因为打针而影响干饭,一小碗加餐羊奶喝得一干二净,又蹦跶着去阳台晒太阳,没有一点想理他们的意思。
见没她什么事了,刚拿起相机包准备出门采风,一旁的岑冬樾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了自己腿上,吓得她一把攀上他的肩膀。
惊魂未定,温热呼吸已经在她耳畔侵袭着,横在她腰上的手臂正缓缓收拢。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他怀里动不了一点,而岑冬樾正闭眼靠在她肩上憩息着。
她望了眼窗外正盛的阳光,无奈道:“岑冬樾,你松开,我还要去采风。”
“明天再采不行吗?”原本倚着她的人突然抬头,紧盯着她,“还是说你晚上要和他约会?”
一听就知道岑冬樾误会了什么。
为了不耽误工作,她只能乖乖解释:“和他有屁关系,明天是阴天,采风效果不好。”
岑冬樾侧头看向阳台,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还是松开了手。
正准备站起,他又说:“别动,手给我。”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夏成熠还是把双手伸出,看着他因为她空空如也的手腕眸光跳跃着,像是早有预谋,从衣兜里翻出个小盒子。
再一眨眼,一条玫瑰金色的手链被戴在了她的左腕上。
她翻转着手腕看了又看。
不得不承认,岑冬樾这个工科男的品味还行。
好吧,很不错。
因为她也挺喜欢的。
“喜欢吗?”低沉男声试图道。
她扬着左手看链尾缀着的“y”在空中飞舞,点了点头,“很难不喜欢吧。”
眸光停在细链上的宝石上,刚想问岑冬樾是不是很贵时,就听见他话语里笑意难藏。
“喜欢就一直带着,不许解下来。”
所以这就是岑冬樾的“报复”?
想了想以后分开也是要还他的,夏成熠答应下来:“不解就不解,现在我能去采风了吗?”
话语刚落,身体霎时一轻,她被横抱着放在了沙发上。
岑冬樾拿过她的相机包,还用眼神示意,看她不动才问:“不是要去采风吗?我送你去。”
以为他真的只是送她去采风地点,结果她看着岑冬樾下车,看着岑冬樾在她拍照时帮忙提着相机包,又适时提醒她喝水和小心公园里的自行车。
她似乎被岑冬樾驴了?
自信一点,不是似乎,她就是被岑冬樾驴了!
低头一看,是男人趁着公园里人挤人,勾着她不放的手指,她把头一扭,半警告似的喊:“岑冬樾?”
“要喝水?还是要换镜头?”
对着满脸无辜的岑冬樾,她把未说出的警告咽下,转而说:“想牵手,就大方牵。”
说完,主动牵上一旁试探了许久的大掌。
她能感觉到大掌主人在被她牵住时,身体瞬间僵住,不多会儿便回握住她,全然放下了以往在公司的顾虑。
毕竟公园离公司跨了两个区,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国内约会。
他们没那么背吧?
心里求神拜佛着,她脸上却淡定得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虽然她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有顶无墙是为亭,亭被垒起则为台,亭台环水则为榭,亭亭相连则为廊,水边船型台称为舫……”
“这个,又是什么?”岑冬樾指着远处一个长得头重脚轻的东西问。
沉吟中,鬼主意一闪而过,她煞有其是说:“你听说过旧世纪末新世纪初那次,人类大战外星人的传说吗?”
看着身旁人点头,她像是准备对他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故意压低声音。
“其实——”
嗓音又在下一秒恢复正常音量。
“和那件事没什么关系,这就是个旧世纪的产物,叫水塔,用来储水和增加水压为周围建筑供水的。现在已经被先进技术取代,早就不用了。”
“你这张嘴,还真是骗人的鬼。”
岑冬樾脸上的淡然不改,但望着她的双眸笑意难藏。
为了听她说话,他微微侧着身,不时点头回应,偶尔还会像夸小孩子一样夸她真厉害。
她快三十岁的人了,可被人夸奖,心里的那簇小火苗还是跳动不停。
尤其是被一个优秀的人认可自己的优秀。
岑冬樾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淡去,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怎么了?”
“没……”
她刚想说没什么,可事实就是有什么。
因为她在距离公司和家都老远的地方,看见了个不速之客,正穿过人群,缓缓朝朝他们二人走来。
是智域,和他女朋友沈漾!
人生真是一场盛大的墨菲定律,在怕什么来什么方面,尤为显著。
她飞速瞥了一眼四周,目光最后锁定一条通往不知何处的隐秘小路,拉着岑冬樾边走边说:“快日落了,我们换个好地方取景!”
“可是,”岑冬樾顿住脚步,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五点,这个季节的日落,得六点半之后吧?”
眼看着迎面走来的人中,沈漾似乎已经看见了她,正要朝她挥手,她立马说:“人太多,我社恐犯了,得找个地方静静!”
“你社恐?你的社恐全名叫‘一社交就会使他人感到恐惧症’?”
“对,我怕吓着别人!”
岑冬樾脸上还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总算愿意随着她的牵动,迈腿往小路走去。
边走还边若有所思回头,看了好几眼后,他笃定道:“你不对劲。”
没时间和岑冬樾抬杠,夏成熠拉着他飞快远离人群。
直至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才喘着气一本正经回答:“好吧,我不对劲,其实是因为我突然很想亲你。”
岑冬樾:“???”
他顶着疑惑扫视周围,原本已经半俯下的动作停住,又顾虑重重说:“这里不是国外,大庭广众接吻,被别人看见不好吧?”
如果说刚才她只是口嗨,那么现在美色在前,薄唇渐近,她还真有点想。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揪住岑冬樾的衣领,踮起脚飞速从他唇边夺下一吻,得意道:“哪有人看到?”
而命运给她使了一个绊子还不够,又给她来了一个更大的。
一声试探突然在她背后响起,“姐……”
顿了顿,声调突然扬起,“姐?”
夏成熠回头一看,差点没忍住骂街的冲动。
是智域,身后还跟着一脸吃瓜样的沈漾。
智域像是现在才看到岑冬樾,把本就在身后探头探脑的沈漾,往自己身后挡,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心虚。
“岑总,这么巧啊……”
再一回头,面前的岑冬樾左眉微微挑起,重复着让她心惊胆战的两个字。
“姐姐?”
**
东滨公园旁的米其林三星西餐厅里,以观赏日落而闻名江城的巨幅玻璃落地窗旁,两男两女面对面坐着。
直到阳光从金黄变为橙黄,四人依旧一言不发,各怀心事。
夏成熠的对面是岑冬樾,隔壁是沈漾,看哪儿都觉得奇怪,看向窗外更奇怪,她索性看向坐在斜对角的智域。
要是眼神能被翻译成准确无误的话语,智域已经被她用眼神骂了两百多遍。
她不是不知道智域今天和沈漾约会。
但智域这家伙明明告诉她,自己和沈漾是回母校探望老师,顺带约会。
江城大学离东滨公园也不算近吧,怎么约会还约到这儿来了?
她唯一庆幸的是,沈漾知道她让智域装她男朋友的事。
不然现在就不是四个人坐在一桌吃饭,而是岑冬樾弄死她的一百零八种方式。当然,她的配菜必定是智域。
生怕自己骂街举动太过明显,她收回眼神,正好擦过岑冬樾审视着她的双眸,虽然她觉得岑冬樾的眼神就一直没离开过她身上。
岑冬樾似笑非笑问:“夏工,不介绍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她反问道。
既然岑冬樾曾经撞到过智域约会,以他超强的记忆力,不可能认不出沈漾。
况且她要怎么介绍?
岑总,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男朋友的女朋友?
夏成熠知道自己对岑冬樾的种种作为都极其作死。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装有男朋友,有男朋友还故意不分手,逼他答应各种不平等条约,和他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能死得这么快。
智域像是察觉出她的为难,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尴尬的微笑,主动介绍:“岑总,这是我的、大学学妹,沈漾,现在在江大中文系当辅导员。”
“原来是,学妹。”岑冬樾意味深长道。
沈漾主动对着岑冬樾颔首笑笑,低头时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捧起夏成熠的手,惊奇道:“姐姐,你居然弄到了星月系列的那条非卖品!”
“朋友送的,这还是个非卖品?”
她扯高衣袖口,抬起手来转动着手腕,仔细看了又看,“好看确实是挺好看的,难怪是个非卖品!”
“我说姐姐怎么今天没戴我送你的手链,”沈漾笑容里多了一丝暧昧,“原来是有别的手链了!”
她总觉得再聊下去,以沈漾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她和智域的事早晚得穿帮,借口说:“漾漾,陪我去趟卫生间吧?”
一听见夏成熠要带着沈漾离席,智域霎时瞪大的双眼里只剩下“救救我”。
这种情况,她主打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况且她相信智域一定能顶住岑冬樾的攻势。
她拉着沈漾站起,一起往洗手间去。
才踏入,沈漾像解除封印般露出满脸的八卦样,连忙抱着她的手臂问:“姐姐,他就是送你手链的那个朋友吧?”
夏成熠勾唇笑笑,没有回答沈漾的第一个问题,而是浅浅应了句:“嗯,是他。”
“这么大的一个帅哥,你就放着不要?”
“他现在是我老板,谁要跟老板谈恋爱啊?”
洗手间内只有她们两个,周围充斥着水龙头哗啦啦作响的声音,一些名为“不知从何说起”的情绪飘散在空气中。
沈漾不是没谈过恋爱的白纸,看到夏成熠和岑冬樾一起出现的第一眼,她就已经能看出二人肯定有点什么。
尤其是岑冬樾看夏成熠的眼神,简直满满占有欲。
夏成熠水杯里的水只要不过半,他能立马补上;点单时,他还会细心问服务员,夏成熠点那份餐里有没有用到洋葱。
她觉得已经比大部分男人都细心的智域,对她都做不到这种体贴程度。
而岑冬樾只是夏成熠口中的老板。
恐怕不止吧。
所以她想不明白夏成熠在抗拒些什么。
除非……
见夏成熠关上水龙头,沈漾抽了几张纸巾递出,“姐姐,我看你也不讨厌他啊。这位岑总是有女朋友,还是未婚妻吗?不然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夏成熠伸手接过她的好意,良久没有说话。
在她以为对方不想回答时,夏成熠说:“漾漾,他单身。”
“那……”
夏成熠把手里的纸球扔进垃圾桶里,打断了沈漾的追问继续道:“是我的问题,我没自信维持一段长久且稳定的感情。”
沈漾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样问:“所以连试试也不愿意?”
夏成熠:“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
因为确认了岑冬樾的优秀,他和谁,未来都可以过得很好,除了和她,所有更加不敢。
离开洗手间前,她特意向沈漾又确认了一遍。
“漾漾,你还愿意让智域帮我演吗?让你为难的话其实可以直说,我有别的办法处理。”
沈漾又恢复成之前的大大咧咧模样,摆摆手说:“只要姐姐想,尽管拿去用!”
**
另一边,智域右手放在身侧紧握成拳,努力不让和他肩并肩坐着的岑冬樾发现,他有一丝紧张暴露在外。
自己和女朋友约会都跑这么远了,怎么还能遇到这二位?
满肚子委屈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