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的‘杨乐’跟苏和，虽然‘杨乐’说要等待时机下山去，但燕裴总感觉他们离不开这座山，甚至这个山洞。
脑中想起刚才霍娴从容淡定的模样，燕裴心里满是困惑，她什么时候到的？
他静静注视了‘杨乐’一会，它看起来机能还维持着，所以霍娴怎么能在它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藏在树上的？
但思考太多肚子又开始饿起来了，他抬手揉了揉肚子，自顾自郁闷道：
怎么回事啊？
最近老是又犯困又犯饿的，做点什么总是无精打采，前所未有的疲倦。
总不能因为他长年累月不运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开始要垮了吧？
不可能。
下一秒燕裴就打翻了这个想法，人怎么可以自己咒自己，虽然霍娴那家伙混蛋，但他还挺想跟在她身边一辈子的。如果他死了，他觉得就凭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还真没把握她能记住他一辈子。
他抱着腿坐在草堆上胡思乱想着，对面的‘杨乐’却猛地抬头，不知道望见了什么，藏在衣袖里的手术刀快速准确地朝洞口的方向刺过去。
燕裴跟苏和都被这个动静吓一跳，齐齐扭头朝洞口的位置看过去，就见霍娴徒手接过手术刀，拿在手里游刃有余地转了两下便随意地朝‘杨乐’扔回来，刀尖直接狠狠插进‘杨乐’脚跟前的土壤里。
‘杨乐’拧眉将手术刀拔起，它困惑，霍娴怎么会接住它的刀，刚才那力道如果是头牛来了都要被气旋冲飞，而霍娴竟然毫发无伤。
它盯着霍娴的眼神愈发复杂，却没太多时间考虑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霍娴找上来了，它得抓紧时间把霍娴杀死，然后带着苏和离开。
她答应跟它远走高飞了。
相比‘杨乐’提高警惕的模样，霍娴倒显得闲适又放松，她望着蓦然挡在苏和面前的‘杨乐’，轻笑道：“你们别着急，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杨乐’讥笑：“就算要杀你也没那个本事。”
霍娴笑笑：“我虽然没那个本事，但是我人多啊，他们都在洞外守着了，今天你们要是硬闯出去，想必应该会被射成马蜂窝。”
听此，‘杨乐’平静的瞳孔里终于掀起了一波风浪。被包围了？怎么会？
霍娴却没心思继续跟它聊，她手里拿着两个新鲜的土豆，抬脚走到燕裴旁边，顺手将两只鱼拍开，然后自己腿一跨直接坐到了燕裴身旁。
猛然被推开的小金鱼小银鱼：“…………”你了不起。
“你饿吗？”霍娴将土豆拿在燕裴面前晃了晃，接着扔进炭火里，用树枝把土豆埋起来：“烤的也挺好吃的。”
燕裴是真肚子饿了，他盯着霍娴刨土的动作，问道：“你怎么来了？”
霍娴：“这不是再不来怕某人饿肚子吗？”
燕裴嘟囔：“…谁饿了？”
霍娴扭头凝向他，眸光微闪，思忖了好一会：“真的不饿吗？”
燕裴还没说话她说着就要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上演一出绑架案吧。”
燕裴：“……”他急忙拉住她，将她按回草堆上坐下：“谁让你走了。”他就说说而已。
霍娴轻笑了一声坐回草堆上：“舍不得我就直说。”
燕裴：“…………”
他选择闭嘴，抱着腿继续坐着烤火，别说，从霍娴进来了之后连山洞都有了一丝家的味道了。终于不是他一个人跟着苏和‘杨乐’两个陌生人待一块了。
霍娴平静地用树枝戳着火堆上的木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也不怕死，就那样当成自己家一样的悠闲。对于面前的两个逃犯她也不做任何态度，仿佛追击逃犯的事她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倒是苏和坐不住了，率先开口：“霍娴，你到底什么意思？”她不说抓他们，反倒坐那烤起土豆来了。闲得慌吗？
霍娴微笑着抬眸望向她：“这不是很明显吗？来给我的人带点吃的，谁让你们绑架都做不到位，我怕我的人饿坏了，还是得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
苏和哦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瞧了燕裴一眼，继续对霍娴说道：“有件事我们也还没对他说，我想你比我俩更清楚是什么事，正如你所说的你的手下就在外面，你猜要是让外面那群人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瞒得住吗？”
霍娴眸色深深，静了两秒，似乎真的在思考苏和的话，但下一秒她又无所谓地笑了声。
“知道了又怎么样？”她漠漠地瞥向苏和，弯唇：“苏和，越狱绑架叠加威胁公职人员，你罪不可恕。”
苏和不爽地嗤笑一声：“霍娴，我是怎么坐牢的你比我更清楚。”她瞧向燕裴，继续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换，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放了我，今后我们互不干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些事我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以后谁都别再提起。”
霍娴将盖在土豆上的木炭刨开，伸手将滚烫的土豆拿起来，已经烤熟了，她边把土拍开边说道：“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不过…”
她抬眸瞧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杨乐’，说道：“我要的是它的命，你帮我杀掉它我就答应放了你。”
苏和愣了一下，猛地侧眸望向‘杨乐’，‘杨乐’正巧也在望着她，那双眸子很平静，但是她感觉里面似乎蕴含着某些波涛汹涌的情绪。可她没闲情深究，陡然扭头问霍娴：“真的？只要我杀了他你就放了我？”
燕裴本来事不关己地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烤火，直到听到苏和这话，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她。
苏和一脸豁然开朗，仿佛只要霍娴点头她下一秒就能亲自动手杀了‘杨乐’。
真的是，混蛋、自私又恶毒。
燕裴下颔紧绷，下午的时候他就应该给她一枪的。
霍娴将烤熟的土豆递到燕裴面前，他接过去之后，她确信道：“当然，我从不骗人。”
得到了霍娴肯定的答案，苏和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利落地抢过‘杨乐’手里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朝他的心脏刺进去。
动作太快，洞里其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行动就结束了。
燕裴剥着土豆皮的指尖一顿，眸光嫌恶地盯着苏和插在‘杨乐’心口的那把手术刀。他急忙扭头望了霍娴一眼，她定定地盯着苏和跟‘杨乐’，没有看他，只是表情淡极了。
苏和插在‘杨乐’心口的刀快狠准，鲜血顺着他的伤口奔涌而出，但‘杨乐’整个人很平静，甚至没有倒下去的任何征兆，他跟感觉不到疼一样，满眼密布着无法言语的情绪望着苏和。
瞳孔里闪耀着熊熊火光，又像是融了泪水的火光，浓郁、汹涌、意外、不解……多种情绪从它眼底破裂而出。
它嗫喏着唇瓣，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身体像被定住了一般。
现在应该呼吸吗？可它不用呼吸，但是却觉得人类才会感觉到的窒息感正在它身上演绎。
它想说话，但是嘴巴跟被胶布封住了，动都动不了唇瓣。明明它力大无穷，这一瞬间却感觉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
它睁大着瞳孔望着面前的苏和，她也在回视着它，那双眼睛困惑又意外，它看到她用力把刀从它心口拔出。
身体随着苏和的动作抽动了一下，它勾唇，果然她还是舍不得我。
下一秒它听见她自言自语骂了一句‘怎么还不死？’接着刀尖又重重地落回它的心口。
‘杨乐’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她，耳朵像是开始在崩坏，听觉系统应该是受到了破坏，因为它清晰地听见两只耳朵在嗡嗡嗡地叫着，它已经很多年都没听到这种杂乱的苍蝇叫声了。
她不是说她最爱它吗？她不是说她要跟它远走高飞吗？明明它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是爱它吗？为什么要听霍娴的话对它动手？她是相信霍娴的话吗？对，她只是太想活下去了，她只是太害怕了，都是它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没有让她相信她可以活下去，都怪它太无能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心里已经想通，但是‘杨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它千疮百孔的心脏漏了很多洞，但是如今上面竟有些酸胀…
霍娴不动声色地睨着面前的场景，不屑地轻笑一声，她事不关己地扭头提醒发呆的燕裴：“你不饿了？”
燕裴视线从苏和跟‘杨乐’身上收回，他脸色暗沉：“…太多血了，没胃口。”
霍娴低笑：“燕裴，那就是化学物质而已，不是血。”
燕裴垂眸：“…化学物质也恶心。”
霍娴眨了眨眼睫，沉默地从燕裴身上收回视线，全程以局外人的身份观赏苏和跟‘杨乐’的事，没有插手的意思，‘杨乐’死不了，倒是它会不会奋起反抗反杀苏和，她倒是挺好奇的。
几刀下去，‘杨乐’就跟块不死石块一样毫发无伤，血是流了很多，但是没见丧命。
苏和拧着眉，终于发觉了异样：“…你不是杨乐，你是谁？”
她陡然松开手，那把刀就直勾勾地李立在‘杨乐’心口。
‘杨乐’迟钝地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心口，上面满是疮痍，它动了动唇瓣：“…那重要吗？”
苏和冷声：“当然重要。”谁知道你是个什么怪物？
但是她后面这句话不敢说出来，因为她腿脚不便，真怕惹怒了它待会自己命丧当场。
‘杨乐’虚弱着嗓音问：“你今天说的跟我远走高飞，还算话吗？”
苏和额了一声，扭头望向霍娴，对方正跟看戏一样地坐在那里事不关己。她看不破霍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说了让她杀了‘杨乐’就放了她，现在‘杨乐’不死，似乎还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她心里突突跳动，十分不安。
靠霍娴还不如靠自己，她又走起了自己一贯的老套路：“…当……当然算话了，只要你能保证让我活下来，我就跟你走。你呢？你能保证打得赢霍娴以及外面那一群人吗？”
‘杨乐’眼底浮起亮光，比面前的火光还要明媚，它得意道：“当然有把握，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说着，它直接拔出胸口的手术刀，用精神力迅速结起一个精神空间，它拉着苏和纵身一跃，消失在漩涡里。
眼睁睁看着精神力凝聚而成的能量漩涡消失在眼前，霍娴淡定地凝向燕裴，忽而笑道：“燕裴，不是我要杀它，是它自寻死路，我也没办法了。”
燕裴锁着眉，不语。
凝结精神空间需要巨大的能量与精力，‘杨乐’的体能已经走到了极限，它那莫名其妙恢复的体能鬼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这种时候强行凝练精神空间，要么被空间吞噬要么被困在那里面一辈子，直到能量耗尽死去，成为精神空间的基建品。
突然，燕裴的手被霍娴拉住，他怔怔地望着她。
“你跟着‘杨乐’上来不就是好奇很多我没告诉你的事吗？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杨乐’构建的精神空间里有什么？它死前你想问什么就去找它。”
面前陡然亮起一抹刺眼的白光，霍娴的身影消失在白光里，眼睛被刺痛得很难受，燕裴抬手遮住双目。
没多久，白光消失，他锁着眉放下手，缓缓睁开眼，才发现面前已经不是那个山洞了。
他正站在一个阴森冰冷的宽大走廊里，装修金碧辉煌，擦得铮亮的地面没有反射出他的身影。身边已经没有霍娴的身影，燕裴刚想抬脚走出去看看，楼道边就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明赫，那批回收的复制人拆解结果还有三天上面就要验收，你这边得赶快了。”
“好。”一道温润的声音接着响起。
燕裴愣了一下，左顾右盼想找地方躲起来，这里四面都是墙，他抬脚就往里面跑，刚好有一间敞开了半个缝隙的门，他偷瞄了眼发现没人，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结果刚敞开门，四目相对，燕裴僵在门口。
气质高冷的女人穿着身白大褂站在门后另一端的长桌前整理资料，听见门口的动静缓慢抬首朝这边望过来，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对上燕裴的眼睛，严肃得几乎要将他吸进去。但仅仅几秒就收回去了。
燕裴正在思考他应该怎么解释？如果他直接离开这人会不会报警抓他？结果女人自顾自埋头整理资料，幽幽道：“燕裴，等我今天下班回去发现又是你偷吃了隐身药，你今晚死定了。”
隐身药？
燕裴满脑子问号，刚好一边有块试衣镜，他抿着唇走过去看了眼。
上面压根没有他的身影，连影子都没有。
燕裴：？
他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