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阳城虽然不如兴安城地广富裕,但是算得上是相当热闹了。
货郎挑着担,满街都是吆喝声。蒸食的笼盖被掀开,一股热气就似腾云般升起,香味跟着到处飘。更不说道路两排的店铺林立,时令瓜果鲜饼、衣裳首饰……应有尽有。
当真是乡下人进城,开了眼了。
灵墙一路买,一路逛,这里有太多新奇的玩意吸引他的目光,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空间手镯,只有手拿肩提。
他越是好奇,手上的东西就越是堆得多。
“嗷嗷嗷——”黎木小小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闹市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灵墙回过神来,发现黎木已经不在脚边,周围到处都是人。
他恍惚间听到了黎木的喊叫。
“黎木!小黎木——”灵墙转过头,想要寻找黎木的身影。
他自己都不过半人高点,淹没人群,找起黎木来,哪里容易。
黎木小小一只,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远远的挡在后面。
“嗷嗷嗷——”
幸好灵墙透过几双脚的间隙,看到了黎木。
“黎木——我在这里,你快过来啊。”
黎木也看到了灵墙,迈着它的小短腿就要跑过来。
但它实在是不引人注意,被人挡了好几脚,还在原地。
“什么东西?”
“哪来的狗——”
“让开,让开。”
灵墙急忙地挤着人流跑过去,可是买的东西太多了,自己也被手里的东西绊住了脚。
他好不容易钻过去,却见一人直接将黎木踹倒。
“腌臜的畜牲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人说着又要来上一脚。
灵墙气上心头,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在了那人的脸上,然后抱起黎木就开跑。
灵墙是头一回这么干,原本还有些害怕,但听见那人在后面咒骂不已,顿时心头一松,甚至还有些窃喜。
他忙低头查看怀中的小黎木。
黎木舔他的下巴,尾巴甩一甩地打在他的怀里。
“对不住啊,小黎木,这里人好多啊,从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让我摸一摸,你没事吧?”
“嗷嗷。”自打灵墙给它洗澡后,黎木再也不憋着了,想回应灵墙的时候,就会叫唤。
“没事就好。”
“我还是抱着你走吧,咱们去人少一点的地方。”
“嗷。”
灵墙掂了掂, “黎木,我发现你重了不少……”
黎木:“……”
……
一人一狗拐到一处偏角,迎面走来三个男人。
灵墙原以为是路过,避身躲开,谁知道那三个男人竟直接拦住了他。
“小妹妹,看你挺有钱的啊——哪家的千金,我怎么没见过呀!”为首的男人长相油腻,张嘴说话,神情嚣张又无/耻。
“你们是谁?”灵墙望着他们。
男人舔了舔唇,“怕你是初来乍到,让你认识认识,我是你张大爷,旁边的两位是你的叔叔伯伯们。”
“你刚来到这里,不懂规矩,那我就告诉你,这里归我们管——”
灵墙松了口气,原来他们是这里的地主,“地主叔叔伯伯们好!”
“额……”这倒把几个男人叫愣住了。
”我们不是房东,但是这里归我们管,你既来到了这里,就要好好孝敬孝敬我们仨。暧,你们说是不是?嘿哈哈——”
“对啊,小姑娘,把我们伺候好了就放了你……”后面的两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什么意思?”灵墙警铃大作。
“呜汪汪汪——”黎木第一时间发作,它毛发竖立,鼻子拱起,咧嘴露/出牙床,对前面的三人发出阵阵嘶吼。
“哟,这么小的狗估计还没断奶吧?嘿嘿嘿——”男人眼神示意,后面两个人跟着走上前去。
“你们要做什么?”灵墙不住地往后退,他哪里见过这阵仗?
一个男人直接闪身走到灵墙身后,另一个贼眉鼠眼的企图来抓他,反被黎木一口咬住。
男人吃痛,嘴里立刻迎来惨叫。
“啊啊——松嘴——”
黎木咬住男人的手不放松,男人直接将它从灵墙的怀里抽了出来。
黎木毕竟还太小,灵墙又抓不住,让黎木被生生甩了出去。
“黎木!”灵墙想要过去找黎木,却被另一个男人直接拽住了胳膊拉回来,“你放开我!黎木——”
“他爷爷的,痛死老子了。”被咬的男人整张手上都是血,他气不过,上去往黎木的身上又添了几脚。
灵墙的视线被面前凶恶的男人挡得严严实实,他看不见黎木的情况,背景里只有另一个男人的咒骂和黎木的惨叫。
“不要——别打了!别打黎木了!不要再打它了——你放开我,放开我,黎木!”灵墙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我有钱,我有钱,你们别打它了,别打它了,我有钱……”
狭窄的巷道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有路过的人听见了,也当不知道。
为首的男人示意的那个踢踹黎木的人停下,“小姑娘,早这么想不就好了吗?”他笑得十分恶心,“不过,你的狗伤了我的弟兄,我们总得要些补偿吧。”
“我有钱,我给你们。”灵墙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丢了出来。
“不够啊……”
“不够?”灵墙平时最多只在身上放几两银子,银子太沉了,其它的都在空间手镯里。
师兄告诉他,万万不能让人发现手镯不是个寻常物件,因为一般人没见过这种东西。
灵墙一时慌了神,要是再不拿出来,黎木就要被打死了!可是为了黎木,灵墙管不了这么多了,就在他准备从手镯里拿出东西时,男人又开口了。
“这样吧,小姑娘,你陪我们兄弟一晚,我们就当这事过去,怎么样?”男人笑得愈发猥/琐。
“陪?怎么陪?”灵墙泪眼汪汪。
“当然是……啊——”猥/琐男人踉跄两步,愤怒地咆哮道,“谁,是谁在打老子?给老子站出来!”
“啊——”这次他应声倒地,有血顺着他的小腿流了出来。男人曲着腿,抱着他自己的大腿,痛苦地在地上哀嚎。
“我的腿!我的腿!是谁!啊啊啊——”
紧接着,另外两人也发出了惊叫声。
这是一条独巷,附近哪来的人?
“大白天的,谁在这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即使倒在地上,男人也仍不肯罢休。
但回应他的只有更多的小石子,力道之狠厉,每一颗都精准地嵌进他的肉里。
“啊啊啊——”男人凄厉地惨叫回荡在整条小巷里,不过片刻,他就变了嘴脸。
“我错了,我错了,饶命,饶命啊!大侠饶命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快走!快带我走!快走——”
另外两人见状哆嗦着扶起男人,落荒而逃。
灵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去察看黎木的状况,“黎木,黎木!”
黎木眼睛半合着,口中溢出了血,流到了它黑色的毛发上,它前脚使不上力气,瘫软地倒在灵墙的怀里。
灵墙顾不上现在周围还没有人,着急忙慌地从手镯里拿出好几支小瓷瓶。
他的手抖个不停,将药瓶怼着黎木的嘴,就把药往里面送。
“你想吃死它?”一只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抓住了灵墙的手腕。
男子将药瓶子从灵墙手里拿走,接着又在地上的小瓷瓶中挑了挑,“用这个。”
“二哥!”灵墙惊道。
一张窄脸,双眼狭长,右眼下还点了一颗痣,不是他二师兄灵屿,还能是谁?
“诶诶,是我。好久不见啊,小六……”灵屿将小瓷瓶递到灵墙的手上,“快喂它吃,晚了我可不负责。”
黎木下颚垂落,嘴巴微张,药进嘴而不下喉。
“二哥!喂不进去!”灵墙满脸焦急地看着灵屿。
“我来看看,唔……下巴脱臼了。”灵屿将小黑狗从灵墙的怀里接过来,“让我来。”
灵屿一手掌住黎木的头,另一只手捏住它的下颚,一用力,只听见“咔”地一声,黎木的嘴就能合上了。
“好了,你再喂它试试。”
“……吞下去了!”
“好了,之后再给它吃点药,让它再养一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将黎木又送回了灵墙的怀里。
“二哥,谢谢你。”灵墙泪眼婆娑。
“哟,什么时候还跟我这么客气了?瞧你的鼻涕眼泪,别哭了……”灵屿用手轻抚着灵墙的脸颊,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
“二哥,你怎么来这里?你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灵墙两只眼睛哭得跟兔子似的,他想抱住灵屿,好久没见他二哥了,怪想他的,又觉得不好意思,索性忍住了。
“我要想抓你,还会等到现在?”二师兄狡黠的目光闪了闪。
灵墙歪头,“什么意思啊?”
灵屿摸了摸他的头,“一个月前,从你‘离家出走’起,我就一直跟着你了……”
灵墙这下连眼泪都缩回去了,“你、你一直跟着我!”
“是啊,也亏你这么久都不想着回去,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了几天呢,你胆子还真是大,一个人就敢跑这么远,不知道你师父大师兄会担心吗……”
说实话,灵墙本来还有些闹心的。一个月了,不是三天五天,而是一个月!竟然真的没人来寻他!他闹脾气,气得很!可是现在听二师兄这么一说,灵墙一下子就释然了,心里还有些高兴。
“……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来,要不然,要不然黎木也不会受伤了。”说着说着,他又要哭了。
“因为我想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回家?”说到这个,灵屿就来气,“我要是今天不在这里,你是不是就要跟他们几个走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要你去干什么吗?”
“干……干什么的?”灵墙眯着一双刚哭过的眼睛,可怜兮兮的。
“他们……”二师兄转了转眼珠子,故作凶狠的模样,“他们要把你抓去戏台子上去,让你日夜不停地跳舞,跳不好,不仅不会给你饭吃,还会拿鞭子抽你!”
“啊,怎么会,怎么这样!”灵墙一脸惊恐,还往后退了两步。
二师兄微微扬唇,“现在知道怕了?”
“嗯……”灵墙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了,不吓你了,把这个、这个狗崽子放我那里,让它先自己养着吧。”
灵墙撅起个小嘴,“它不叫狗崽子,它叫黎木……”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有一匹驴,叫千里马……”
“二哥,你在这里有房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从前置办的。”灵屿将灵墙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哦,原来你以前来过这里……对了,二哥,”灵墙小心翼翼问道,“等会儿回去了,你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