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霍离的动作极快,欲一剑了结了那妖物,不料那小妖物没有巨大化,也没有挥爪而来,而是从嘴里喷/出一团火!
千里马一声啼叫,吓得跑走了。
方霍离以剑气抵挡,直接划开了火团。
这漂亮姐姐这么厉害,连火团都能劈开!灵墙震惊之余,还不忘从袖子里甩出符纸扔到空中,上前抱住黎木闭上了双眼。
方霍离忽见那女孩扔了一张符纸,暗道,不好。
天空持续了一阵的煞白,明明是在白天,却依然能晃瞎人的眼。
灵墙从地上跪伏起身,捂着眼,抱着黎木就开跑。
这张闪光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灵墙眼冒金星,跑得迷迷糊糊,不知跑到何处,走眼摔倒,顺着一个小山坡滚了下去。
黎木好似不会用火,上一次喷吐也是直接就昏了过去,可是这下直接被灵墙压醒了。
它嗓子里还在冒烟,咳了咳,发现灵墙压/在自己身上。
它舔了舔灵墙的颈项,灵墙有所感应,痛苦的支起身。
一路上都是湿土混着石头,灵墙感觉还没跟别人动手,自己就先被打了一顿。
袖子被划烂了口子,裙子也被撕破了,浑身都疼,他的小金豆又要冒出来了。
远处穿来早已逃跑的千里马的啼叫。
灵墙吸了吸鼻涕,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抱起蔫哒哒的黎木,朝着千里马的方向跑去……
好死不死,千里马那个家伙旁边就站着方霍离。
灵墙:“……”自己怎么跑回来?哦,他差点忘了,千里马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了。
方霍离再次抬起了剑,剑尖对准了灵墙,“小姑娘,你看来也不是人。”知道了灵墙不是人,女人对他原本存有的怜悯,一点也没有了。
灵墙:“黎木!”
黎木从灵墙的怀中跳了下来,它浑身黑色皮毛迭起,口中龇呼,只身挡在灵墙的面前。
相比于第一次见到黎木,这只小黑狗已经长大不少,但在成人面前,它依然显得娇小,才到人家膝盖。
它低伏身子,前爪向前用力一扑,从口中喷吐一团流火。
方霍离用剑抵挡,那火团竟然转变了方向,从另一侧烧过来。
但依然螳臂当车,方霍离一剑招,将流火劈开,点点火星消散无迹。
黎木再次喷吐火焰,此时的它,像是被拧开了原本锁住的阀栓,体内有一团火在烧,无处发泄,烧得它四肢百骸疼。
“黎木——”灵墙跑过去,想要抱起它。
黎木却突然转过头,双耳立起,鼻头耸动,牙口龇咧,口中隐隐发出亮光,那要吐火的征兆。
它双眸锐利,只余野性。
“黎木……”那副凶狠的模样,是灵墙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嗷——”黎木高吼一声,复又转过来对着方霍离。
它痛苦地嗷叫,四处喷/火,四肢隐有冒出赤焰的迹象。
方霍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妖兽,“难不成——”
她未过多思考,挥剑劈砍袭来的流火。
这火团与之前的略有不同,像是有意识一样地攻击自己,哪怕那只妖物是从其他地方喷吐火焰,那火焰也能准确地打中自己。
“可惜了,只是普通的灵火……”方霍离提起一口气,脚尖轻点,闪身躲过流窜的火团,她矮身带着灵气的一剑,轻而易举地划伤了黎木的前爪,两三步点地,退了回去。
黎木喷吐火焰全靠本能,毫无章法,破绽百出,哪里是方霍离这种经年习武之人的对手。
“黎木——”
黎木前爪跪倒,鼻子率先撞到地面,接着整条身子都倒了下来。
它前爪裂开出血,口中溢血,眼睛里流出血泪,竟是昏死过去。
灵墙跑过去抱住了黎木,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哭了,眼泪都糊住了眼。
他摸了一把眼泪,哭的鼻红眼肿,“方姐姐,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霍离眼若寒芒,杀意露骨,“因为你们是妖——是妖,就得死!”
她不再留手,眼里看他们已如死物一般。
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招,她持剑一挥,发出鸟鸣一声,那炽热剑气竟然化为实质,幻化成了一只火红色的鸟飞过去——
顷刻之间,几十张符纸纷纷扬扬飘散到空中化为虚无,幻为了一只巨大的黄鼬。
那幻化黄鼬立起身,朝着凤凰冲过去,一握抓爪,将朱雀捏个粉碎,剑气在周围炸开。
“……”
“……”
灵墙刚才趁着黎木抵抗方霍离的间隙,默念了符咒,并将自己仅有的、少得可怜的灵力全部灌入到符纸,使之催动起来。
这是二哥灵屿留给灵墙的杀手锏,用的符纸越多,幻化出来的妖兽实力越强。
灵墙一口气用了几十张,幻化出来的妖兽自然威力无穷,只是照样撑不了太久。
灵墙来不及欣赏他二哥伟岸的身姿,再次抱着黎木,趔趄地跑走了……
**
兴安城。
“你叫——林岚?”城门守卫展开路引凭证,看了看来人。
头戴黑色兜帽的少女点了点头。
“哈哈,”那守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年龄看着有些大……姑娘,你真的只有十一岁吗?”
少女身长六尺,正当豆蔻年华。她柔唇轻启,贝/齿绽开,一双桃花眼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守卫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你走吧……”守卫大哥看得脸红,侧身让少女过去了。
“谢谢。”少女林岚拿回了路引,扯住耳边的兜帽压下来,胸/前挂着个黑黑的包袱进了城。
林岚四处张望,寻了个没人的地方。
“她”褪下兜帽,显露出一头乌亮的长发,脑后原是用一支点翠金钗盘了个小小的丸子。
这少女模样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变身之后的灵墙。
为了躲避除妖师,灵墙翻出了四师姐之前给自己的金钗,就是他头上的那支。这点翠金钗被四师姐施了法,能够变幻模样,不过只能变一种样子就是了。
“光记着写名字,忘记年龄了,应该写十六才对嘛……”二师兄给他的路引,盖了官章,写了内容,但是没具体通行人物的信息,还得他自己写才行。
而林岚这名字,其实因为他四师姐叫灵岚。
灵墙将怀里的包袱解开,露出里面气息奄奄的黎木。
他摸了摸黎木的身体,虽然它已经不再流血,但依然发烫,远比平时烫得多的温度。
即使昏睡过去,黎木还会鼻头耸动,制不住地颤/抖。
灵墙又从手镯里取出伤药倒进黎木的嘴里,黎木咽不多少,大半液体都在了外面,但勉强有点作用。
灵墙也不知道黎木这是怎么了,自从那天黎木挨了方霍离一剑,它就成这样睡了整整三天……
“呜呜呜——”
“黎木!黎木!”
黎木睁了睁眼,眼无焦距,很快又闭上了。
“黎木……”灵墙抱了抱自己的小狗,安慰自己,起码黎木醒了一次。
“哼——哈——哼——哈……”灵墙打老远听见了千里马有力的啼叫,不会有错,的确是千里马的声音。
“千里马?”灵墙下意识想去找千里马,但突然想到千里马还在漂亮姐姐手里。
看来漂亮姐姐也进了城。
不行,他得尽快找个藏身落脚的地方。
方霍离只是能够分辨妖气,但无法不能准确找到他们的位置,要不然,她早就找来了。
刚到客栈门口,灵墙就听见千里马的叫声。
可那客栈的小二还在问他想住哪间,为他推荐哪间怎样怎样。
灵墙等不及,直接溜了。
所谓大隐隐于市,灵墙决定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街市的繁华富庶,宝马香车,流过眼底,一闪而过。
这是灵墙最期盼到来的地方,一路的颠沛流转不过为了兴安城。
此刻,他却无心其它。
直到灵墙走到一处酒楼。
“诶呦——客官,你可终于来了……”
“诶诶,孙大人,我不是紫玉姑娘,你喝多了……小雯啊——扶孙大人出去!”
“……好好好,下次再来——”
“诶呦喂——云水姑娘都不知道等你多久了,你怎么才来?”
“还有位置吗?当然有!一会儿绫罗姑娘该出来,客官快快进去吧……”
这家酒楼异常热闹,店面极大,内里更是寻常酒楼的数倍大,花天锦地,奢华飘香。
一个大妈和几个年轻姑娘在店门口揽客,抬头的匾额写着“拦月阁”,二楼的露台也是数个露肩披帛的姐姐在招袖。
最关键的是这家客栈不会问东问西的,你一来可以就直接进去,灵墙非常满意。
灵墙提着裙子就准备进去,忽然,一道人影从大门飞出来——
周围的人很迅速地散成一个圈,只剩刚才飞出来的那个男人倒在中/央痛呜,“啊呀……啊啊啊,我的手!”
要不是灵墙躲得及时,那飞出来的男人恐怕会摔在自己身上。
“……我的手!我的背!你这男不男,女不女——”那男人刚一开口,一个钱袋快速地跟着飞了出来,直接砸在他脸上。
啧啧啧,钱袋看着有上百两重,指不定多疼,灵墙不禁感叹。
“拿着你的钱,滚出去。”酒楼里走出来一个傅粉何郎,他画黛眉,描红妆,一身青色束腰罩纱长袍,勒得他腰细腿长。
“郑妈妈,”他拍拍一旁愣住的大妈,转身准备进去,“这个人,以后就不要让他进来了。”
郑妈妈略点头,下巴肉都挤堆在一起,“好好……你每次做这事说一声,吓死个人!”
她甩着帕子,叫来两个杂役,将那个无理的男人抬走。
男子眼角微挑,“对我无礼之人,还需要忍?”
“当然不用……”郑妈妈岔开话题,“您今日怎么亲自来了?那些姑娘也真是,也不告我一声……”
“这‘揽月阁’是我开的,我想来还不能来了?”
郑妈妈歉笑,跟着男子走进了揽月阁,“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您每次来总是惹一/大堆姑娘——您看这满地的瓜果鲜花,不好迎客不是?”
不知不觉,灵墙发现周围聚集了这么多一起看热闹的人,碍事的男人被抬走,看客在“揽月阁”门前围了半个圈,甚至还有人掷果投花,嘶喊乱叫。
“是沅君,花沅君!他来了!”
“花沅君——你看看我!看看我!”
“我看到了!他好飒!又是爱上他的一天。”
“啊啊啊,我和花沅君对视了!!我幸福了——”
“……”兴安城果真不一样,灵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奔放的示爱。
郑妈妈嘴里说着不好迎客,帕子一甩,又开始接着揽客了,“姑娘们,快别砸了,‘揽月阁’都快让你们砸没了,还不如进来坐坐——”
“哼哈——哼哈……”灵墙隐隐约约听见了千里马的啼叫,只是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虽说人多好隐藏,但是引人注目就不好了。
灵墙想趁着人多,离开这里,周围的人却挤着他往“揽月阁”涌入。
“花沅君——”
“啊啊啊——”
灵墙堵住耳朵,左右的声音实在太吵人。
不知道是谁推他的背?又是谁踩他的鞋子?也不知道是谁的胳膊肘,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侧腹。
乡下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灵墙只得护住胸/前的黎木,像缩头乌龟一样,被人挤着进去。
他恰好是在最前面,被人推着一个劲地往前,门槛一个没看见,直直的就要栽下去——
灵墙眼睛都闭上了,意想中的摔倒和踩踏却没有发生。一几十尺长的红绫圈住了自己的腰,一阵拉力,灵墙竟然腾空飞了起来,从一楼飞到了“揽月阁”的三楼……
红绫的尽头是花沅君,他拉扯着红绫,足尖轻点阑干,凌空朝着灵墙飞来——
灵墙怀里抱着黎木,还以为要撞上人家。
兜帽被风掀飞,露出了灵墙那伪装的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