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燕站在卫生所的门口,望着弟弟王小满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酸楚。昨晚,她坚持让弟弟在卫生所住了一晚,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今天一早,她才把弟弟接回家。重生回来的王晓燕,看着弟弟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她一大早就去买了弟弟最爱吃的包子、油条和小米粥,摆满了桌子。
“姐,你今天怎么这么破费?买这么多好吃的。”王小满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心疼地看着姐姐。
王晓燕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眼眶有些湿润:“臭小子,以后想吃啥就跟姐姐说,姐姐给你买。”
王小满嘴里塞满了包子,含糊不清地问道:“姐,你的钱不是都存在剑锋哥那儿吗?你给我买吃的,他知道吗?”
王晓燕的眼神微微一冷,语气却依旧温柔:“傻弟弟,姐姐的钱自然自己收着,干嘛要放在一个外人那儿。”
王小满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姐姐,眼里满是疑惑:“咋了?你俩吵架了?”
王晓燕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有,犯不着。我要退婚了。”
“退婚?!”王小满差点被嘴里的包子噎住,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姐姐你没骗我吧?”
王晓燕笑了笑,递给他一个大肉包子:“怎么?你不同意?”
王小满连忙摆手:“没……没有。我看剑锋哥也不是很喜欢你,退就退呗。”这话搁以前,他是万万不敢当着姐姐的面说的。
王晓燕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复杂。她知道,弟弟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细腻,早就看出了张剑锋对她的冷淡。只是以前她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面对现实。
王晓燕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去了大队长家。
翠花嫂子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见她来了,忙上前,“燕丫头,你咋来了?”
说着,翠花嫂子两手在身上将水擦干,将王晓燕迎进了屋。
“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要跟张知青退婚?”
翠花嫂子给王晓燕倒了茶,又给自己倒了杯,才坐下。
陶瓷缸的茶杯上冒着烟,王晓燕把玩着茶杯,点头。一边将自己的委屈告诉了她,还没听完,翠花嫂子就已经气得瞪大了眼睛。
“真不是个东西!”翠花嫂子气得大骂出声,却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毕竟还是王晓燕的事情,以往虽然他们家对王晓燕多有照顾,可是王晓燕却似乎并不想欠他们家人情,对他们家也并不算多亲近。
这会儿听着王晓燕跟她吐露心声,一时半会儿有点摸不清对方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泪眼婆娑的王晓燕,“燕丫头,你说吧,需要嫂子做什么?”
总不可能单单是来吐苦水的。
王晓燕抬头,“嫂子,从前是我不识好歹,把你们的好心不当回事。想起之前你跟我说见过那对狗男女亲昵地在一起说话的样子,那时我还不信,还跟你置气。现在,我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燕丫头,你这是当局者迷,怪不得你。”
“嫂子,既然张剑锋对我无意,那我也不必再念及旧情了。我若还是痴心一片傻傻相信他,以后怕是被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昨天夜里,她半夜迷糊中听见林曼丽起身,一时好奇跟上去,竟撞见那两个人在后院幽会,心里就不踏实。
翠花嫂子一脸赞同地点头。她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像张剑锋这般狠心的人也是少见。如果燕丫头说的属实,张剑锋和林曼丽想将孩子算计到王晓燕头上养,虽说离谱了点,却也不是不可能。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翠花嫂子问。
王晓燕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既然他们那么不想养孩子,那自然是给他们寻个好人家了。”
大坝乡有个全村厌恶的街溜子,可谓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村上的女人们都对他避如蛇蝎,男人们也是深恶痛绝。
若被这样一个人给粘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曾花婶子倒是没想那么多,只问,“燕丫头,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上一世,因为在大坝乡大队长一家对自己颇有照顾,以至于等到张建峰回城后,大队长一家便遭到他的报复,直到她临死前一段时间才无意中得知大队长陈爱国被撤职,还被扣上了假公济私的罪名,而他的弟弟□□也因此受到牵连,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漂泊,一次偶然机会在他所在的城市还救了她一命。
那时候□□已经狼狈不堪,差点让她没认出来。
也是那时候王晓燕才知道大队长一家的遭遇,因为不敢相信,她暗中派人去调查,证实了他的话,也让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窖。
从那以后,王晓燕便开始调查往事,也终于发现一直养在家里的儿子其实是张剑锋和林曼丽的孩子。
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和张剑锋决裂了。但为了能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不想打草惊蛇,她还是和那两人虚与委蛇了好一阵,才得到儿子的消息。
然后就出车祸死了。
而现在她特意找翠花嫂子……也算是顺手让翠花嫂子替大队长一家报个仇。
“嫂子,你知道前几天休息的时候,林曼丽去了哪里看诊么?”
王晓燕知道翠花嫂子对这方面的消息比较灵通。
果然,就见翠花嫂子想了会,嘴里念叨了几个名字,最后才道,“应该是第一医院。”
镇上最大的医院。
倒是符合林曼丽的个性——什么都想要最好的。
“那我得去看看,”王晓燕说着,便要起身,“嫂子,麻烦你了。”
翠花嫂子也跟着起身,“没事没事,你快去吧。”
王晓燕出门,花了一块钱借了一辆自行车。
现在是夏天,天气正热。王晓燕没骑多久就觉得头顶的太阳照得她像是跌进了火炉一样,身上烫得厉害。然而她也没歇,就这么径直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子到了镇上。
来到医院前台,她以林曼丽亲属的身份借着检查单掉了需要重印的名义,向医院要来医生的名字,又找到医生的办公室,以同样的由头要来了新的检查报告。
当然,也是贡献了一张十斤的粮票。
拿着检查报告,王晓燕走出了医院才看了眼上面的检查结果。见着上面的“孕期五周”的字样,她嘴角冷笑不已。
回想时间,大概就是自己和张剑锋闹脾气的那段了。
那时候的她还满心地盼着人家来安慰自己,结果他倒好,沉浸温柔乡不可自拔了。
手上的纸被捏紧,王晓燕不再耽搁,骑上自行车就回去了。
夏天中午的太阳最是毒辣,王晓燕蹬着三轮车脸上额头上的汗直直流进领口,等回到大坝乡,白色衬衫的背部早已经湿透大半,刚把自行车还回去,就急急忙忙赶往仓库方向。
还未到仓库,东边地头的王麻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林会计,不好了,你弟弟在学堂晕倒了。”
王晓燕的心猛地一沉,弟弟王小满自幼体弱多病,在城里时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没干过啥体力活儿。到了大坝乡后,水土不服,经常上吐下泻。她借着跟大队长陈爱国家的些许交情,让弟弟在村里的学堂当了一名临时乡村老师。
听到弟弟晕倒的消息,王晓燕一颗心砰砰直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深吸了口气,稍稍稳了稳心神,调转方向拼尽全力朝学堂跑去。因跑得太急,几次摔倒,也顾不上身上的泥土,心里只想着弟弟千万别出事才好。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学堂时,只见弟弟王小满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不知所措的学生。王晓燕冲过去,一把抱住弟弟,声音颤抖:“小满,你怎么了?别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