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办法回来——我也把我的灵魂作为标记。哪怕抹去我在世界上——”
五条悟意识到什么,反应迅速地伸手想要去捂住他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哪怕抹去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存在痕迹。”太宰说,“你不记得我,我也不记得你。我也不需要被其他任何谁记住。”他的手心燃起一团咒力光亮,嗤笑一声:“至于这个被你们忌惮的力量?是夺走还是封印我都无所谓。但是,这个力量永远不能伤害你。怎么样,我的诚意哦?”
“以这些为代价。如果我在那个世界死去,我要在这里复生,我要重新见到你。”他低下头,不客气地撞了一下五条悟的额心,“不就一片灵魂吗?拿去就是了。”
他环抱着五条悟的手突然收紧了。这一刻太宰体会到了为什么方才五条悟突然脱力了:那实在是非常非常剧烈的疼痛。先是有无形的火焰自体内升起再燃烧的灼热痛感,再是一阵凛冽刺骨的冷——如同骤降的寒流冰过四肢,冷与热的双重压迫令他后背一阵冷汗涔涔,呼吸都打着抖。太宰漫无目的地想:原来这就是生剥灵魂。原来五条悟有这么疼。
他感到自己的一小块部分离开了。那种体会格外奇特,不像失去,倒是有股温润的滋养感。好似有什么东西温柔地将他那一小块灵魂轻轻护住,在四周构成了坚实的防御——他无端想起五条夫人曾说,耳钉里有施下保护的术式。这术式也能保护灵魂吗?在身体的疼痛之外,太宰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此时此刻,两人一左一右的耳垂处都浮出瑰异的颜色——缤纷而斑斓,那是灵魂的色彩,是世界之外的色彩。他们彼此对视,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在对方身上安家。五条悟慢慢支起身子,“就算你定那种束缚……”他用还带着点微凉汗意的手握住了太宰治,话语笃定:“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这可不由悟决定哦,”太宰反手捉紧他,“搞不好为了见到悟我就去自杀了呢。你知道的,这可是我的强项。”
“明明一次都没成功过?”五条悟挑起单边眉毛。
啊,太宰治看着他,心想,这人真是讨厌。
“以后说不准嘛。”
五条悟对他的话发出质疑的音节,“是吗?不过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性还是——忘记了一切的你,并不会想起我的存在。束缚就是那种没法违背的东西。”
太宰治:“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五条悟:“?”
太宰治:“那就只能说明悟在我这里也没那么重要了。”
五条悟:“喂,我说你……”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失去部分灵魂的人是残缺的,可是两个同样缺失了一块灵魂的人拼凑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他们挪开视线,将脑袋靠在一块,尽管身体上还有残留着阵阵余痛,但那都不重要了。视野之上的方块天空仍旧蓝得那么张扬。
“悟。”太宰治突然叫他。
“啊。”
“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我没有六眼,”太宰治郑重其事地转过来,沉痛道:“是不是没办法看到具体的未来?那这个力量给我也没什么用吧。”
“哈?”五条悟有些不可思议,“不是说了我会帮你吗,傻子。”
“可是未来不是没法改——喂,你刚刚骂我了吧,别以为说得声音小点我就听不见。”太宰治的嘴巴直接咕噜咕噜出了一连串:“你才是傻子!笨蛋悟!呆子悟!”
“说不定在治的世界里会有变化啊。”五条悟站起来,打定决心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而且我觉得,治的那个咒力搞不好是异能在这里发生了变异之类的……”
“谁知道。”太宰治耸耸肩,“要试试吗?现在攻击你应该不会痛了吧,想想还是有点遗憾。”
“我的咒术不是也对你没用吗?这算扯平吧,谁都伤不到谁。”五条悟朝他伸出手,“来吧。”
太宰治仰头望他。这个男孩——这个几乎贯穿了他后半个童年的男孩,这个大言不惭地跟他许下约定,即使彼此相忘都要互相陪伴的男孩——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搭上了五条悟的手心。这是他们今天第几次握手?太宰治不记得了,但他头一回觉得,肌肤相触的感觉原来也不坏。
他想,最初那条快要令他溺亡的河流里,他在最后一刻抓住的手,果然是五条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