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史氏点名出来叙述事情经过的粗使婆子结结巴巴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贾敏脸已经沉了下来,她虽然一直极力在维护娘家,可是丈夫她同样看的很重。
宝玉是个孩子,她不好多说什么。
可是童言无忌,这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很不祥,是说她的丈夫要出事。
贾敏跟林海夫妻一体,林海留在扬州要面对生死考验,他担心自己抗不过去,还是在贾敏临出发前把事情的经过大概告诉了她。
当时贾敏一度是不想离开扬州,想要和林海同生共死的。
只是她被林海劝住了:“你我夫妻要是都没了,玉儿几个孩子该怎么办?此番进京,我已经跟京里说好了,务必要保证你和孩子们的安全。我要是有什么事,孩子们就都要指望你了。”
这些话贾敏一直记在心里,只是这事情太过严重,又十分机密,她不能跟孩子们说,也不能跟自己母亲说。
这段时间,林海往京中送的消息比较少,贾敏就有些担心他。
宝玉的话就真的触及了她的霉头,让她十分的不喜。
只是还是那句话,宝玉还只是个孩子,贾敏真的不能多说什么。
王夫人到没觉得宝玉说错了什么,她之前就听家里往来扬州的下人提起林姑爷的身子骨不是太好,说不定不是那种长寿的人。
宝玉他只是个孩子,他也只是心急口快而已。
没错,宝玉只是个孩子。
史氏最后笑着点点宝玉:“你呀,你真是个孩子,什么话该说不该说的要知道。回头你好好教教宝玉。”
她最后一句话是冲着王夫人说的,王夫人连忙欠身起来应下。
对于如果黛玉父母双亡投奔而来都可以跟宝玉说林家的人死绝了,不会来接黛玉的史氏来说,今天宝玉说的话真不算什么。
史氏就用童言无忌,宝玉只是个孩子,允许他犯错这样的理由,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今天的主家薛姨妈也含笑过来,把话题给岔过去,看起来这件事情是解决了。
等到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黛玉跟香菱一起去了贾敏的上房。
贾敏刚看过留在院子里午睡的小儿子,就等着黛玉姐妹两个过来。
“坐吧。”贾敏示意姐妹两个坐下。
“母亲,今天这事……”黛玉说。
“今天的事情不怪你,娘知道。”贾敏却轻拍她的手道。“换做是我,有人当我的面辱及你父亲,我也会拼死不放过他的。”
“母亲……”黛玉眼圈微红有些要哭。
看她这样子,贾敏有些好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道:“以前有个和尚要度你出家,我和你父亲不忍。那和尚说,要保你一世平安,只有一辈子不见外姓亲戚,不流泪才行。今个看来,是有些道理的。”
“那太太,我们不如也搬走吧。”香菱心直口快道。
黛玉也看向贾敏,香菱说的也是她的想法。
“今天宝姐姐说她家快要搬走了,我想着咱们家在京中也是有宅子的,要搬走也是有地方的。这里虽然是我们外祖家,可是孩儿毕竟姓林……”黛玉说着说着眼神坚定起来。
贾敏一怔,她再次打量自己的女儿。
虽然她和林海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把黛玉充作男儿教养的,可是黛玉一直身体弱,她还是把女儿当成需要怜惜的孩子。
可是今天的黛玉,在听到宝玉出言不逊的时候,会为自己的父亲出头。也会当着自己母亲的面,指出自己姓林,不想寄人篱下继续呆在贾家。
“我儿长大了。”贾敏低叹了一声。
在她不知不觉间,黛玉已经长大了,小小的肩膀也可以让她依靠了。
“我们林家在京里的宅子已经多年没住了,只有几个看房子的下人留守,怕是要派人去勘察一下,有的地方要修葺一番的。”贾敏摸摸黛玉的头说道。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要搬离贾家了。
贾敏原本想着住在娘家的话,万一林海真的有事,还有娘家可以依靠。
可是这段时日,她在贾家冷眼旁观,总觉得有些地方贾家不太成体统。
比如她袭爵的长兄没有居住在荣府正房荣禧堂,比如她的二嫂执掌中馈,长房的续弦嫂子连把钥匙都没有种种。
还有老太太溺爱宝玉,溺爱到忘了男女大防,任凭宝玉和几个姐妹一同居住在内院等等。
这哪一条,贾敏都有些不能接受。
这段日子,她也试着旁敲侧击劝上一劝,可是所有人都那么理所应当,根本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贾敏最近一直在犹豫要搬家的事情,别的不说,她可是有两个女儿的。
这两个女儿也住在内院,到时候旁人可是会说她们跟宝玉住在一起的,这还让她们怎么议亲啊?
今天黛玉和宝玉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是最终让贾敏坚定了搬走的想法。
贾敏也想过了,如果林海真的有什么,娘家虽然不靠谱,可是还能帮她撑腰的。
还有最后林海投靠的势力,总也要有些表示的。
有这些或多或少的帮助,她总能带着孩子们安顿下来。
等到过几年,两个女儿出嫁,儿子长成,她也算是完成了林海的托付。
虽然林家母女已经开始准备搬家的事情,不过这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完成的。
首先林家的旧宅需要整修,其次贾家最近有喜事,宁府的贾蓉要娶亲,她们总要喝了喜酒才好提搬家的事情。
同样的,家里宅子修葺好了的薛家也是这么打算的,准备等喝了宁府的喜酒之后再搬家。
贾蓉是宁府嫡孙,更是贾家族长一脉的长子嫡孙,他的婚事早就提前准备了许多时日。
虽然贾蓉未过门的妻子娘家不显,可他父亲贾珍像是要补偿儿子一般,这婚事弄得十分热闹。
提前几天,宁府就已经在大排宴宴。
等到了正日子那天,宁荣二府同时中门大开迎客。
一个个小厮丫鬟,腰扎红绸,垂手肃立,等待迎接贵客。
从一大早起,两府就陆陆续续来了客人。
一般是越尊贵的客人来的越晚,与主家亲戚关系越近的来的越早。
薛蟠算是跟宁府关系不远不近的亲戚,五品官职放在今天的宾客名单中也不显,他就是到的不早不晚。
反正他是从荣府出来,溜溜达达几步就到了宁府的。
不过他今天还带了一个客人来。
司徒新穿了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半新不旧的长衫,打扮的看起来就像是薛蟠家的账房先生一般。
“你不是说你家在京中也有些势力吗?你既然想来贾家喝喜酒,直接去上个礼堂堂正正进来喝就是了,还非用这么乔装打扮来?”薛蟠有些不理解的说。
他那天在京中的百花楼分店见了司徒新一面,本打算之后登门拜访的,不想后面他的官职就下来了。
他忙着请客,去吏部拿文书,走马上任,这一路忙下来没顾上去见司徒新。
倒是司徒新,给他送了贺礼,还不时的送点有趣的东西过来。
这一回是司徒新主动给他递信,说是想要来宁府喝喜酒,想要蹭薛蟠一路。
这也无所谓的,薛蟠没犹豫就答应下来,然后到了日子在门口跟司徒新汇合后,就一起进到宁府来了。
这天贾家是这么安排的,宁府招待男客,荣府招待女客。
薛姨妈带着宝钗去了荣府,薛蟠则和司徒新来了宁府。
宁府这天府中安排了好几处地方宴客,当然最好的正院会场是留给四王八公这样的贵客的。
像薛蟠这样不远不近的亲戚,不高不低的官职,也就是分到旁边一处院子的酒席。
这点倒是随了司徒新的心意。
贾珍这个宁府说起来名声很大,不过他一个一等将军,在朝中又没有什么重要的地位,根本不是皇子们拉拢的目标,所以今天几位皇子一个也没来。
司徒新也没准备来的,只是后来听说了一些事,他有些好奇就想着过来看看。
不过今天贾府还是来了一些贵客,他还怕被那些人撞到认出来,还是特意化妆了一番的。
“这宁府可是真奢华,比王府都是比得的。”司徒新走了几步,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听你这么说,是见识过王府了?下次带上我一个。”薛蟠只当他在说笑话,随口接话道。
“行,等过些日子我就请你。”司徒新却很认真的应下,“对了,你最近没事少出来,京里最近有事不太平,等过些日子事情落定我找你玩。”
“行,听你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了。
在他们身后不远,贾珍刚刚亲自接了南安郡王进府。
南安郡王走了几步,就站定眯眼看着前方两个人,他有些疑惑,总觉得前面那人的背影看着眼熟。
“王爷?”贾珍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只看到了薛蟠和另外一人。
“没事,走吧。”南安郡王有些好笑,可能是他看花眼了,那人怎么可能来贾珍这里。
到了吉时,贾蓉拉着新娘子拜了天地。
司徒新和薛蟠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
“可惜看不到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司徒新有些可惜,他来就是奔着新娘子来的。
“你去花楼,随随便便就有一堆新娘子可看了,日日做新郎也没人管你。”薛蟠调笑他道。
不过他也只有说笑的份,他一进了花楼,一有了一些带颜色的想法,他那个妖怪系统就会滋啦滋啦了。
司徒新笑笑没说话。
贾蓉的婚事办的十分热闹,那新妇秦可卿倒也是个人物。
原本贾蓉还看不上她的家事,可是成亲第二天就笑吟吟的拉着她的手来拜见长辈了。
贾蓉的婚事办完了,按理说薛家要准备搬出去了,不想荣府这边又出事了。
贾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