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烯醒来时,陆辞决早已经离开。
宿醉起来之后他感觉有点口干,于是从卧室晃出来,打着哈欠来到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结果喝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餐桌正中间放着的早餐店纸袋,宋烯愣了下,顿时嗓子里的水都差点喷出来。
靠!
宋烯有点狼狈的咳嗽几声,连忙放下杯子,将纸袋子打开,看了眼里面的各种烧麦虾饺等等,最后视线停留在了袋子旁边留下的一张便签纸上:
[早饭,如果冷掉了记得用微波炉先加热。]
这个字体!?
这行云流水的笔锋!
宋烯可太眼熟了,不就是陆辞决的字?
所以,他刚才睡醒过来时候脑子里面突然记起来的昨天晚上的事,竟然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昨天在KTV他跟人玩骰子喝多了,最后还是陆辞决把他送回了家。不仅如此,陆辞决好像还给他擦脸来着,靠,这也太尴尬了吧。
宋烯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头疼地试图继续回想。
还有什么来着。
他杵在餐桌边,冥思苦想了半晌,忽然低头,十分震惊又无语地看了看自己的小拇指。
对,他似乎,好像,也许......还因为什么事和陆辞决拉钩了?
啊
宋烯僵立在原地,风中凌乱了会儿。
他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糗大了。
主卧的斜对面就是另一间卧室,宋烯回想完了和陆辞决拉钩的那个画面,神色恍惚地来到了那间卧室门口,朝里面简单打量了一圈。
果然,收拾得比他平时还要干净。
看来陆辞决昨晚就是睡在这间次卧。
因为平时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宋烯基本都把次卧当成做杂物间的,床上经常会随便堆着几件他的衣服。
而现在,床上的那些衣服已经全部叠好,被放在了边上的衣柜里。
什么啊,陆辞决还有当田螺姑娘的爱好吗。
心如死灰地琢磨着,宋烯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回过神,折返回客厅接电话,临接通前瞟到是秦予航来电,准备质问对方一番。
怎么昨天竟然都没管他,直接把他扔给陆辞决了。
结果没成想这一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对面的秦予航却先是怪叫一声,语气阴阳怪气上。
“哟嚯。”秦予航在电话对头说,“您可总算睡醒了?前哥们?”
前哥们......是什么鬼称呼。
“你发什么神经呢,说话怪里怪气的。”宋烯莫名其妙,但没忘了正事要紧,“你昨天后来是也喝多了?怎么是陆辞决送我回来的?”
“你先别管我喝没喝多,我还正想问你呢!小宋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予航一听这个,也立刻来劲,“我听说你昨天喝醉了,人家陆辞决不仅主动要送你,他竟然连你家具体地址都知道,什么情况这是?你不是之前还说什么‘啊,我俩不可能’的吗?!”
他学宋烯这语气相当欠揍,故意捏着嗓子,显得十分做作。
不过宋烯也没顾上跟他计较。
对方这一连串话机关枪扫射似的,搞得宋烯脑子也有点发懵,他愣了愣,才抓住个重点,自言自语道:“对啊,陆辞决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
宋烯思考片刻,问秦予航:“不是你告诉他的?”
“我?”秦予航一噎,他其实也根本记不清楚这些细节了,可他还记得今天问陈照宇是谁送自己回到家的时候,对方是怎么说的:
“我送的啊,宋烯?哦,宋烯是陆辞决送的,他说知道宋烯家地址,就直接把宋烯带走了。”
秦予航越琢磨越觉得这描述听着就很不对劲。
而且他还知道宋烯和陆辞决这两人之间那点内情,更是不得不多想。秦予航现在合理怀疑,说不准两人早就背着他在一块了。
亏得宋烯先前还和他说什么已经翻篇了,和陆辞决不可能。
难道是不相信他这个好哥们的嘴严程度吗?!
秦予航一通脑补完了,直摇头叹气,而后他才忽然道:“儿子,爸爸真的不歧视同性恋。”
脑子里还在复盘之前到底有没有和陆辞决提过自己的住址,宋烯一听秦予航这话,都愣住了。
然后,他就听到对方继续说:“你老实交代,你和陆辞决,你们俩到底是不是早就搞在一起了。”
“......”
宋烯:“我搞你个鬼啊。”
“那这事就真的很奇怪啊。”秦予航据理力争。
于是两人又一同复盘了几遍。
到最后也实在讨论不出来陆辞决到底是从哪得知的宋烯家地址。因为以前班里的人,和宋烯关系好的,最多也就是知道他住得离学校近,不至于连确切道门牌号都清楚。
这件事暂时也就成了未解之谜。
又闲扯了几句别的,挂断电话之前,秦予航倒是想起来另一茬。
前面跟宋烯胡乱开开玩笑,都不是什么正事。但今早听陈照宇说起的另一件事,秦予航考虑过后,还是觉得该和宋烯说一声。
“对了。我今天跟陈照宇聊的时候,提了一嘴陆辞决暑假出车祸的事。”秦予航忽然说,“他隔了挺久才回我,说他也想起来一件事。”
对方语气似乎突然变得正经,宋烯也认真起来,问:“什么事?”
秦予航:“暑假的时候,陈照宇跟陆辞决在一家商场里偶遇过,那会儿你还在美国,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传的谣言,都在说你要改去C大,陈照宇当时就把这事顺口跟陆辞决说了。”
握着电话,宋烯愣了愣,听秦予航继续说:“陈照宇看到我说陆辞决出车祸那条消息,立刻就问了大概是几号发生的事,后来我俩分析了一下,好像就是同一天。他出车祸的位置也正好就是在C大附近。”
说到这里,秦予航忽然停顿了下,才犹豫着开口,说出他的猜测:“暑假我们挺多人都联系不上你的,所以估计他有可能是......”
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想要去C大找你。
既然联系不上人,那就当面问问情况。
秦予航其实心里也有点不解,陆辞决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宋烯要去哪所学校。他本意是想让宋烯知道,也许陆辞决比宋烯想象中,要把他份量看得更重。
可是这话说到一半,他才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担心宋烯多想,秦予航于是立刻调转话头。
“不过这也只是瞎猜啊,反正现在陆辞决醒过来了,人没缺胳膊少腿,还是帅的那么稳定,去Z大也能原地出道的程度,问题不大。”
他有意要活跃下气氛,但其实电话另一头,宋烯在听完这些之后,还是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
Z大正式报道这天,宋烯挺早就从家里出发了,上车的时候,他收到了陆辞决发来的消息,说在学校汇合。
因为是坐家里的车过来,高速上堵了会车,宋烯快到的时候扫了眼时间,发现陆辞决等了他快有一个小时。
拖着行李箱进学校的时候,宋烯还以为要花上会儿功夫才能找到陆辞决的人,毕竟Z大出了名的环境好,这校区也大,他们两个新生又是第一天来,谁都不熟悉。
结果没想到才刚从正门进来,走了没几步路,宋烯就看到了坐在步道旁长椅上在等他的陆辞决。
远远望过去,只见陆辞决穿了件简单的短袖衬衫黑色西装裤,靠在那里,正低着头正看手机。
他身侧也没见任何行李之类的东西,不像周围路过的新生们,都拎着大包小包或者拖着行李箱,忙忙碌碌的。
这人气定神闲得简直不像是第一天来这,反而像是已经在Z大生活了挺久的学长。
宋烯拖着自己的箱子走过来,没等先张口,陆辞决像是先察觉到了,忽地抬头看他。
“叔叔没跟你进来?”陆辞决问。
因为宋烯之前说他爸要来送,陆辞决见宋烯这会儿是一个人,还有些意外。
“嗯,他回去了。”宋烯说,“今天都是来报道的,这附近太堵了,车都挤不进来。而且我就这一个箱子,别的缺什么临时买就成。”
陆辞决闻言点点头,下意识伸手想去帮宋烯拿行李,可对上宋烯有些疑惑的视线,又收回了手。
也确实,搞得跟帮女朋友拎东西似的,宋烯肯定会觉得奇怪。
心里还是打算稳妥一点,于是陆辞决转而道:“走吧。”
“嗯。”宋烯一见到陆辞决的模样,就猜到对方估计是手续都差不多办完了,这会儿正好还能再带着他走一遍。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嘴,“你的东西呢,都送回宿舍了?”
“嗯。”陆辞决说,“先带你办手续,领校园卡,回去顺路领宿舍钥匙放行李。”
“好。”
一上午效率还算高,各种手续办好后,两人就一起回宿舍整理东西。
陆辞决和宋烯是同一栋楼,正好是上下层,距离不算很远。
宋烯前一天晚上其实没睡好,今天又早早起来,多少有点精神恍惚,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前面,陆辞决在身后跟着。
直到找到对应寝室,宋烯才听见身后的人忽然说了句什么,反应慢一拍才回头,就发现陆辞决已经不见身影。
估计是也回自己寝室整理东西了吧,宋烯心想着,推开了自己的寝室门。
Z大的寝室普遍都是四人间,上床下桌。宋烯到的时候,有个位置已经被占,堆了不少行李,不过这会儿屋里没有其他人在,应该是出去了。
宋烯于是把自己的箱子放在另一个位置,拉开边上椅子,坐下来发呆。
他其实有点口渴,上午办各种手续跑了好几个地方,加上从再次见到陆辞决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总忍不住去想那天秦予航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几次路过了超市,都忘了去买瓶水。
宋烯挺想问问,陆辞决当初到底是不是因为听说了自己要改去C大的传言,所以才会找去C大那附近的。
可是这话挺难问出口。又没有直接证据,万一问了人家根本不是为这个,未免显得太过自作多情。
“唉。”宋烯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有点郁闷。
今天太阳挺大,也不知道是气温突然飙升了,还是邻市这边本就比家里热,宋烯感觉自己八成是有点中暑,浑身乏力。
才趴了几分钟,就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响。
宿舍门没关严,宋烯下意识以为是室友回来了,坐直起身,看向门口,想着打声招呼,结果就看到进了的人竟然是陆辞决。
“陆哥?”宋烯一愣,看向陆辞决。
很快又视线往下,见陆辞决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瓶冰镇饮料。
在他还在晃神的时候,陆辞决已经面色如常地走过来,将袋子放在桌上。
又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柠檬茶,陆辞决很自然而然地拧开盖子,才递给宋烯,问:“你们寝室的人呢,都没在?”
“嗯,还没见到。”
被打开的饮料摆在面前,宋烯回过神,接了过来。
他都没想到陆辞决这么细心。
饮料瓶身还带着一层冷气,挂着水珠,宋烯仰头喝了一口,立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被冷饮所带来的清凉拯救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烯喝的时候总感觉陆辞决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看。
宋烯放下瓶子,此时他就坐在桌边,陆辞决的手臂撑在他的桌子上。
两人视线对上,陆辞决似乎也迟疑了几秒,而后才微微低头看他,正要说话时,宿舍门却又忽然被推开了。
“诶?新室友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穿蓝色短袖的男生,嘴里还哼着歌,看上去是挺好相处的类型,进门就冲宋烯和陆辞决点了点头,“我是赵成冬,哥们,怎么称呼?”
突然间要说的话被打断,陆辞决的手掌也很快离开了宋烯的桌子,他转头和赵成冬简单打了声招呼,便朝宋烯看了一眼,示意自己先走了。
大概察觉到对方略有些距离感,赵成冬也没说什么。
直等到目送着陆辞决离开寝室,他才转过头,忍不住朝宋烯感慨:“刚才那哥们挺酷啊,你俩之前就认识?是一个高中的吗?”
“嗯,我和他都是邻市,一中的。”宋烯的视线还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