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门,陈淮就吸引了所有视线。无他,打扮成这样来吃麻辣烫的实在是太少见。
就算他再厚脸皮,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羞红着脸埋在玫瑰花里。
温西宁敏锐的感知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虽然她对陈淮穿西服来和她吃麻辣烫这件事持观望态度,但已经将他划为自己实验范围内的一员就要照顾他。
于是开口说了句:“你今天穿的真好看,很特别。”
声调平平淡淡的,却字字砸在了陈淮心间,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向温西宁:“真的吗!”
“嗯,好看。”
“我也觉得自己很帅。”他挠挠脸颊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
只给“慕未清”一个人看。
事实证明,温西宁的口味和陈淮十分相符,刚端上来,她就被香味吸引直勾勾的盯着麻辣烫看。
嘴角翘起了一个小弯,迫不及待的夹了个丸子放进嘴里。
陈淮见她吃的专注,也没有刻意找话题聊,专心解决自己面前的那碗麻辣烫。
温西宁讨厌吃饭发出很大噪音的人,这也是她喜欢一个人吃饭的原因。
不过陈淮吃饭罕见的没有声音,和性格看起来有很大的差距——把面全部夹起来放进嘴里后再闭上嘴嚼,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每个和他吃过饭的人都有这个疑问,居然这么斯文!
所以他没等温西宁问,就自顾自的解释道:“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我爸生病要吃药消耗了家里全部积蓄。我妈工资不多,好的都先让我爸吃了,我和她有段时间经常吃一顿。”
温西宁抬头,看他一副富家少爷的做派,没想到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然后呢?”
“然后我家拆了。”
“我爸的病治好了,我猛地吃多把胃吃坏了,之后都不敢再那么大口吃饭了。”
“......”
“能吃,是福。”氛围到了那,温西宁绞尽脑汁想安慰他的话堵在嘴边,手上又不自觉的把玩耳环来转移注意力。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温西宁觉得陈淮是一个不错的饭搭子。
安静,美丽,口味相同。
夏日的晚上,空气中有些燥热,迎面吹来了一股股热浪,温西宁身上黏附着一层热汗。
有点想念地下室阴冷的温度了。
从小店出来后,陈淮一改刚才放松的态度,脸上切换成苦大仇深的表情,撇着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温西宁看了他一眼,主动开口:“我要回家了。”
快吃完时,她就拿出手机给司机发定位让他来自己,这会已经到了。
“欸,好吧,你注意安全呀。”他像温西宁挥挥手。
原本还在想该用什么理由邀请她吃下一顿饭呢,只能等有机会了再说。
“好的。”温西宁向前走两步又折返回来,“你知道哪家店卖的粥好喝吗?”
“知道!”隐形的尾巴似乎又高高的翘起,欢快的摇起来。
陈淮带她东绕西绕来到一家看起来年代很久的铺子。
打包时,温西宁脑中闪过裴以阳苍白的脸色,最后买了碗南瓜银耳羹给他补补血气。
回到别墅后。
她先去洗了个澡,冲干净身上沾染的味道。
有些东西,吃的时候非常好吃,但在身上留味,就显得不是那么美妙了。
粥特意用保温袋密封,洗完澡后拿到手里还是温热的。
温西宁拎着这顿晚餐,下去找裴以阳。
第25245秒,温西宁打开了灯。
骤然接受光亮的裴以阳,在等打开的那一瞬间,眼睛不适的紧闭上。
等到稍微缓冲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走到床边。
裴以阳一直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没有丝毫困意,只能干巴巴的数着时间在床上躺着。
“吃饭。”她把饭放在床头,还是那个老位置。
“出去,我不喜欢你打扰我。”裴以阳把头转向一边,声音像春日迎面吹来的微风,看似温和,实则彻骨。
温西宁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在床边坐下。
“出去!”裴以阳加重了语气。
温西宁则是波澜不惊的把粥从保温袋中拿出。
性格温顺的小白鼠被逼急了也会撕咬,更何况是人呢。
“张嘴。”她舀了一勺粥递到裴以阳嘴边,他撇开脸拒绝。
“出去。”裴以阳像最初的温西宁一样,屏蔽外界所有权干扰,只是重复着自己的要求。
“裴以阳,我好像说过,如果你主动的话,说不定会放过你。但——你要是一直这样,那我们真的要纠缠下去了。”温西宁说着把那勺粥倒回去,又重新舀了一勺递过去。
裴以阳伸手那只没有被锁住的手,有些颤抖,骨节处透着粉白,用力一推,把勺子打到了地上。
温西宁看着溅落在地上的银耳,抿了抿唇,面上看不清神色,捡起勺子拿到洗漱间冲洗干净。
这种感觉像是措不及防被捏在手里的小白鼠转头咬了一口,不至于生气,只会用更大的力气去捏紧它。
再次坐到床边喂他吃饭,这次没有再说话,直接伸手左手捏住裴以阳的下颌把粥给他灌进去。
“咳咳咳——”粥进到嘴里那刻,裴以阳下意识的吞咽,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呛的咳嗽起来。
脸颊因呼吸不畅泛起潮色,眸中也染上几分水润。
他刚准备说话就又是一勺粥送到了口里。
吸食过快,会厌没来及关闭,银耳卡在了气管处,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眼尾,鼻尖,下巴,通通因憋喘晕染上了红色。
“裴以阳,听话配合一点,对我们都好。”温西宁咳嗽到似要喘不过的裴以阳,开口劝道。
对裴以阳来说,刚才的反抗已经到达了一个“失礼”的地步,此前从未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过别人。
即使他再厌恶,也不该因一时的怒火就那样对“慕未清”,所以在温西宁再一次把粥递到嘴边时,他顺从的张口喝下。
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导致裴以阳的适应能力很强。
第一天住到这个别墅里时,他就能很快的调整好状态,把自己设定成一个舒适的模式,任何事情都无法干扰他的内心。
可自从搬到这个地下室,面前的人总能出其不意的让他生气、发怒。刚刚推粥的那一瞬间他反应过来,不应该是这样的,被人牵着情绪走绝对不是好事。
会如她所说,一步步照着那个轨道发展,所以他及时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任由“慕未清”摆动。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温西宁没想明白他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按下心中疑惑让他先去洗漱。
她讨厌麻烦,但每次在做实验时,总是耐心十足。
或许是刚才的话刺激到他了?还是应该慢慢来的。
裴以阳洗漱完出来后,她更加专注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想找寻出变化的原因。
面前的人似乎又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态度,安静,恬淡,温和,如同波涛的大海,任何小打小闹都不放在眼里,包容所有情绪。
从洗漱间拿出几张洗脸巾打湿后,默默走到床前去擦拭打落到地上的脏污,白皙的手指拿着洗脸巾仔仔细细的把溅到的每一处都清洁干净。
重复了两三次直到把地板擦得快反光时,温西宁从他的手里夺过洗脸巾:“好了,够干净了,去床上吧。”
裴以阳没有看她,安静的坐回床上,浅棕色的湿发柔顺的垂在额头上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温西宁微眯起眼,不对,有些违和。
刚来那天的裴以阳脾性温和但不会像现在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刻意隐藏起自己所有情绪反应。
啧,果然是男主。
好不容易掰开坚固的蚌壳,一不注意又让他缩了回去。
温西宁刻意去揉搓那个最开始发肿的耳垂,虽然今天好了许多,但被大力度的揉捏还是会发痛。
只有痛,才会让人神思清明。
耳环被她拨弄的有些松动,在掉下去的边缘摇晃。
温西宁紧随其后坐在床上,她静静的看着裴以阳垂放在床边的那只手,像被水长时间浸泡的温泉石,温滑细腻,看起来非常适合被人把玩。
当然,她也这么做了。
刚碰到他手的那刻,裴以阳瑟缩一下,下意识的要甩开,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温西宁得寸进尺的摆弄着他每根手指,刚洗过澡,细长的手指带着一股清爽的皂香,握在手里像上等的血玉。
“既然你不反抗了,那么就主动过来吻我。”温西宁弯起眼角看她,如月光下清冷的昙花盈盈绽放,沐浴着朗月的光华。
“慕同学,这不合适。”裴以阳把手从她手里抽回,平静的和她对视,眸中丝毫不见方才的厌恶。
温西宁听到他的拒绝,原本敷衍扯出来的假笑,带上几分真心实意。
看来亲密接触还是他的底线。
“为什么不合适,我们之前不是有亲过吗?”她歪着头故作疑惑的看向他。
“没有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裴以阳收回的那只手紧紧攥住床单,面上却风轻云淡。
温西宁的视线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留意着他的所有。
她就说嘛,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的厌恶回收的那么快。
没关系,只要不是回到原点就好,有些东西压到临界点会才会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