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风和日丽,太子府外的垂柳抽出了新的枝条,跟随春风微微摇晃,让人的心情都莫名的开心起来。
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日子里,那些站在太子府外,等着求见太子的人,他们的心情却没有天气那么好。
“常大人,咱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三个时辰了,可太子殿下还是不肯见咱们,你说,咱们今天还能见到太子殿下吗?”
说话的人只是朝中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可他口中的常大人,却是刑部刚刚上任的侍郎常思勤。
在他们这群等着求见太子的人里面,常思勤那可算得上是他们之中在朝官位最高的人了。
听到旁人的问话,常思勤微微皱眉,忍不住翻个白眼给他。
不过碍于此刻正处于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忍耐住了自己的情绪。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又不是我让太子不出来!”常思勤不由得如此想到。
为了防止那人问个不停,他干脆直接说道。
“太子殿下何时召见,岂容我等置咄?耐心等着吧,殿下肯定会召见的。”
说完这话,常思勤便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显然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看到常思勤如此,那人也没了办法,只觉自己实在是倒霉,居然脑子坏了去问他。
远远离开了常思勤,他不由得暗暗在心里骂道。
“不就是个刑部侍郎嘛,看把他能的,还一副高高在上,怼人爱搭不理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常相的面子上,我呸!”
那人心中所想的常相,其实就是当朝丞相常时宴,也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常思勤的父亲。
常相是先帝时期就在任的丞相,自先帝故去,已历经两朝。
早在多年前,他便上书乞骸骨,可惜承文帝不允,以江山社稷还需要常相看顾为由,拒绝了常时宴的请求。
不过自那以后,常相经常是病体缠身,已经是很久不问政事了。
这多年以来,常家人早已淡出了朝堂。
可刑部侍郎段泽遭遇横祸死后,常思勤却补上了这个空缺。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常相是有重回朝堂的打算。
也是因为如此,那人才特地过来向常思勤询问一番,期待常思勤会有点什么内幕消息。
谁成想常思勤居然是那么一个态度。
默不作声的心里骂了一会,那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继续焦急的等在太子府外。
说来也巧,就在那人问完常思勤没一会,太子府突然开门了。
“殿下请各位大人进府!”来人如此客气地说道。
听到这话,门口等着的几位大人纷纷走进了太子府。
众人皆以为来人会将他们带去一个稍微正式点的地方,与太子殿下谈论追缴欠款一事。
谁成想兜兜转转,他们却是来到了一大块空地上。
不等几人开口询问,只见太子浩浩荡荡的带着人抬着好几口大箱子来到了他们面前。
看见太子来了,众人纷纷向太子行礼。
一礼过后,太子笑眯眯的自己让人搬了凳子坐下,却没给那些官员任何东西。
等自己坐好了,太子也不开口向各位官员询问他们来此的目的,反而自顾自的说道。
“各位大人来此,想必是已经准备好了金银来还债,不必着急,本殿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太子这话,众人都懵了。
准备,准备什么?
他们明明是来求太子宽限还款日期的!
没等各位大人震惊完,他们又听太子吩咐道。
“都打开吧!”
只听“哐哐哐”声音,刚才太子带来的那些箱子,此刻都被打开了。
众人定睛一看,好家伙,都是空的啊!
常思勤最先反应过来,仗着自己丞相之子的背景,他当时就开口问了。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看不懂吗?”
太子冷笑一声随后说道。
“本殿看各位大人也在府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想着各位大人定然是准备好了东西来还款,这才找人拿来了这么多箱子,供各位大人还款用啊!”
“殿下,即使是还款,也用不着这么多箱子吧?”另外一位大人插嘴说道。
“怎么用不到,本殿近日来听说,似乎有人说自己没有那么多现银还款。”
“没关系,以物抵债也是可以的。”
太子在说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不似作伪。
“这以物抵债,是何意啊?”常思勤不甘心的问道。
虽然他早已从字面意思,明白了太子究竟是意欲何为。
但他还是想赌一把,赌太子不敢做这,会激起满朝文武反对的事情。
可惜了,此时的太子又有何不敢?
当承文帝连他贪污受贿如此多银两的事情,都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太子就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于是只见太子眉峰一冷,直直地看向常思勤说道。
“常大人这话都听不懂吗?”
“既如此,那本殿待会,就先去常大人府上转转算了,也好给其他大人做个表率。”
说完这话,太子便示意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向今日来了太子府的人收钱。
至于那些欠的太多,没有拿够的人,太子则让人一一造册登记,就等着待会去他们府上要债。
本来常思勤想着,自己今日来,正好身上也带了不少银两,干脆直接给太子还了算了。
毕竟他记得,自己家里好像并未欠国库太多钱。
谁成想看过账册后,常家居然欠了朝廷整整六百三十二万两银子。
得知欠债数目的常思勤,差点没直接昏倒在太子府上。
“各位大人快着点还钱了啊,若是还不了,本宫等会正好有时间,到时候刚好让各位大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以物抵债!”
太子这么一番话如同恶鬼附身,让各位朝臣在这艳阳天里,都莫名感到了一股寒冷。
按照太子的要求,确实是有人现场就还上了自己欠国库的银子。
不过那也是那些人平时只是跟风,象征似的在国库借了一点银子,所以很快就还上了。
毕竟身在官场,还是要懂得什么叫做“与光同尘”。
而其他大部分人,终究还是还不上,此刻已经是两股战战,冷汗直冒,生怕太子第一个拿他们开刀。
光听太子刚才的意思,什么“以物抵债”?
那分明就是把强抢,换了一个文雅点的说法罢了。
他们只是不想还钱,不是听不懂人话。
不过要是细算起来,他们有的人确实是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来还债。
看到现场此刻已经没有人能拿出钱财后,太子眼珠一转,就看到了几近昏厥的常思勤。
“要不,就拿常家先开刀吧?”
太子的这种想法并不意外,毕竟常相已经多年不问政事,常家此刻也没有什么显赫的接班人。
如今唯一还在仕途上有点成绩的,也就只有最近接替了刑部侍郎的常思勤。
况且常家历经两朝,若是能用常家当靶子,将还款一事处理好,那对太子来说,不仅能提高自身的威望,更能挽回一点自己在承文帝哪里的形象。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承文帝对于此事是十分的上心。
想到了这一点,只见太子微微一笑,便笑眯眯的对着常思勤说道。
“常大人,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也是许久未去常相府上做客了,不若今日你便给本宫带个路吧?”
听到太子这话,常思勤当时便晕了过去。
真晕还是假晕,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不过太子本身也不在乎常思勤本人,是否能给他带路!
眼看人已经晕了,太子只是稍微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句“不中用了”。
随后便让人把常思勤带了下去,自己则摆着太子的依仗一路浩浩荡荡的去了常相的府邸。
……
大街之上,闹市之中,紧盯着太子依仗的路人不由得闲的说道。
“听说了吗?那位常丞相似乎欠了朝廷不少钱,今日太子就是带着人去讨债去了。”
“那你可当,据说常丞相欠了朝廷整整六百三十二万两白银。”
“保真吗?”
“当然了,我表兄的弟媳的姑姑的女儿生的儿子可是在太子府上当差,这话都是他给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听到常丞相居然欠了朝廷这么多钱,路边听到的百姓人人几乎都是倒抽一口凉气,毕竟他们就算拼死拼活干上个十几辈子,也攒不到那么多的钱。
看着远去的太子仪仗,众人无一不发出震惊与羡慕的目光,不过更多的还是想跟着太子依仗一路过去,看看今日是哪家人被太子上门追债。
毕竟平日里的追债,看的人都觉得凶残,他们也想知道一下,是否那些权贵追债,也是一般的粗俗与无礼。
很快,太子的依仗便来到了常府。
不等太子的人主动上前叩门,常府的人早就来到了大门来迎接太子。
“下官携家眷一干人等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说话的人是常思勤的弟弟,常思杰,因为他刚好也在朝廷为官,因此自称下官。
听到这话,坐在轿中的太子岑泽不由得伸手掀开轿帘朝外看了看。
嗯,很好,常丞相居然没出来。
“果真是倚老卖老,是当本宫是好欺负的吗?”岑泽的心中如此想到。
“既如此,可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默默的在心中告诫了自己一番后,岑泽便不急不慢的下了轿子。
没有理会此刻还跪在地上的常家人,他自顾自走进了常府。
随意瞥了几眼常府的设计,岑泽这才装作一番才想起来的样子,随后懒懒的说道。
“起来吧!”
“谢过太子殿下!”
看到常家人都起来了,众人一同来到府中的会客厅,待到太子坐上主位后,他这才开口问道。
“怎么不见常相?”
“回殿下,父亲近日来疾病缠身,如今已不能下榻,唯恐过了病气给您,这才没有来拜见,还望殿下海涵!”
常思杰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很显然,他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为何说这是说辞,只因太子昨日还听说,常相老当益壮,去了城外的元清寺拜佛。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太子此番来此只为追债,能不能见到人,这不在太子的考虑范围内。
本来太子还想着,常相好歹是两朝老臣。
既然自己此番来了,怎么说也该看一眼,聊表一下心意。
毕竟常言说得好,先礼后兵嘛!
可常相居然如此不想与他相见,他也没必要非要去见。
想通了这一点,太子便直言不讳的让人拿上了常府所欠国库欠款的账本,示意常家人还钱。
常思杰清楚,就自家欠的那么多银子,如今根本就还不上,先前常思勤去太子府时,就已经把府中如今能用的现银都带上了。
如今太子来了常府,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知道自己理亏,常思杰立刻便领着府上的人再次给太子跪了下来,随后开口道。
“殿下,微臣家中此刻确实是没有银子了,不若您在宽限几日,臣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还上这笔钱。”
听着常思杰这话,太子不置可否!
他明白,哪怕再给十天半月,常家也还不起。
毕竟此刻朝中人人自危,大家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银子借给常家。
不过转头瞧着常府中的各种摆件东西,太子不忘初心,用着玩笑的语气便说道。
“本宫也知你还不上,但本宫瞧着,你这屋中的摆件什么的,应该还值一些钱,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把这宅子卖了不是吗?”
听到太子这话,常思杰心中咯噔一下,他是真怕太子把自家这宅子拿去抵了。
毕竟他早就听到,太子要“以物抵债”。
“开个玩笑,宅子什么的,本宫还不至于,但这宅中的东西,本宫就不能保证了。”
“你放心,本宫会按照市场价派人好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