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把虞泠放在沙发上，李一脱下她漆黑的袜子。
她的脚底红了一片，膝盖、小腿、手肘都有擦伤，还有腹部的伤口。
洗澡有点难。
李一脱下她的衣服，去卫生间打了盆水，把她擦干净上好药再换上新睡衣，才将她抱到床上。
他也给自己擦了擦，洗了个头，等身上的消毒水味彻底散去才去房间陪着虞泠。
虞泠特别讨厌消毒水味。
他按理来说不该在身上留下这么重的味道，很容易被追踪到，但虞泠对他的味道太熟悉了，他不得不找东西掩盖一下。
李一之前给她打了针镇定剂，虞泠睡得很沉，对他的行为没有丝毫反抗。
他现在受了伤，可挨不住虞泠的一脚，他还不想死。
他还要陪着虞泠。
给李复清打电话报平安，同时让她去废弃大楼扫尾，把他的刀、摩托车还有血迹处理好。
李复清：“你受伤了？我就说等我一起去！让你带枪你也不带，现在好了受伤了吧……”
李一耐心听她讲完，他伸手抚平虞泠皱起的眉头，手指绕着她脸侧的卷发。
“一点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李复清：“真的假的？哥你要保重身体！”
李一：“嗯，我知道。你的生活费我过段时间给你打过去，最近省着点花。”
对面沉默片刻，随即响起一声短促响亮的口哨：“谢谢哥，明天就别上班了，在家好好养伤，你不舒服了我会心疼的。”
李一垂下眼睑：“嗯，挂了。”
李复清习惯了李一的冷淡，她说了声“拜拜”，就开车去往废弃大楼。
明天会下暴雨，那里一切的痕迹都会被冲刷干净。
李一没有把李复清的关心放在心上，她只是为了钱。
只有他给她打钱的时候，她才会对他说些甜言蜜语。
没有人真的爱他，关心他。
哪怕是李老师，也不会把他放在第一位，毕竟李复清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他想，只有李恩岚那个怪胎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把虞泠抱上床盖上被子，李一蹲在床边，伸手戳虞泠的脸颊，她脸上的软肉陷出一个小窝。
怎么还没醒？
现在的李一冷静得差不多了，他其实有些后悔自己对虞泠的所作所为，他当时太兴奋了，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她。
他应该更加轻柔、小心地向虞泠抗议她对他的所作所为。
不过虞泠居然学坏了，她都会偷东西了。
李一无奈地戳着虞泠的脸，完全不去想是谁逼的虞泠不得不偷东西。他沉迷于戳虞泠，一戳就是好几十分钟，虞泠都快装不下去了。
他无不无聊？
忍无可忍地睁开眼，虞泠皱着眉看他。
她也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知道是李一后，对黑衣人行为恐惧烟消云散，也有点后悔捅了李一三刀，但最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生气和震惊。
虞泠有些虚弱，但她不知道是李一给她打了镇定剂，只以为自己太累了，才睡了这么久。她艰难地撑起身子，语气冷冽地李一说：“滚。”
李一依旧蹲在地上，他睁着眼睛看她，黑发乖巧地垂落：“渴不渴？要喝水吗？”
虞泠看着装没听见的李一无语，她再次躺下背对着李一，不想理他。
镇定剂让她的情绪低落，被迫留在李一家，虞泠也只想好好休息，她跑了好久，太累了。
她半梦半醒地突然被扶起来，李一抱着她，手里拿着一杯水。
“虞泠，先喝点水。”
虞泠不耐烦地看着他：“我不喝。”
李一执着地把水怼在她干燥的唇边：“你需要喝水。”
他说：“你不喝我就喂你。”
虞泠：……
他想怎么喂她？
虞泠借着李一的手将一杯水都喝下，冷淡道：“我喝了。我要睡了，滚。”
李一眉眼间的笑意淡下来，他沉默着。
他被虞泠讨厌了。
应该的，他做好了这个准备。
虞泠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李一晃醒。听着李一在她耳边低喘，虞泠都气笑了。
伤这么重还能发情？
她刚想发火就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滴在她脸上，从滚烫慢慢变得冰凉。
怎么又哭了？
虞泠的火气消散，有些无奈。
她才是被威胁被恐吓还被绑起来的那个，李一哭什么哭？
虞泠：“把灯打开。”
李一没听，继续动作。
虞泠拉住他抱着她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把灯打开，我帮你。”
李一停下，还是打开了灯。
他跪坐在虞泠旁边低着头，不敢看她。
虞泠掀起他的衣服，和她想的一样，他新换的绷带再次被血浸染。
虞泠没说话，她这次很温柔地帮了帮李一，没像以前一样折腾他。
清理完后，李一主动含住她的指尖，小心□□。
虞泠抽出手，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你这几天忍住，我就帮你一次，受伤了还不安分。”
李一再次换上新纱布，他又换了床单，抱着虞泠入睡，虞泠没推开他。
“不要讨厌我。”
他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
虞泠往他怀里拱了拱：“你听话点，我就不讨厌你。”
李一沉默。
第二天早上，药效过去，虞泠恢复正常，睡了一晚上后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虞泠遥控窗帘打开，躺在床上开始思考。
李一是有双重人格吗？怎么变得这么快，还是她其实一直不知道真正的李一是什么样的？
她还喜欢李一吗？
虞泠思考了会，得出来了答案。
她喜欢李一。
她喜欢李一撒娇；喜欢李一泪眼汪汪忍耐看她的表情；喜欢李一被她弄到崩溃的哭声；喜欢他眼尾红红的动情模样；李一偶尔的放纵她也很喜欢……
就算李一恨她恨到想杀了她，她也喜欢李一。
虞泠喜欢李一。
虞泠从被子里露出圆圆的脑袋，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开始思考李一为什么突然这么恨她。
他昨天一开始，绝对是真想杀了她。
多亏了她的聪明才智才活下来。
为什么呢？
虞泠撑着脑袋，在被子里跷二郎腿。
李一是什么时候变得奇怪的？
她和傅江冉见面后。
他甚至骂了她。
她以前也和傅江冉见过面，李一虽然不高兴，但最多就是偷偷换了傅江冉给她准备的衣服。
李一又不知道她和傅江冉在干什么，为什么两次的态度差这么多？
等等……万一他知道呢？
他不会监控了她的手机吧？
他不会还在她身上装了监听器？
那她和傅江冉那天在车上……
虞泠晃动的脚停下，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岂不是全被李一听见了？
虞泠的脸一瞬间爆红，她还没厚脸皮到可以给别人听活春宫的地步。
怪不得他这么生气……
怪不得他会把她送到小别墅，还嘱咐她注意身体……
怪不得她从来都逮不到他……
虞泠还没想到问题的关键，虽然李一对这件事也很生气，但这完全不至于让李一下定决心杀了她，他会自己给虞泠找理由，把锅甩到傅江冉头上。
这件事的程度最多也就是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见别的男人。
虞泠想了很久也想不到她其它的错处，但李一至于因为这件事杀了她吗？
虞泠叹了口气，放弃了思考，男人的心思太复杂了，她真的猜不出来。
她浑身的肌肉都在发酸，身上的擦伤虽然上了药，但和被子摩擦的时候也有针刺般的痛感，被李一踢过的小腿更是又肿又痛。身体的痛苦让她一点也不想下床，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门开了，虞泠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李一，他手里端了碗海鲜粥。李一放下粥，坐在床边，将虞泠抱起，又拿了个枕头让虞泠靠着。
他握住勺子抬起手想喂着虞泠，虞泠想自己来，他拒绝了。
“烫吗？”
李一给虞泠喂了一口，虞泠摇头：“不烫。”
李一一口一口地喂着虞泠，粥还剩下最后一点底，虞泠实在吃不下了，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食欲。
“我不吃了。”
“还剩最后一点，吃完。”
李一把勺子怼在她的唇边，虞泠张口还想继续拒绝，却被李一趁机将勺子塞了进去，他一连喂了好几口，将最后一点粥底也给虞泠喂了下去。
李一喂得太快，虞泠被呛到了，李一给她倒了杯温水，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虞泠挥开他的手，不满地看着他。
李一笑了笑，他的手盖在虞泠的头上，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摸。黑色的长发被他的手指撕成两半，指尖触碰到她后颈凸出的脊骨。
李一的状态比之前放松很多，也放肆很多。
李一亲昵的举动虞泠只是皱了皱眉，但没有行为上的拒绝。
他打量着虞泠的表情，虞泠的情绪好像很稳定，没有因为昨天的事生气。
但也有可能是装的。
李一现在彻底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开始考虑到底怎样才能让虞泠爱上他，抛弃傅江冉，和他结婚。
“你不生气吗？”
李一问。
虞泠：“生气啊，你为什么要杀我？”
李一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诚实地说出原因：“因为你要把我养在外面，我不喜欢这样。”
虞泠的声音拔高：“你真的在监控我！”
她知道了。
李一也料想到这个结果。
虞泠问他：“那你应该也知道傅江冉每个月会给你两百万，这还不够吗？”
虞泠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因为这件事就想杀她。
李一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没有离婚，李一不是接受了吗？
她只是继续这个状态，为什么他突然就恼火到要杀了她？
虞泠甚至可以理解李一生气，因为她骗了他，但大可不必恨她恨到这种地步吧？
她出尔反尔突然不离婚了是她的不对，所以她原想着给李一留点缓冲时间，让他慢慢接受，她也愿意哄哄他，花更多的时间陪他。
而且傅江冉愿意一个月给他两百万，作为补偿还不够？
李一握着虞泠脖颈的手忍不住收紧，他强迫自己放松，放平声音：“我不要他的钱。”
他放下手，抬起头，眼尾微红：“我只想要你。”
他把脸贴在虞泠的手背上，声音更轻：“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我会嫉妒。”
“你离婚好不好？”
虞泠沉默。
她之前意气用事想离婚还能离，她现在离不掉了。
傅江冉跟她说，他投资了虞家的新产业，手里有虞氏药业百分之六的股份，虞家也和他有了新合作——
虞回舟跟她说：“泠泠，和傅江冉好好过下去。”
永远都不要和他离婚。
她的母亲在她的幸福和钱之间，选择了钱。
她的母亲爱她，又不是那么爱她。
傅江冉很了解她，他知道该怎么束缚住她。
她不会放着虞家不管的。
虞泠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不行。”
虞泠在二选一中再次选择了傅江冉，她要和李一分手。
她确实喜欢李一，但李一会伤害到她，甚至……毁了她。
通过这件事，虞泠看见了李一的另一面，他太偏激了。
他是个疯子。
李一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水摇摇欲坠，他问：“你讨厌我吗？”
他应该要这样问，因为他很在乎虞泠讨不讨厌他。
以前虞泠很喜欢他哭，但这次她移开了眼神，她摇头：“我不讨厌你。”
李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脸色苍白，像是沾水的白莲：“就算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甚至还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