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完班，虞泠又去了天上人间，她在里面待了十分钟就回家了。
下电梯的时候她握紧自己的包，整个人焦虑得不行。
她的包里有根验孕棒。
虞泠心里腾起一股恐惧，她要验吗？万一她真的怀孕了，她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真的要打掉吗？
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和李一的孩子。
但她还没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傅江冉也绝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李一也不会喜欢它，他不想要孩子。
没有任何一个人期待它的到来，它是不幸的象征。
虞泠捂住胸口，她有些喘不上气。
没事的，没事的，还不一定。
艰难地等了一个晚上，虞泠碾转反侧，几乎没睡，带着傅江冉也没睡好，后半夜虞泠主动去客房睡，傅江冉才终于安心睡下。
早上，等傅江冉出了门，虞泠马上去卫生间验孕。
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虞泠手掌颤抖脱力，验孕棒直接掉在了地上。
虽然有了猜测，但真确认了这个事实，还是让虞泠眼前一黑。
她撑在洗手台上，用冷水洗了把脸，又从地上捡起验孕棒扔进马桶，毫不犹豫地冲下去。
她要找个时间把孩子打掉。
两个多月，还来得及。
今天傅江冉又没回家，虞泠问林助出什么事了，林助支支吾吾，躲躲闪闪，就是不说傅江冉为什么不回家。
虞泠两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食指轻轻点着桌子，细微的敲击声在极安静餐厅回荡。她不耐烦地抬头看林助，杏眼变得狭长，眉头挤出一个川字。
“我不能知道傅江冉的行程？”
林助心一惊，他居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傅总，傅总受伤了……”
虞泠敲桌子的手停下：“受伤了？什么伤？”
林助含糊其辞：“嗯……好像是骨裂了，我也不太清楚，傅总让我们别跟您说。”
“怕您担心。”
他补上后半句。
伤得这么巧，傅江冉也受伤了？
想起李一嘴角的青紫，虞泠不敢置信。
不会是他们两个打架吧？
她还以为是傅江冉找人把李一打了顿，结果是本人上场互殴吗！
听上去好像傅江冉还伤得重些，不会没打过吧？
怪不得不回家……
她扶额，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神经病！
算了，傅江冉不回家对她也好，她也不想看见傅江冉。
这两男的她现在一个比一个烦。
第二天，虞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墨镜口罩帽子一应俱全，就算是李一站在她面前，也不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她没开自己的车，打车去的医院。
虞泠进门的时候，齐云显还以为哪来的大明星。
他语气迟疑：“您是？”
“是我。”
虞泠口罩后的声音低沉。
齐云显认出来了虞泠的声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虞泠：“你裹得跟个杀人犯一样干什么？”
虞泠拉开椅子坐下，她没预约，直接在休息时间找的齐云显。她没拐弯子，再次开口第一句就是：
“我怀孕了，不是傅江冉的。”
齐云显的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自动提取关键词：“不就是怀孕吗，很正常……”
她和傅江冉结婚这么多年该有孩子了，虽然他很难过，但也早早就接受了这个未来，只要是虞泠的孩子，不管父亲是谁，他都会喜欢……
等等？不是傅江冉的？
怀孕！不是傅江冉的！
齐云显的大脑彻底失去思考功能，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只觉得天地倒转。
虞泠怀孕了。
她打扮成这个样子，估计是不想要别人发现自己来医院，也就是说，她想把孩子打了。
齐云显后知后觉地理解了虞泠的话，她和傅江冉和好了，但她又怀了别人的孩子，如果这件事爆出来，虞家就别想做人了，傅江冉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谁的？
上次来接虞泠的男朋友？他知道吗？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依傅江冉那个霸道的性子，他知道虞泠有外遇不得大发雷霆？
更何况现在虞泠还怀孕了……
齐云显又气又心疼：“你！你！”
虞泠自知理亏，不吭声。她哪知道她这么倒霉，她平时都有好好保护自己，但偏偏就那一次……
齐云显站起来又坐下，他头昏得厉害，站都站不稳。
他尝试捋清思绪：“你用验孕棒测的？”
虞泠在他对面坐下：“嗯。”
齐云显：“那个东西不一定准，我给你开个检查，你再看看。”
虞泠点头。
齐云显恨铁不成钢，他们真的是把虞泠宠坏了。
“你以后收收心吧！这伤害的是你的身体！”
虞泠低着头，老实挨训。
齐云显抽空打了个电话，让他助理帮他把下午的预约全部推迟到明天。
他放下电话，继续唠叨虞泠。
“你老是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和陈净远也是，那么小就跟他……虞溪都气疯了，这次要是让她知道……”
虞泠脸上挂不住，羞恼地打断他：“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当时成年了，不小了！”
齐云显见虞泠生气了，闭上嘴不再说，但他紧皱的眉头还是表达了他对虞泠的不满。
他冷冰冰地开了个单子：“去检查吧。”
虞泠坐在位置上，焦急地等待结果，她连着吃了一袋橘子，齐云显在办公室放的存货都快被她吃光了。
齐云显拿着单子就开始捏鼻梁，他闭上眼睛，满脸痛苦。
虞泠怀孕了。
两个月不到。
“单子在这，你要看吗？”
齐云显进门。
虞泠听出来了，她真怀孕了，她摇摇头：“算了，你帮我放着吧。”
她带回去也没地方放，万一被李一或者傅江冉翻出来，她不是完了？
“最快什么时候？”
齐云显：“明天，记得空腹。”
虞泠：“……明天是不是太快了……”
齐云显皱眉：“你要推后？”
虞泠摸着肚子，顿了会，摇头：“不用了，就明天吧。”
齐云显又跟她说了些注意事项，虞泠沉默地点头。
魂不守舍地回到家，虞泠没想到傅江冉居然在家等她。
“你不上班吗？”
傅江冉上前帮她拿包，他笑着说：“你回来我肯定要等你，倒是你，又怎么不高兴了？”
虞泠蔫蔫地把包递给傅江冉，她随口说：“没不高兴。”
她现在心情低沉，连笑都装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她应该很高兴马上就能摆脱这个孩子，但她在听到明天就要打掉孩子的时候，居然感到了不舍。
是孕激素的影响。
她想。
胎儿就是这么的恐怖生物，会用尽一切手段留在母体中。
傅江冉帮她拿出手机挂好包，笑眯眯地回道：“脸拉得老长还没有不高兴？”
去酒柜挑了瓶年份久的红酒，傅江冉拿了两个水晶高脚杯，一人倒了一杯酒。
“我不喝，不舒服。”
虞泠坐到沙发上，低着头刷手机，但什么都没看进去。
傅江冉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把坐在沙发上的虞泠抱起放在腿上，摸她的头发。
傅江冉：“谁又惹你了，宝宝？”
虞泠头也不抬：“没事。”
傅江冉的手捂在她的小腹，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衣传来，傅江冉的声音还带着笑意：“泠泠没来月经，还不肯喝酒，不会是怀孕了吧？”
“是我的孩子吗？”
虞泠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到傅江冉的手上，他被尖角撞到的皮肤顿时红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外厉内荏地大喊：“你在说什么！我来过了，你不知道而已。”
“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从傅江冉的身上下来，虞泠撩了撩头发，她稳住声音：“我回房了。”
她的反应好大。
傅江冉放下手，他脸上的笑容散去，艳丽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
不一定，以前他开这些玩笑她也会生气。
虞泠一天都躲在房间里，王妈喊她吃饭她才出来。虞泠没胃口，她吃了两筷子就不吃了，傅江冉的脸色更差。
吃完饭，傅江冉在书房处理今天的工作。他坐了会，又猛然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包括他刚刚在用的笔记本。
他踹了两脚书桌，歇斯底里得像个疯子。
虞泠怀孕了，父亲不是他。
一拳挥在墙上，痛苦从掌骨传到全身。
尤其是心脏痛得厉害。
又是两拳，直到指节鲜血淋漓他才停下手。他手指抽动，想杀了李一的心再次高涨。
他和虞泠甚至都没有过孩子。
这里是叁区，傅江冉告诉自己，他不能为所欲为。
他粗重的呼吸渐渐平息，鲜血划过指尖，滴在地上，开出几朵嫉妒与愤怒的花。
抽出丝巾擦干手上的血，傅江冉去找隔壁找虞泠。他刚刚的动静有些大，书房就在卧室旁边，希望不会吓到她。
虞泠听着隔壁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响声，用被子把脑袋蒙起来当鸵鸟。
他知道了。
该死，他有事没事瞎说什么，她真怀了他又不高兴。
虞泠在心里把傅江冉骂了八百遍，都怪他突然提什么怀孕她才会露出马脚。
不然只要过了明天，这件事就会像没发生一样，她会找借口出去旅游两个月养身体，傅江冉和李一都不会知道。
虞泠把所有锅都甩在傅江冉头上，但被傅江冉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又心虚又害怕。
虞泠四处躲闪的眼神让傅江冉都气笑了，他压在虞泠身上，手箍着她的手腕，让她逃都没法逃。
他想开口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怀李一的孩子？质问她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质问她要怎么向他交代？
但他最后什么也说，他松开虞泠，坐在床边，手扶着额头。
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下，他可以接受虞泠养着李一，但绝不能忍受虞泠生下别人的孩子。虞泠也不会想留下的，她绝不会让自己生下李一这个贱种的孩子
如果她想留下……
傅江冉握紧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可能性。
他们结婚的时候虞泠才21，太小了，再加上他们的感情时好时坏，就没急着要孩子。
但现在虞泠24了，可以要孩子了。
虞泠和他的孩子。
他会遵守承诺，让第一个孩子跟虞泠姓，然后哄着她怀第二个，继承傅氏。
用胚胎体外培育技术挺好的，对她的身体负担小，虽然他也觉得自然出生的孩子更好，但和虞泠的身体健康比起来，其它的都可以往后推。
怀十个月顺产对身体的损伤太大了，还伴随有妊娠糖尿病和妊娠高血压，死亡率也高，还会有后遗症。
抑郁、失禁、盆骨带疼痛……
虽然傅家能提供最好的产后修复，但虞泠要面子，还怕疼，这些后遗症哪怕出现一两个她肯定都接受不了。
虞泠才是最重要的。
腰被虞泠抱住，她把头埋在他的后背，傅江冉听见虞泠闷闷的声音：“不要和我妈我爸说，求求你了。”
虞泠直起身，掰过他的头亲吻他。
只要傅江冉别把这件事告诉她妈她爸还有虞溪，其它的什么都好说。
虞泠猝不及防的讨好打断了傅江冉的思绪，但他很快再次找回重点。
“没必要和妈爸说，泠泠只是工作压力大，身体不舒服罢了，没必要让妈爸担心。”
“泠泠最近两个月好好养身体，我们要个孩子，让妈爸放心。”
他没有挑明虞泠怀孕的事。
孩子？
虞泠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