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十分烦躁：“她还想给我安义肢呢，要不是我排异反应太大你今天就该认不出我来了。”
十二尽量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不死郁闷道：“想笑就笑吧，你烦不烦！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搞得这么可怜巴巴的，谁欺负你了，跟姐姐说来听听呗~”
不死忍无可忍：“滚！！”
终于给十二熬到可以逗弄小孩的资历，说不得意是不可能的！十二笑得放肆，接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欺负小孩似的，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今天因为训练太忙没时间喝的营养液丢到不死手中。
这可是为她量身定制的高功能营养液，轻易不给外人喝的！
“喏，猜你日子过得也不好，这可是我省出来的口粮，一口撑三年，你……”省着点。
然后不死就一口喝光了。
“我去你的……你个猪头！暴殄天物啊！”
看到十二不爽，不死就爽了：“这是精神损失费，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高级货不愧是高级货，一管下去效果立竿见影，不死那张惨白的脸看上去都精神了不少。十二正色道：“看你这厚脸皮的样子，说你不配合，我看着还行啊。”
不死幽怨道：“我要是配合了你今天还会来？”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有道目光刀子似的落在他身上，一扭头，对上祁轭敌意满满的目光。
于是他不客气道：“你又来干嘛？变脸王？上几个月不是还在和你好兄弟商量怎么算计十二吗？这会儿演上保镖的戏码了？”
在十二回眸诧异的眼神中，祁轭捏紧了双拳，面上仍然一派淡定，嘴里的话语难得攻击性极强：“和你这吃人嘴短还得寸进尺的蠢货又有什么关系？”
啧啧，有人破防了。
在十二这没讨着的好处在她跟班这讨着了，不死微妙的眼神游走在二人之间，自认为知道了些什么，顿时信心大争：“总好过你表面为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背地里巴不得人类完蛋吧？你自己敢说上这条船是因为责任而不是因为十二吗！”
见祁轭说不出话来，面色却愈发阴沉，眉间暗藏焦虑却又顾忌着十二的态度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不死更加得意，大有趁着十二这个关键人物在场清算他的意思：“你联合哈迪·席恩，暗中撺掇联邦各资本入局是否属实？你暗中推动‘人工进化’论的传播，间接导致明日会的洗脑传播得极其顺利，是否有此事？”
“我……”祁轭张口欲自辩，却被十二先开口打断。
“好了，”十二看了眼通身笼罩着阴沉，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只有无措的祁轭，又看了眼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得瑟得十分欠揍的不死，“不然你俩打一架？我看看你这条刚捡回来的命能撑多久？”
“你！”
“我？”十二冷下脸来，“信不信我揍你？你还觉得你有理了？我还没问你罪呢你倒是清算起我的人来了？你是脸皮厚还是真蠢啊？”
还得是十二，一张口就能让不死闭上那张聒噪的嘴。
但不死看了眼死盯着十二，看似镇定的面容隐忍着几分不安的祁轭，自认这一波大获全胜，于是不屑地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被他色迷心窍了，听不进苦口良言！”
十二翻了个白眼，走到祁轭面前拍拍他颤抖的肩，将他强行摁到沙发上坐下：“多大点事啊？冷静点，别把我当傻子。”
是非功过她自会判断。
今天的重点任务是拷打这只狡猾的猪，十二做到不死对面，将他意图逃避的脑袋掰正和自己对视。
“吃也吃够了，闹也闹够了，说吧，怎么个事。”
作为最后的相关人员，十二出场，不死要是还吐不出来相应的情报，那这张好不容易能重新自由说话的嘴从今天起可以永远闭上了。
不死本就是故意要引十二出面和她亲自交涉，自然也知道这个理，调整好刚才在对视中慌乱了一瞬的心情后直白道：“我要你保证，把叶琳娜的交给我，活的。”
“哦？”
看来真是纯恨呐。
十二有心要试探他的底线，于是故意装作不甚在意：“为什么？”
她云淡风轻的眼神反而比漫步一轮又一轮的威胁有分量，于是不死生怕十二不同意似的，连忙开出筹码：“我可以保证，有我在，战争一定会胜利。”
“噗嗤，”十二没忍住笑出来，觉得不死这两只耳朵中间夹的没准是颗传统名菜红烧狮子头，“那你的意思是没你我就赢不了咯？”
却不想，他认真道：“没错。”
十二这次笑开怀了，不过是被气的：“那你倒是说说，你个战斗力为负数的杂鱼能起到什么作用？”
少年此时脸上的红还未消散，倒是衬得苍白的脸庞多了几分健康，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有我在，明日会的所有计谋对你们来说都会是透明的。”
“我能‘看’到我所在之地的一切。”
所以他才会无论如何都要和十二亲自谈——他被关在实验室的这些年看得很清楚，联邦会把他关起来，漫步是个只有框架没有实权的空壳子，近几年军校涌现的新秀里，只有十二立场坚定，还有能力破局。
这对十二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能力，思索片刻又问道：“能看多远？防屏蔽吗？”
“当然，”他神情颇为自豪，“整个三弥没有我看不到的地方。”
“可以啊你，全知之眼？”
不死悻悻：“那倒是没这么厉害……”
“所以虫族也有这个能力？”
不死一愣，显然他小巧的脑仁并不支持他考虑到这一步，但还是在回忆后快速答道：“有吧，但他们说我这个能力是变异后的鸡肋。”
他们的意思应该是不死的能力达不到虫族的强度，但又在一些没用的地方得到了增强。
暂且当他这个能力有用吧，十二继续空手套白狼，问：“还有呢？”
“其他的你们应该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不死看了眼十二的脸色，心里有些没底，“我在明日会的时候听到过叶琳娜和虫族谈判，提到过一些关于虫族世界的事。”
虫族的生命延续并不像人类可以靠自己繁殖，祂们的世界依赖生命树结下果实，再用足够的生机喂养。但一个世界的生命力是守恒的，新生命想要诞生就必然有旧生命死去。
“活着的不想死，所以圈养人类？”
“没错，在他们的世界里，‘先锋’去探明世界，确认可以圈养后‘使者’带着果实，也就是虫卵去孵化。”
闻言十二脑海中浮现开学考试时出现的虫卵：“听上去虫卵十分珍贵，可是祂们在这里都折损了两枚虫卵了。”
不死露出一个难看又凄凉的笑：“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无数成功孵化的虫族回到他们的宇宙了。”
“我在被创造出来的最开始被明日会当信使用，后来他们发现我的恢复能力很快，那个时候他们在联邦的布局已经初步完成，叶琳娜就说，不如把我变成孵化的容器。”
说到这里，他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光是从我这里成功服化的虫卵就有不下三枚，你知道暗无天日地充当容器和口粮，不甘心这么死去，又完全看不到明天的绝望吗？”
十二叹气，她当然懂。
他们这类人，是联邦最怕死，也最不愿死的人了。
不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十二的反应不是很在意，甚至都不在意他已经将自己的筹码吐出来大半，也不在意十二是否会答应他。
他继续愤愤道：“祂们的贪婪不可能到此为止，别看他们现在这么心甘情愿地给明日会当枪使，一旦明日会夺得政权，立马就会有半数以上的联邦公民成为养料。”
而剩下的，也不过是被当做口粮圈养罢了。
十二站起，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好好休息吧，等我们好消息。”
不死一愣：“你不打算带我去未锈？”
那他要怎么生擒叶琳娜？一旦叶琳娜被带回联邦，那就怎么都不可能落到他手上了。
十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不死，疑惑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去未锈干嘛？”
送死啊？
要是再反应不过来自己被十二耍了不死就真可以回炉重造了，他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黑下脸：“你不答应，我大可以去帮联邦政府搅混水，你知道的，我可以选。”
他也可以让她们的计划胎死腹中，甚至只需要他此时将相关信息和他脑海中初步成型的作战计划传达给联邦，他可以保证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人类，但不一定是十二。
但十二的反应却和不死预料的相去甚远，她一脸痛心地走到他面前，揉了一把他的卷发：“等会儿让米歇尔带你找家正规医院测测智商吧，这倒霉孩子，唉。”
“你觉得都到现在了，术弥彦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她瞎吗？”
不死：别吵，我在思考。
“还有，你活捉叶琳娜干嘛？想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十二面露鄙夷，“报仇一定要把自己也异化成和对方一样的怪物才能报吗？”
“你确定最后是你在报复她，不是她对你的迫害完成了最后一步？”
“还是说你坚持了这么久，就为了换一个自己也变成怪物的机会？”
灵魂四问，否认了不死自以为的周密和精明，也几乎否认了他人生的意义，问得不死哑口无言。
他也不由在问自己，要把自己变成怪物吗？
“可是……可是……”
可如果不能将这些痛苦如数奉还，他又何必在光都见不到的日子里苦苦挣扎？
眼前十二的脸变得模糊，不死嗓子像被糊住，说不出话来。
这下看着是真有点可怜了，十二迟疑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抹掉他眼角滑落的泪滴。
她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恨意，但她始终认为支撑着人活下去的是希望，而不是仇恨。
“好好活着，活到她落败之日，带着她用仇恨为你打造的健康身体去刑场观刑，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说罢，十二起身拉起还在出神的祁轭离开，临走前对着实验室的米歇尔吩咐几句，留下不死僵坐在原地出神。
在实验室忙碌以示回避的米歇尔在十二离开后走出来，伸手在不死眼前晃了晃。
“还活着吧？”
“嗯。”
虽然惊讶于不死骤然降低的攻击性，但米歇尔还是按照十二的指示不情不愿道：“你的营养液我会给你配出来的，但你得先配合我做检查。十二让我带你熟悉一下三弥，你……你要是不想去的话自己和她说。”
不死咬咬牙：“去，为什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