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欲望而孕育诞生的生物,我们那边就称之为恶魔”罗伯兹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用白手套将他的头从脖子上拿了下来。
字面意义上的‘拿’,宛如摘下一顶礼帽动作也将现实与他摘了个干净。
罗伯兹的头颈交界处像被人斩首一样,如血飞溅般的黑色火焰喷射而出。手中的头低下眼眸,蓝色的双眼燃着象征死亡的磷火。
他便是背离现实,神秘的代表。
见怪不怪的船员边起哄“工作时间”,边后退至十几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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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然巨物的死亡充满新生的瑰丽绚烂,祂如阳光下的冰凌般迅速消融,分解不仅在外部,以几处闪光为中心,自内部开始的自解起势更加迅猛。
天冠地屦在神迹面前颠倒翻覆,哥赛因被拽至草木余烬同等渺小的级别。
闪耀金色光芒的粒子在空中自由起舞,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万象时钟塔最明亮的时刻,但他们此刻照亮了我。
倘若那时...有英雄之类的人物出现,我并未逃避而是做出选择,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地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油彩,裂缝不再吐息,清晰的空气环绕此地。
本是抱着失败的预期跟着韦佛教士,现在看来是我寒腹短识,神教会称得上是呼唤奇迹之人。
而奇迹之所以为奇迹,也因为人无法长久拥有它。
天神向苦难世间投下的视线短到不过几句墓志铭的时间,而他们的人生却长到无法细说。
黑桠一碰就碎,最后手中只握着最坚硬的一块尖端。碎片不美丽甚至丑陋,我觉得我握住了勇气、决心与理想。
这或多或少触动了我。
我蹲下身,用腹部新鲜的血液擦出图案,“da'dela era' lub...”
■在诉说,雾海在重塑。
眼前的景色变得魔幻,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别的原因导致。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就跟孩子面对危险会将手中的一切抛掷一样。我根本没考虑过后果。
...
虚空中一道闪电带着巨大的能量劈下。
有什么东西倏地一下从闪电裂缝中出现。
突然冒出的物体挤开空气,产生的冲击让我浑身一震,手下也出现偏差。
四匹无头马披着黑色火焰与层层交错的雷电踏在空荡荡的空中,身后是漆黑战车,无头骑士黑色披风如火焰般飞舞,他手握缰绳,战车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
高速奔驰的战车上绑有大量的刀刃,可以毫无痛苦的将人和马的下肢切断。
四匹无头马每向前一步,都有闪电迸发。战车持续加速,流星般冲向地上。
我愣在原地半响才意识到他在向这边冲。
“(鸟语花香)!罗伯兹!!!”我要把你的头当皮球踢到百货大楼!
惊人的能量团掠过后背。下一秒我被一股不知轻重的怪力提起,口腔有股腥辣的味道。短暂的漂浮感后,我稳稳落在了深红绒座椅上,座位右侧的罗伯兹将半身移回车内。
罗伯兹随意挥动缰绳,无头马蹄下的频率又上升了一档,战车毫无颠簸地划过地面,车轮碾压过境,以更快的转速冲向天空。
“没事?”罗伯滋挂在腰间的头向往问道。
“(鸟语花香)”要不是有侮辱尸体罪,我真想直接把这口老血吐他身上“我(鸟语花香)真是谢谢你关心啊,你挺会抓时机”
他那副受到表扬的态度是什么?看得我杀心渐起。冷静,能与死人沟通才有鬼咧。
幽灵在触碰到闪电和黑色火焰的一瞬间消散。战车无阻地在空中持续加速,飞驰地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弧,势头像要化作雷电。
看这个架势,好像没有我作出觉悟的必要。我瘫在上下翻转的座椅上,念到。
“Dullahan(无头骑士),Maraighé(杀死它)”
“Géill, ma'am(好,女士)”
罗伯兹回应的同时,驰骋于黑夜的战车也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轨迹如彩虹,雷电的残像形成一道光带。
早已不必言说,这是一道化作闪电的迅猛流星,征服大地的流星何等壮丽。它车轮翻滚,将所驰之处尽数碾轧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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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无形的门扉露出一缝,撕裂光芒,散发恐怖。燃烧的光辉灵魂被吸入彼侧,它如睁眼般渐渐打开,仿佛被死亡所凝视。
在两极相撞间,我只感受到空间的剧烈扭曲和震动,一股令人战栗的力量强行将我和罗伯兹推开,仅我一人跌入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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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光一个呼气的动作五胀六腑就颤抖不已。大脑前端传来一阵阵麻痹感。
到这一刻,我都还得吊一口气。
顾不得形象,我像条穷途末路的老狗一样踢打着地面,竭力支起躯壳。
大地上显露漆黑的创口,空洞如同长在我身上,血肉筋骨被剜下一大块,活动的肉块颤抖不止,越过洞口往下看可见肋骨之间覆盖着一层薄膜,那颗突突的心脏如被裹的野兔般跳动。
跳动的神经将我带回那座风雨交加的极乐岛。我无法说明眼前的景色是现实还是臆想,或者二者皆是。
两颗心脏同协共振,将我推向理智边缘,意识立足之地岌岌可危。
在耳边斑驳嘈杂的声音变得难以忍受前,巨大而无形之物从下方一跃而上,祂的存在投影于现实,称不上小的创口瞬息间被填平。
刹那间,我与祂相视。
下一刻祂便蛮横地夺取我的身体。
【■,■是何物?■是何物?】
包围过来的幽灵在我的肌肤上爬来爬去,从寒毛等能接触到的所有孔窍钻进我血肉白骨。
祂的手在我灰暗的体内摸索着。
从几近疯狂的笑声能猜测到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祂在找我的灵魂,祂想找到它并将它拖出来。就像祂对其他人那样。
【答,■是我,■是你,■■本为一体】
“哈哈”
神秘的预感令我心脏雀跃。
解放过去、束缚与死亡的一刻,此刻被我捏在手心。
“Akula j`yafu fuhiviwu daha`lika(而死亡终将支配万物)”
高举——然后将它刺向心脏
火焰骤然从我体内腾起,爆炸般的焰火淹没庞大的幽灵聚集体。
没有汹汹燃烧的声音,纯蓝色的火焰如水、如烟、如虫群、如瘟疫、如死、漫无止境地弥漫。这种场面我已经第三次见了。
触手甚至来不及反抗就化作碎片凭空消散。火焰急速扩散,不容侥幸、不容特例地将构成祂的一切烧尽。仿佛世间所有都因它的燃烧而具有恐惧与毁灭性,
祂就不能长点记性吗,说到底那生物有记忆或者有思考吗。
身体像发高烧般寒冷,精神像被挤压在一个小铁匣内,时不时通过缝隙渗出去,构成我的部分在逐渐消失。躯壳还在燃烧,身体机能早已停滞。
那么现在支撑我活着的,肯定既不是意志也并非精神。而是由于我与盖亚建立的契约(果实),实际上也只是换个结实的牢笼罢了,或早或晚,我总有一天会...不,死一匹恶魔的小事而已。
哥赛因(?),祝你生日快乐。
“死吧”
我得以拥抱故乡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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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城堡主人的日记内容,存在于过去的老旧之物,巴特里尔努力从中提取出的支离破碎的内容】
xxx年x月x日
我买了一座岛,并将收藏品全部带到这座岛。在这里我就可以继续我的创作了。
【此后的每一天都是同样,类似设计花园,增添内置之类的内容】
xxx年x月x日
最近海上不太平,穿过大海来到这个岛屿的客人变多了。我盛情邀请他们来我的城堡做客,因为客人们从各方而来,带来了许多创作的灵感和稀奇物件。虽然也有些危险的客人,不过我都想办法解决了。
【接下来都是主人接待客人时候发生的事,主人将有趣的事记录了下来,稍微注意一下可以发现中间有几页被撕掉】
xxx年x月x日
海边传来的随浪声带来了一群吵闹的客人,因为我当时正在海边创作于是就顺便迎接他们。他们像海鸟一样热情,带来了四海的宝物,我为他们举办宴会,我们很快成为了朋友,他们应该会停留一段时间。他们抱怨说来到这里时的雾气太重,要是有个灯塔就好了,我跟他们说这个建议我会考虑。
xxx年x月x日
今天,船长夸我画的画和作的钢琴曲,邀请我上船。目光真诚语气严肃“你成为我的船员吧,肯定能为你带来更多灵感”。如果不是他船员帮忙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拒绝,如世人所看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收藏家,一个守密者。
xxx年x月x日
麻烦的人从岸边登陆,想要掠夺。船长他们帮我赶走了他们,为了感谢他们我又摆了宴会。
xxx年x月x日
他们协助我我在岛的前面建造了一座灯塔,船长说下次回到这里就找得到方向,我很喜欢‘回到’这个词,他们说会寄信给我,我也答应他们如果有危险也会寄信向他们求助。
xxx年x月x日
怎么办,怎么办,怎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被看见了
【之后被大片染黑的部分被剪刀裁掉了】
我得想个办法
xxx年x月x日
他们没过多询问让我冷静了点,我的收藏品那么多,他们没理由对那些东西又臭又旧的东西感兴趣。
【此后几篇内容皆为这位主人与客人的日常】
【随后又几页被粗暴地撕掉。直到最后才有写有可阅读内容的纸张,后半本的日记被好像被咖啡之类褐色的液体打湿,褐色的区域长满细细的白色霉菌,单词深深浅浅,墨渍蘸出严重】
【从缺失纸张的厚度来看,前后文至少隔3、4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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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船长。他曾经问过我【此处墨迹如沙划痕】是怎样看待死亡的。他说,他们想穿过伟大航路,成为闻名天下的海贼,在此之前他们不会死。那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呢...
当时我感觉自己快被恐惧和悲伤的潮水淹没,窒息而亡■■■
【此后内容皆是类似谜语般的鬼画符,无法解读。仿佛是一个人在半梦半醒中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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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实的边界,以13人为一环,在聚会上献祭给祂
祂会诞生、祂会成长、祂会完成、
只要哥赛因有足够力量,祂就能撕开现实皮囊,万物将重新生长
船长他们,与我将在由祂创造的现实中复活。
我的孩子、我的宝藏、我的遗产
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