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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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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群山,如具具侧倒的尸体,让人遐想它们是否真的有过生命。

艾斯在镇口的某颗树下凝视着被刨开的坑,思索着。

“是你们拿走我的枪吗?”艾斯转头对着身后说道。

数个镇民从隐处现身,脸颊灰白,希冀的目光如针芒般刺在他身上。

“打算做什么”

“请回镇上吧,我们知道错了”

“求求您别生气,留下吧,诞生日马上就到了”

诞生日,泰勒老师说她参加过两次,只是普通的庆典节日,教堂最多不过在诞生日前后修补下镇里的“建构”,因为许多外出的镇民都会回来,所以还挺热闹。

但眼前这些人肯定不是单纯想让他体验风土人情。

镇民齐声恳求,步履结实地步步靠近。

艾斯拔腿就跑,按着观察好的路线逃逸。

没跑几步镇民就将他追丢,他意识到自己进入了镇外的迷宫,没想到就在这里近的地方。

有泰勒教的方法加上滴摆,出去倒不难。但来都来了,不妨去深处看看。

第一次见流浪汉他就是从森林中出来,这座迷宫应该有别的出口。

手电只够探清前脚之路,灌木几乎盖过他的头顶,光前进就极耗功夫。

接触到皮肤的树木并无粗糙麻沙的质感,而是风刮似的感觉。

树叶细声低语着什么,夜色沉默不予回答。

夏砂的父亲逃走的时候被森林野兽袭击身亡,但不走大路是离不开渡口镇的。

手心不知何时渗出密密冷汗,脊背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弹。不是由于恐惧,而是因为枯竭。

艾斯走上高丘。

他逐渐发现这里的景色有点熟悉,直到走到一颗死树下,才意识到这里是布蕾蒂苒家所在的山丘。

他填好坑的地方还是那么扎眼,一根埋在泥里的杂草探出了脑袋。

敲了敲落尘的大门,无人回应。

反而是身后幽灵般尾随的人倏地扑向他,被他灵活闪过,那人砰地撞响门框。

“不许动”

艾斯举起刀对准袭击者,厉声威胁道。

老人身形瘦削,衣着肮脏,被手电照到时像见光的地沟老鼠骤然战栗。

半掩半挡地看清艾斯的脸后,老人发出近似夜莺的怪叫,材骨的躯体如威慑的鸟类般猛地膨大。吓得艾斯差点出刀。

“呜哇!”

“回来了!杜家那小子还是把它带回来了!哈哈哈!我就知道!”

老人疯疯癫癫地叫嚣,又忽然停下舞蹈,瞪着铃铛大的眼球定定地看着艾斯,随后伸出手想抓他。

艾斯抽身给了老人一刀。

“啊啊啊!痛!啊啊、血血、我的血要流光了,我要死了!”老人捧着自己的手,哀恸又贪婪地吮吸着伤口流出的血血进了胃就算回到身体里,不会少。

艾斯从包里找出信徒项链,递给一直折磨自己伤口的老人。

“啊、啊啊、谢谢!”老人感恩戴德地收下项链,随后吞之入肚,跪下一脸满足地低声祈祷。

片刻后,老人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堆满塑料质感的慈祥。

“好了”艾斯正好把刀口对准老人的脖子,“神父跟你什么关系?”

老人滴溜转的眼珠落在他手中的刀上,用古怪的腔调嘻嘻笑道“我是看着杜家老大长大的,算是他叔叔辈”

“你为什么在这里?”

“被杜家老大关在这里等死的,是不是无法理喻?他竟然对长辈做这种事!”

“哦”艾斯面无表情,“他为什么要关住你?”

“为了让我死后只能毁灭!太可恶了,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反正一样无法沟通,艾斯更喜欢老人疯魔的样子。

老人突然出手,趁艾斯不注意冲上来攥住他握刀的手腕,猛地向空中拽去。

艾斯几乎同时振奋双臂,用另一只手借住掉落的刀,蹬踏双脚将刀尖送入老人的腹部。

刀似乎碰到某个坚硬物块,滑了一下,但还是刺进老人的□□。

老人捂住肚子痛呼倒地,艾斯毫不意外地获胜。

“啊!痛!我要死了!我不要死!救我!”

由于刀身曲折,刺入不深。但老人还是疼得在地上打滚,血沐浴衣衫,像无法意识到此番动作只会令他更痛。

他双目瞠大,口齿打战间渗出了靡靡低语,终于在片刻后重归平静。

“你!”这个花甲老人狼狈地卧在地上,四肢如竹节虫那般虬展,向艾斯爬行。

“你、不是、不是…吗?!到底是不是!”

“我谁也不是”

匍匐的老人被青色的刀身喝止住,不知从他脸上看到了什么,露出惊惧之色。

“既然你是神父的叔叔,我就请神父过来探望你吧”

“别!别不要、我错了、饶了我!我现在就滚回去!”

艾斯叫住了逃跑的老人。

“你认识以前住在这间屋子的人吗?一个老婆婆和她孙女”

“噢、啊”老人面露迷惘,断片数秒才梦呓般言道“是的,那个嚣张的巫婆和她的小仆人,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还不是病死了、死了...都死了”

“哈哈!”老人像打了激素,忽地精神抖擞“小东西,你想知道杜家老大的秘密?过来、把耳朵凑过来我说给你听”

艾斯比刀。

“是杜家老大干的!他把自己父亲杀了,又把所有人都杀了!说谎是我们疯了,其实都是他干的!他把你找回来也是要杀你,他希望所有人去死!”

“哦,真的假的(完全不信),细说”

老人滑稽地手舞足蹈,继续他激动的表达。

“那杜家的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渡口镇以前多好啊,一切都是因为老杜没看好弄丢了镇子的宝贝,我们才开始忙来忙去找到处找,想办法收拾烂摊子,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对吧。

谁想到、啊,谁想到啊!杜家老大反而还恨上我们了,天杀的,他用他爹教他的把戏对付我们自己人,一晚上屠了百来号人!被发现后还拿枪威胁!反抗就枪毙,投降了的就软禁在这山丘,哪都不准去。

造孽啊,像他这种畜牲就该被复仇之焰烧得灰飞烟灭!”

“你们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让神父恨不得你们全死光”

“哪有!不都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拿着外面的东西给自己立上牌坊了...”

“你们,杀死了多少人?”

艾斯的突然发问令方才还喋喋不休的老人安静下来。

“怎么能说是杀人这种恐怖的事,是神意、神恩、大家都知道的,你知道的,渡口镇是死生的渡口,每个人都摆脱了死亡的禁锢”

“老头,你说话怎么前后矛盾”

挑刺一个疯子的言语并无意义,但心中窝火,难以褪散。

谁料老人突然破防,扯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头发如絮雨般掉落,挠在脸上的血痕仿佛哭泣,中伤的腹部流淌出一地猩红。

“都说了不会死!听不懂人话吗!哭什么哭!这可是帝王都求之不得的永生!只要重新举行诞生日、只要你们愿、只要你们!

啊、对不起、饶命!不是我!”

老人皱纹密布的脸更能让人看清他情绪的流转,气愤、哀恸、怨恨、麻木...只能用精彩纷呈去形容。

艾斯没有看人发癫的恶趣味,迅速离开了这里。

...

人是在中午醒的,睡得很好。

夏砂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好了?”

“只要不扯着伤口走几步也不碍事,你不在的时候我还不是到处走”

“你再修养一天,明晚离开怎么样?”

“诞生日前夜走啊,到时候人多不知道走不走得了”

“泰勒老师给了你许多神奇道具,就在那包里,还有新路线”

夏砂把煮好的南瓜粥分给艾斯,自己坐旁边喝起来。

“...你难道不打算跟我一起走?”

“不走,我还有事没办完”只要他在身边,逃走的可能性极低。

“知道了,你是那种不会放弃,不会逃跑的人...”

夏砂没有继续说下去,收好碗筷放进水槽。木架与餐桌静静翻倒于地,杂乱的房间自那晚后毫无变化。

“要我陪你去见你母亲一面吗?”

“不必了”夏砂回答哀伤又坚定,有时,舍弃的勇气与坚持的决心亦是平等。

“看来我们都决定好接下来的路”艾斯了解点头。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却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总觉得...”夏砂垂着头有些苦恼。

“总之,谢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去到哪,我都会记得你”

“我也是,好朋友”艾斯跟夏砂碰了碰拳,笑嘻嘻地说“对了,你再帮我做个绳环吧,之前不知道掉哪了”

...

渡口镇的街道人流交织,屋檐间挂上了排排三角旗,能感知到风将喧闹从一边吹至尽头。

原来渡口镇有这么多人,驶进镇子的车辆带来许多返乡的人,他们相当重视自古以来的节日。

其中不乏学生模样,比艾斯大不了多少的人。发现坐壁上观的艾斯后,互相交流着什么,随后几个人结伴走了过来。

“诞生日快乐!你是哪家的孩子?以前都没见过你”

他们与众不同,眼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艾斯坐在墙粱上,低头回答“我是流浪来的,你们要找泰勒老师吗?她最近有点忙,我之后帮你们通知她”

说完就跟个猴子一样灵活地跳进灌木,消失踪迹。

乌云低垂,熙攘的街道上,一个男人蹑在屋间的阴影中,身形随着火红的烟芯时隐时现。

“大叔,我没在塔楼看见你说的东西”

流浪汉不同往日,剪了头发洗了澡,打扮得人模人样融入街道。

“小娃,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走在路上闻见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很呛吗?我倒觉得没什么滋味,该别是什么伪劣产品”

流浪汉扬起下颚,吐出云雾“这里还真变了不少”

“大叔原来住在这儿?”

烟气在空中打旋了会儿,才开口“我曾经是被拐卖来,又被教堂收养的孩子,现在称上句流浪汉不过分吧”

联系到镇子从前的事迹,应该是相当隐晦的话题,还是别多问了。

“那东西很重要吗,不然我再去找找”

“凭你的灵感都没感觉到,八成转移走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吊着渡口镇最后一口气的药瓶”

渡口镇如他一般是个瘾君子,仙境与永生,不过是帝王敷下水银后痛苦的幻想。

“他们解构并重组了悭灵转沛的基理,又在此加以封固。倘若说『■』作为海洋容纳一切,他们便是将人引向海洋的妖歌”

“只要破坏了那什么理,他们就能解放吗?”

流浪汉敲响火机重新点了根烟,隔着橘色焰光,艾斯看清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睑上蒙着更深沉的颜色。

“我跟那老师不同,不会什么推论研究。就经验而谈,地上的硬币都有四面,答案也绝非一个”

艾斯身上刚好有硬币,他拿出来正反看了看“只有两面”

“算上厚度的那面”

“也只有三面”

流浪汉拿过硬币,极为顺手地塞进自己的口袋。“现在是六面”

“哈?”

“我在口袋里把硬币折弯了”

“厉害啊”不是捧眼,艾斯认真地盯着口袋。

流浪汉掏出硬币,还是三面,根本没弯。“这是另一块硬币。你觉得我说谎了,还是我口袋中真有六面硬币?”

“神秘本为匣盒,神秘即是答案”

流浪汉拿出第二块/最开始的硬币,硬币从中弯折,裂开缝隙,刚好六面。

“我明白了”

看来他的另一个问题也不必问了。流浪汉从最开始见面,拿枪对准他的时刻,或者更早就知道他身上怀揣秘密。

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亡灵,甚至可以是『■』。

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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