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后脖颈的青筋都冒了起来,明微忙起身拉住他的手臂,“阿珩哥哥。”
司珩身体一僵,回头看她,眼里带着几分质疑,像是在问她到底是帮谁。
明微勉强挤出个笑脸,迟疑的伸出手指,握住他的手,小幅度的晃了晃,低声道:“不是说明天就要走了吗?”
“今天很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顿团圆饭了,也是我第一天来这个家里。我们不生气,开开心心吃完这顿饭,好不好?”
细嫩的手在他掌心轻抚,司珩沉默的坐下,“好,我们吃饭。”
明微小心窥了他一眼,缩着肩膀坐下,司珩夹了一筷子腊肉西芹给她,“明天走的时候让林姨给装些腊肉。”
明微轻轻点头,颤着手捏起筷子,小口吃饭。
司珩去夹红烧肉的手一顿,转了个方向送到他爹碗里:“微微说的对,今天我们俩刚扯证,她头一天住进家里来,咱们爷俩把以前的事儿搁一搁,先高高兴兴吃完这顿饭。”
司知庭点头,看向明微,“好孩子,刚刚是爸爸念旧了,快吃,快吃吧!”
她用力抿出个笑来,低头吃饭,不管怎么说,这顿饭终于不用心惊胆战了。
一家人吃过饭,司知庭让小张去楼上取的表最终还是被拿了下来。
那表被装在一只黑色长条木盒里,右边还放了一块军功章。司知庭推给司珩,示意他拿给明微。
“这块表很有纪念意义,是我的老首长赠给我的,这块军功章也是一起的,不过是你妈妈的。
阿珩小时候最喜欢这个,总是把凳子放在桌子上,翻箱倒柜的找。”
“现在你们长大了,这个就留给你们的孩子,不管是女儿、儿子都好,留给他们,就当是奶奶给他们的礼物。”
司知庭深觉自己今天太过感伤,可能是儿媳和妻子相似的身份,让他回忆起以往的很多事。
也可能是司珩这几天的冷嘲热讽太尖锐了,尖锐得让他破防。
司珩不知道他所想,如果知道,一定会嗤之以鼻:装什么情深似海?他妈妈被人为难的时候,他在哪里?
但是他心里知道,军功章是他妈妈的,可那块表也的确很重要,这东西给他们的孩子,的确是他爹的一番心意。
司珩把盒子推到明微面前,“这是当年妈妈为国家捐赠了三十万医疗用品,国家为她颁发的。你看,这背后还刻着她的名字,听说这是总理亲自刻上去的。”
明微低头认真的看,由衷赞叹道:“我当年还去参加过表彰大会呢!就在大会堂。”
“对。”司珩笑道:“我妈真的特别优秀,又聪明,又大度,就是所托…”
不知有意无意,明微拍了下司珩的手腕,惊喜道:“你看,这边还有个‘十’字。”
“嗯,医疗的嘛。”司珩道。
桌上的残羹被撤下,林姨又端上几盘水果,司珩拿了个苹果,轻轻松松掰开,给了明微一半,“走的时候再带上点苹果,路上也能吃。”
明微小声道:“你别开玩笑了,到时候光是背着被褥都能把人累死!”
“…”司珩没说话,狠狠啃了一口苹果。
等两人上楼,明微一进门就被男人扛起来压到床上:“你跟谁是两口子?”
明微没法躲,努力平息着喘:“跟你啊…怎么了这是?”
“跟我是两口子,你老向着他干什么?”他咬牙道:“以后我跟他顶嘴你不许说话,你不知道他多可恶!”
“哦,你还知道你是顶嘴啊?”
一句话惊怔司珩,他顿了很久,才翻身躺在床上,叹息道:“是啊,我真没意思。”
恨不能完全恨,又接受不了他对妈妈艰难时的旁观。
明微拍拍他的肩膀,突然道“那个医生没有死。”
司珩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明微苦笑:“他不想管我,才编的谎话。那个医生没死,就住在离他家不远的青石巷,红小兵们说的。”
她抬眼:“听完这个,心里是不是好受点了?”
你爹至少还是疼爱你的,你还有个关心你的大哥。我什么都没有,跟无人认领的我相比,你是不是能好受些?
司珩抱住她,“没关系,我在,我保护你。”
明微默然,那为什么举报沈家老院?
桌上还摆着半盘水果,明微让他送去楼下,“我很讨厌果蝇,你快送出去。”
他随口问:“乡下没果蝇?”
“乡下都没水果,怎么来的果蝇?”明微狡辩道。
司珩无奈,只能下床端着水果出去。
明微摆好枕头,从柜子里拿出小衣和长衣长裤,她脱下裙子,去解左臂下的绳结。
被白色麻布绷紧的前胸有些一马平川,明微低头看着又磨成死结的细带,她叹息一声,只好先穿上长裤,再去解。
司珩哼着歌回来时,就见明微正往下拆裹胸布,见他进来,明微转过头去,继续绕开。
男人不语,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麻布,层层解下。
直到麻布最后一层落下,露出里面的细绸来,明微把细绸褪下,背对着司珩穿上了上衣。
她背上条条红痕,看着人惊心,“疼不疼?”
“嗯,有点,不过现在好多了,里面垫的是细料,以前垫在里面的棉布有好多补丁,硌得难受。”
又道:“白天裹着,晚上会解开透透气,所以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样。”
司珩从她背后抱住她,明微去推他的手,“别,还是有点疼的…”
男人下巴贴在她肩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朵,“今天晚上不动你,等养好了,养好了再说。”
明微握住他手臂的动作停下,她不禁生疑:司珩,到底哪个才是你?
断了我退路的那个?
让我无家可归的?
还是真正心疼我的?
到底哪个才是你的本心?哪个是伪装出来骗我的?
滚烫的泪落在虎口,司珩松开她,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扳过来,“怎么哭了?又想洞房花烛夜了?”
明微低下头,躲开他:“没有,想洗洗身子。”
男人笑容不变,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巾,拉着她的手向外,把她带去浴室,“楼上两个浴室,你去洗,我在门口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