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笑着的明微登时闭上嘴,低下头包饺子。
已经调节好的司珩慢悠悠走到她身后,“包饺子呢?”
明微不搭理他,把饺子放在盖帘上,司珩夸道:“真漂亮,跟个胖娃娃似的。”
见明微不语,梁红笑着接了句:“是吧,小沈包的饺子皮薄馅儿大,好看得很!”
司珩跟着捧:“可不是,我大哥都说娶了明微是我的福气。”
明微手停下,扭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捏饺子。
只是这一眼,司珩就知道,今天中午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朱跃进洗完脸进了厨房,对着明微道:“小沈来啦?”
“朱团长好。”明微起身点头。
“快坐下坐下,就当在自己家!”
朱跃进笑问妻子,“家里的茶叶在哪?”
“五斗橱头一个抽屉里就是,少喝点茶,不然晚上睡不着。”
“知道。”朱跃进喊着司珩去屋里,男人低头对明微道:“那我先去屋里了,你有事就喊我。”
明微依然不说话,司珩朝着偷瞄二人的梁红微微一笑,“嫂子,明微胆子小,面皮薄,麻烦你照顾她一点。”
“好,没问题,你们快去屋里吧!”梁红道。
等司珩走了,梁红才笑着问明微,“小两口吵架了?”
明微摇头,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他打我了。”
梁红沉默,不说话了。
天晓得!
怎么全是不省心的?
原先住明微家的那一家人,男人比女人还能絮叨,女人比男人还争强好胜,三个孩子里有两个比猴子还皮,天天不是上树摔了,就是下河让螃蟹夹了脚。
隔壁的隔壁天天打媳妇,男人天天打人还阴着脸,女人天天被打还看不起人…
东边这家就天天喊着这里不公平,那里不人道,指摘这家资本主义,又攀扯那家薅社会主义羊毛…
好不容易来了一家看起来正常的,小两口还没乐呵两天,也动手了?
她努力不愁眉苦脸,想着等小儿子明年上了托儿所,她高低得去找个班上,不然早晚要疯!
见明微低头包饺子,她道:“我去炒两个菜,小沈你先包着。”
“好。”
梁红看着明微乖巧的笑脸,一阵不忍,最终还是道:“军队有妇联的,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去找她们。”
明微睁大眼睛,见梁红露出恨其不争的模样,她忙点头:“好,我回头就去!”
梁红提醒:“你身上要是有印子,能作为证据。”
“…好。”牙印能算证据吗?明微觉得,妇联应该不管他们这种情况吧?
等到吃饭时,朱平和坐在明微和司珩中间,问:“司叔叔,你和沈婶婶是包办婚姻吗?”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朱跃进骂儿子:“胡说什么!”
在脚下等投喂的小猫被他大嗓门吓得一缩,躲到了桌子底下。
朱平和却不怕,对着司珩普及:“李叔叔和苏婶婶就是包办婚姻,李叔叔就天天打媳妇儿!”
他问明微:“沈婶婶,你和司叔叔是包办婚姻吗?”
明微很礼貌的微笑:“我们俩是自由恋爱。”
司珩的笑刚刚露出来,平和扭头问他:“那司叔叔你为什么也打媳妇儿啊?”
司珩撤回一个笑容,“我怎么打媳妇儿了?”
“沈婶婶胳膊上好大一片青!”
这小子不是偷听大人讲话,让一旁的梁红松了好大一口气。
司珩扭头看明微:“胳膊哪儿青了?我怎么不知道?”
面对一桌人的注目,明微看他一眼,冷着脸没有说话。
跟司珩相比,梁红还是更相信明微说的话,但是这事儿是狗儿子提起来的,她不好再多说,只一个劲给儿子和明微夹菜,“快吃!快吃!”
明微低头吃饭,朱跃进拍了下自家老婆,“别听孩子胡说,司珩是力气大,英武不凡!下午他一人挑了十几个团长副团长。”
这下整个旅都明白了,这小子虽说年纪小,可能力那真是没有一点掺水!
明微吃着碗里的西红柿鸡蛋,司珩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胳膊疼吗?”
他才想起来,中午他好像捏着明微的肩用力来着,大概是那时候掐青的。
“不疼了。”她抿出个笑道。
在别人家吃饭,融洽也是一种礼貌。
两个男人说着话,明微和梁红去把饺子下了锅。梁红扒了下明微的袖口,果然看见一大片青色,青色上方还有两排牙印,她脱口而出:“这怎么还咬人啊?”
明微扒下袖子,“没事,可能我说错了话,让他不高兴了。”
“什么没事儿?这不跟你家隔壁那两口子一样了?”
明微疑惑:“我家隔壁?”
“就是李副团家,李保国当初跟一个文艺兵好上了,家里不同意,非让他娶了家里原先定下的女孩,结果就弄出来一对怨偶。”梁红把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他们结婚以后,苏月如从李萍嘴里知道这件事之后,去文艺兵那边大闹一场。后来那女孩就被调走了,之后李保国就开始打老婆,一开始偶尔打一次,后来喝完酒打,再后来天天打。”
“两个人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女儿叫想云。”
明微默,“那个文艺兵,名字里是不是有个云?”
“唉!可不是!”
听着八卦,饺子出锅了,两人一人端了一大盘去屋里,放在桌子中间。
吃完饭,司珩明微告辞,朱跃进夫妻送他们出门。两人笑着挥手再见,便回了家。
院子中还插着铁锹,司珩先她一步把铁锹收到屋檐下,明微脚下没停,去了屋里。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团粗线,几个钉子。看样子是司珩买的。
明微鼻翼翕动,抬脚回了卧室。她找出一条宽松的裙子,从客厅门后拿出盆子去了厨房。
洗去一身汗迹,明微从厨房出来,就见司珩正在院子里量尺寸。
她以为他也想种菜,理也没理就回了屋子。
等到明微睡下,司珩才匆匆冲了个澡回了屋。
他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睡了吗?”
明微没说话,呼吸却并不均匀。司珩靠近她些,手拉开她的袖子,果然一大片淤青,上面还有他的牙印。
印子已经消了,只剩下一片青紫。
司珩凑近她,想给她吹吹,缓解些疼痛,明微却灵活起身,躲开了他的靠近。
“你不睡吗?”她问。
“还疼吗?”
她别过脸去,唇角扯了一下,像是在讽刺,但是让司珩比被骂还难受。
他心虚的笑了一下:“还生气呐?”
见她不说话,司珩朝她的方向挪了挪身子,柔着声音道:“我以后不那样了,行吗?”
明微无动于衷,转过头后脑勺对着他,一动不动。
司珩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把她的袖子撸起来。
明微抿着唇死命挣扎,司珩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腿,很轻易的把她放在怀里压制住。
他轻轻吹那处青紫,“这样好点吗?”
明微攥着拳头,低头咬住牙不吭声。
他问:“真这么生气?”
她别开头沉默,司珩亲了亲她散落的发,握住她的拳头,一点一点扒开,抚着手心的指甲印子。
他试图诡辩:“男女情事,有轻有重,我往后保证不这样了,行吗?”
明微低下头,她知道自己该服软了,人在屋檐下,就应该低头。
可是凭什么他不高兴就能那样折磨她,他高兴了两三句好话她就要妥协。
她索性把问题扔给他:“你这话,是你作为丈夫跟我说的,还是作为房子的主人,出钱养我的人说的?”
司珩激动的手抖,他压着兴奋,低声:“当然是你的丈夫啊,你不也是房子的主人吗?”
明微回头,眼里含着泪,正色问他:“真的假的?”
司珩抬手保证:“真的。”
明微从他怀里移开,“既然这样,”她一脚踹在他肩头,脚后跟甚至能感受到他骨头的硬度。
司珩在她踹过来的时候就放松了身体,而后顺着她的力度往后一仰,就听她道:“那你等着吧,我还没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