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刀口抵住微微起伏的喉结,温颂被吓得连呼吸都放慢几分,兜里的零嘴被挨个丢在地上。
那人似乎找得有些冒火,索性将小挎包里的东西全部翻到地上,目光扫寻片刻,气急败坏道:“怎么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余光瞥见碎落一地的糕点渣,温颂的心都跟着裂成渣滓了,他有些委屈地控诉道:“早就跟你说了,我身上没法器的。”
“不可能”,那人斩钉截铁道:“说不定你把东西藏裤兜呢,想骗我……”
刀口沿着脖颈的弧度转了半圈,那人准备绕到温颂面前去摸他裤兜,谁成想一抬眼,脸就可耻地发红发烫。
怎么第一次打劫就遇到这么漂亮的小郎君啊。
他顿时有些晕头转向,脑子迟钝地想着,幸好打劫前拿布条给脸缠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和鼻孔,要是他的真面目被小郎君看到了,这辈子都没有正大光明追求幸福的机会了!
他滚了滚喉咙,嗓音干涩,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我要开始搜你的裤兜咯。”
如果说一开始打劫的目的就是想随便找个人威胁下,体验下不劳而获的爽感,那他现在的目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视线触及到那张粉白玉面时,攥着刀柄的手就下意识地往外一斜,拉开刀口与肌肤的距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不打劫的话,摸摸小手摸摸腿也算是赚大发了。
他甚至都计划好了,等过了这一茬,他准备故技重施,再去威胁几个人,然后再以真面目现身,把抢来的法器都送给这个漂亮小郎君。
到时候美人在怀,想想都激动啊。
兴奋到颤抖的手缓缓下移,准备穿过衣摆探进裤兜。
就在这时。
“你怎么敢——”
近乎暴怒的厉喝,带着凌冽的杀意袭来,快到只剩残影的剑身从侧面逼近,是能够逼退贼人,又不会让温颂受到半点伤害的角度。
温颂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摔进莫君珩的怀里,矫健有力的臂膀环过他的肩头,脸颊重重地抵在胸腔上。
莫君珩的心跳好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隔着两层衣料震得他耳朵发麻。
温颂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将自己完全陷入紧实的环抱中。
他刚才真的被吓狠了,最脆弱的地方被暴露在刀口下,一直到现在的腿都在发抖,幸好莫君珩来得及时,让他瞬间感受到靠山的重要性。
他决定仗势欺人,将乌蓬蓬的脑袋靠在胸膛上,闷声道:“我刚才差点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兄长了,能不能给他一点教训呀。”
莫君珩嗯了一声,通过胸腔传进耳朵里,温颂心满意足地猛吸几口衣料上的淡淡香气,清冽柔和。
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有人帮着报仇的滋味太爽啦!
下一刻,身后不远处传来破锣般的几声痛呼,滴有血珠的长剑破空归来,直直插入剑鞘中。
温热手掌抚过单薄的脊背,莫君珩的嗓音有些颤抖,再不似方才那般暴怒,“幸好没事儿,幸好你没出事儿。”
像是在安抚怀中的温颂,又像是在安抚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
但凡晚来一步,他都不敢去想,摆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或许是躺在血泊里的奄奄一息的颂颂,或许……会更糟糕。
抱住温颂的臂膀越收越紧,只有紧紧相拥才能驱散那种,差点就失去毕生挚爱的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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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挎包里被重新填满了糕点,鼓鼓囊囊的。
看着温颂喜笑颜开地吃着糕点,莫君珩心底的恐慌感才一点点褪去,他拿出一叠传送符塞到小挎包里面,“下次再遇到危险,就第一时间拿出符纸叫两遍哥哥的名字,哥哥马上就会来救颂颂的。”
温颂随意撇了一眼符纸的位置,嘴里包着半块绿豆糕,含糊道:“知道啦知道啦。”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莫君珩说必须在天黑前抵达洞府。
他们所处的这片丛林,白日里看着倒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这里就将成为那些野兽的屠宰场,它们昼伏夜出,总是在晚上捕食猎物,以往很多不信邪的修士,非要在夜晚赶路,只为留更多时间去探宝寻物,最终无一不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温颂的小腿依旧酸软,本来是一点儿路都不想走的,但听莫君珩这么一说,愣是咬紧牙关,说走就走。
莫君珩看着他迈一步,腿就颤一下,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他疾步走去,蹲在温颂面前,“上来我背你。”
不得不说,莫君珩虽然伺候人的功夫有点不够看,但在当脚夫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能把坑坑洼洼的泥路走得四平八稳,让他在背上感受不到一点颠簸,而且手掌托着腿肉的力道也很适中。
温颂将头杵在他的肩膀上,吹着傍晚的徐徐微风,舒服地睡着了。
等到意识回笼,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面前是噼啪作响的火堆,光亮忽明忽暗,透过耷拉着的单薄眼皮,将视野染成橘黄色。
莫君珩坐在火堆旁添柴,听到身旁有动静,转头道:“颂颂醒了就来吃点肉吧。”
“白日里就只吃了些糕点,晚上得补充点荤腥。”
“好”温颂刚睡醒还是迷糊状态,眼皮半垂着浸有水光,他慢慢走到火堆边坐下,愣愣地盯着火堆上架着的肉块。
淡淡的卤香混着柴火味儿勾住嗅觉,是烤的卤牛肉诶!
温颂的精神劲儿一下就上来了,搓着小手蓄势待发,“我准备好啦!”
烤好的卤牛肉被包在油纸里,莫君珩手指一点,滚烫的触感瞬间降成温热,放在温颂手里大概有半块手掌那么大,用虎牙一咬,汁水迸发。
一整块卤牛肉下肚,温颂吃得全身舒坦,睡意全无。
他们现在应该在某处山洞里,温颂只微微伏身,就能越过洞口去看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月亮高悬。
看来离日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又睡不着,总不能把这段时间浪费了吧。
他试探着提议,“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探洞府吧”,说着又撇过眼去看莫君珩的反应,“哥哥觉得怎么样?”
莫君珩挑柴的手一顿,心里默默道,这是颂颂第一次叫他哥哥。
在他看来,“哥哥”这个称呼可比硬邦邦的“兄长”来得亲密,让人难以拒绝。
长久的沉默让人难以琢磨莫君珩的态度,从温颂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被火光照亮的清朗侧颜,以及逐渐扬起的唇角。
“哥哥?”
莫君珩缓缓起身,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柴火,他温声道:“走吧,颂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