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雨没？”
“下大雨呢。”温绵川说，“跟省城一样又闷又热。”
“等你回来会不会跟农邵一样黑？”俞皓开起玩笑。
“别这样说他。”
“对不起对不起。”俞皓连声道歉，“我没注意，你别生气。”
电话那头的人努力掩饰笑意嘀咕，“我没那么小气。”
“见不着你嘛。”俞皓说，“怕惹你生气我哄不到。”
“快啦，还有一个多礼拜。”
俞皓顿了顿，“我想你。”
“我也想你。”温绵川声音温温柔柔的，“你快点睡吧，我还要改作业。”
“别太晚，睡觉前给我发消息。”
“嗯，知道啦。”
挂电话后，俞皓慢慢从走廊尽头走回宿舍。
和温绵川分别了大半个月，俞皓几乎每晚在走廊和温绵川煲两小时左右的电话粥。有一次甚至聊到手机欠费，他赶紧充了100块又额外加了流量包。
现在学生助理的工作，足够支撑他的生活费。不过他平时花销也不多，顶多偶尔跟温绵川吃一两顿萨利亚。
“回来啦？”罗子超看他进来后便问，“阿布在群里发了新文件，你再看看？”
俞皓应了声，坐回电脑前，把内容详细地看了遍，最后将修订版发回群里。
[皓]：没问题这周内提交上去？
[abu]：ok
[皓]：抱拳.jpg
“这么快提交吗？”罗子超惊讶道，“不是六月才截止报名吗？”
“六月还有四级，不想堆一起。”
“我都差点忘了。”罗子超回头看他，“你是不是还要考口语？”
俞皓点头的同时打了个哈欠，顺便关机打算躺床歇一会儿。
最近宿舍经常只剩下他们俩，因为数模比赛的事，罗子超越来越有干劲，都不去网吧通宵打游戏了。而另外两位舍友也各有各忙，平时很晚才回宿舍。
在提交作品前，俞皓身为队长还是先拿给李教授看看，对方作为指导老师非常满意，说获奖几率很大，让他们可以为省赛做准备。
李教授说欣慰地说：“你专心带好队员，到时候参加省赛的费用学校会出。”
“如果选不上报名费大概多少？”俞皓问。
“300块。”李教授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可以一路公费到全国赛。”
“承李教授贵言。”
剩下的时间，俞皓打算为英语口语考试作准备。其实他对于以后出国留学还是有想法，也去查了一些国外学校的申请资格。最难的一道题，还是钱的问题。
学费还好说，成绩优异的话可以申请减免，关键在于生活费。在国外一日花销可能是他在中大的两倍，特别是他想去的那些学校，都属于欧洲发达地区。
“在国外打工咯。”阿布喝了口咖啡说，“老外给钱不会吝啬，你在餐厅端盘子都会有小费。”
“白天读书晚上端盘子，哪还有时间学习？”罗子超说。
“谁叫你没钱？”阿布淡淡地说，“没钱只能比其他人更能吃苦，要割禾就要先弯腰。”
俞皓没接话，把罗子超做的ppt再过一遍。打算今天把作品提交上去，一旦入选后，他们三人算是正式绑定，往后的省赛和全国赛都要一起参加。
“不过口语考试和考雅思托福关系不是特别大。”阿布又说，“你居然舍得花五十块钱去报名？”
“绵川说可以先试试。”俞皓说。
阿布轻笑道：“想不到你那么爱听老婆话。”
“何止啊！”罗子超搭腔道，“皓哥每天都要跟他师哥煲电话粥，说话那表情和声音你完全想象不到。”
阿布明显对此不太感兴趣，往上翻了个白眼。
几人相处久了，谈起这些俞皓都没什么所谓。他和阿布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是聊不到一块，但面对直白的话，俞皓没再竖起心眼，毕竟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口语考试对俞皓来说不难，但为了保证这五十块花得值，他硬着头皮去找了位专业对口的人来模拟考试。
“还行。”黄沛沛总结道，“拿优秀没什么问题。”
“谢谢黄老师。”俞皓努力撑起和善的笑容。
“在我面前别装啦。”黄沛沛皱起眉吐槽，“笑皮笑肉不笑的。”
俞皓瞬间收起笑容，随口问：“吖哥最近怎么不来？”
“你也不想想你哥是干什么的。”黄沛沛拿起手机滑动屏幕，“周末能放假，都算是工作福利啦。”
“那我先走了。“
黄沛沛眼尾都没抬一下，盯着手机随口应了声。
正当俞皓推开自习室的门，突然被黄沛沛声音喊住，“阿皓阿皓！地震了地震了！”
“什么？”俞皓迷惑地回头。
“云省！”黄沛沛惊慌站起来，“有地震！还是江县，绵川那里！”
恐惧感袭卷俞皓全身，他拿出手机给温绵川打电话，听筒里只有无法接通……
“没接吗？”黄沛沛脸色变得煞白，“我去问问那边活动人员的联系方式。”
俞皓没说话，再次回拨温绵川的电话，手不停地在发抖。但还是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声不断重复：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我去找他。”俞皓愣怔地问，“怎么买飞机票？”
“啊？”黄沛沛茫然抬起头，“现在？”
“对！”俞皓看向她，“可以帮我买吗？”
“你别着急啊。”黄沛沛劝道，“现在地震刚发，他又在山区，通讯肯定……“
“来不及！”俞皓满脸急色，“你快帮我买，去机场还要时间！”
“但是那边在地震，你去……”
俞皓不受控地怒吼，“快买！”
“好好好。”黄沛沛被他模样吓到，低头点开手机某个软件帮他查飞机票。
“多少钱？”俞皓凑过来问。
“现在最快一班1000多。”
“你帮我买，坐飞机需要带什么？”
“身份证。”
“我回宿舍拿。”俞皓边说边转身，“回来再把钱转你。”
黄沛沛想再劝一劝他，但眨眼间人影都跑没了。
回到宿舍后，俞皓猛地打开衣柜，把行李包甩出来放地上翻找身份证和银行卡。几位舍友看他急急躁躁地，齐声问怎么了，俞皓没时间解释，拎起书包就往外跑。
他先在学校的atm机里取了一万块现金，接着跑去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上车便说要去机场。司机问他哪个航站楼，俞皓没坐过飞机，不懂什么意思，直说是飞云省那边。
“那么多架飞机，好多都去云省。”司机大哥说。
“随便吧，能去机场就行。”俞皓飞快地说。
“你几点飞机，搞错航站楼很容易误机的。”
“我跑得快。”俞皓不耐烦地说，“你快开车。”
在车上，俞皓一路都在打温绵川的电话，不断地发微信和短信。在他编辑文字的时候，宋洋给他打过来电话，俞皓知道是来劝他，索性掐掉不接。
直到宋洋发消息说，没让黄沛沛买飞机票，让他待在学校别乱走，气得俞皓立马回拨过去。
“为什么没买？”俞皓大声喝道，“我都快到机场了。”
“能不能冷静点！”宋洋声音也很急，“你去能做什么？别添乱！”
“我去找温绵川！”
“现在地震刚突发，通讯……”
“我不管！”俞皓打断他，“我去机场买算了，别给我打电话！”
说完，俞皓直接挂断，随后问司机还有多久才到机场。
“快了快了。”司机听他刚才语气那么激动，问多了两句，“你这么急去云省做什么？不是地震吗？”
“我老婆在那边。”俞皓说。
司机听后眼口一惊，赶紧给他加速。
省城机场很大，但幸好俞皓只有一个书包，所以跑起来还算轻松。他先询问安保人员在哪买飞机票，跑去柜台便说要飞云省。
柜台小姐面带笑容说：“抱歉，现在云省所有航班都延误了。”
“什么意思？”俞皓着急地问，“是飞不了吗？”
“最快一班要等到傍晚六点十分，只剩公务舱，先生您看可以吗？”
“可以，多少钱？”
“稍等，我帮你查一下。”柜台小姐保持着她的精神面貌，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两千八百二十元，有免费行李……”
“我付现金。”俞皓懒得听她继续说，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出来，数了三十张红色大钞给她。
清点完后，柜台小姐帮他把办理值机的位置圈起来，告诉他怎么走。
等办完值机后，俞皓按照路线过去安检。看着没有任何回应的聊天界面，恨不得下一秒就到江县。他点进温绵川那悬铃花头像，翻看他的朋友圈。
这大半个月温绵川发了很多风景照，还有与学生们的合影。几乎是隔天更新一条，最新一条还停留在昨天，是他拍学生们吃雪糕的照片。
俞皓手指不断地滑动屏幕，希望突然刷出一条新动态，告诉他温绵川还活着。
在离登机还有十多分钟时，俞皓手机收到个陌生来电。显示归属地是云省，他立刻滑动屏幕接听。
“是俞皓吗？”电话那头问。
俞皓听得出来，并不是温绵川的声音，失落地问：“哪位？”
“我是农邵。”
“什么事？”
“我问了认识的朋友，说江县暂时没发现伤亡人员。”农邵顿了顿，“所以你不要担心。”
知道地震的消息后，俞皓一路急如星火，都忘了对方是云省人。
“你现在在哪？”农邵又问。
“机场，准备飞云省。”
“你知道怎么去江县吗？”
“打车过去。”
候机的时候俞皓查了路线，打车是最快的方案。即使客运站没停运，发车后可能还要绕路接客，他耗不起这时间。
“几点到达？”农邵问，“我让表哥载你过去，他在云省市区做司机。”
俞皓看了眼机票，“七点半。”
“那我等下把表哥微信发你。”农邵说完后，补充道，“你别着急，温老师一定会平平安安。”
俞皓眼睛止不住地发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