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四处漂浮着饭菜的油香，简初拎着一堆甜品走进来，目光所及的每个人都在埋头吃饭。
前台的接待人员看见有人进来，立马擦擦嘴走了过来。
“你好女士，有什么事情吗？”
她眯着眼打量简初，没戴眼镜看不清，但是这人有点眼熟。
“小陈警官，我来找颜和。”简初笑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蛋糕，“我记得你喜欢黑森林，辛苦了。”
简初时常来找颜和，所以和接待处的工作人员还算比较熟。
“啊，是简医生，不好意思我没戴眼镜。”小陈开心接过蛋糕盒，“谢谢你啦，小颜刚从外头回来，估计这会在吃饭呢，你去敲个门就行。”
她对简初很放心。
“好，那不打扰你吃饭了。”简初提着甜品袋子，脚步放得很慢，试图从工作人员吃饭时的八卦里得到一些消息，但可惜这会没什么人聊工作。
可就当她在办公室门口驻足，打算敲门的时候，机会猝不及防地来了。
敏锐的听觉一字不落地捕捉到门内的谈话，如同在耳边播放的扬声器。
“小颜，明天下午安如有事，你跟你们顾组长说一下，咱们仨一起谈个话，对方很可能是案件的关键人物。”
这是张国栋的声音。
“唔，那个老吴是吧，等顾组回来我告诉她。”颜和讲话含含糊糊的，应该正在吃饭。
“嗯，别忘了啊。”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样子是要离开，简初眯眯眼眼，抢先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哟，是不是你们顾组长回来了，刚刚电话都打不通……呢？”张国栋打开门，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终于找到了前几天谈话的记忆。
他皱起眉头：“简女士，你怎么……”
“我来找颜和。”简初微笑抢答。
“呃，小颜？”张国栋警惕的表情突然僵了僵。
颜和一听见她的声音，便连忙放下筷子抬头：“你来啦！”
“嗯。”简初礼貌和张国栋点头示意，错身进了办公室，“我买了一些甜点，各位不嫌弃都尝尝吧，张警官要不要来一块？”
张国栋闻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爱吃甜的。”
他甚至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脚底抹油般逃离了办公室，还顺手关上了门。
简初耳朵微动，就知道这人正偷偷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没想到他会这么警惕。
办公室里其他人倒是很友善，毕竟张姐见过简初好几次，而小王被颜和塞了一块蛋糕，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看你们今天又要加班，就不打扰了。”简初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打扰，还不如留出空间，好让他们加完班早点回家休息。
“这就要走了啊？”颜和看上去不太情愿，但也能理解现在不是她们聊天的好时候，“那我送你。”
张姐吃着小蛋糕，笑眯眯地感叹：“果然上了年纪，就喜欢看年轻人凑在一起玩。”
“张姐，我还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呢。”小王叼着勺子，探出脑袋。
“嗯嗯嗯，也喜欢看你咯。”张姐埋头吃饭，看上去极为敷衍。
颜和亲热的挎着简初的胳膊，伸手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一抬头就看见有些“鬼鬼祟祟”的张国栋。
“张队？你怎么在这，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张国栋用力清清嗓子，平生第一次感谢自己的粗心大意：“咳咳，我茶杯好像没拿，想看看在不在这呢。”
“是吗，我没注意。”颜和眨眨眼，余光就瞥见了自家领导，“诶，组长回来啦！”
简初循声看去，就看见一个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的女人，对方肩宽腿长，一看就经常锻炼，精神气保持得相当好。
她记得这个人，听颜和夸过好几次，好像是叫顾杰羽来着。
“小颜，你朋友吗？”她走过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但气势明显不像普通人，“张警官也在啊，有事吗？”
“既然这样，那就辛苦张队长自己和我们组长说咯。”颜和笑眯眯领着简初离开了。
“这样的，明天小安又是，想麻烦你帮忙……”张国栋突然噤声，瞥向两人离去的背影。
“嗯？帮忙做什么？”顾杰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即明白他的想法，“这么远了，听不见的。”
“嗐，小心为上嘛，明天下午约了吴起，辛苦你和小颜，陪我一起跟他谈谈。”
见对方点头应承下来，张国栋才换了一个话题：“说起来，小颜和这姑娘认识多久了？”
“我不清楚，听张姐提过，应该是高中同学来着。”顾杰羽思索道。
张国栋舔舔嘴唇，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记得之前那份报告吧，她去过刘迪的死亡现场。”
这下顾杰羽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这副表情了。
“我记得报告里已经排除她的嫌疑了？”顾杰羽推开办公室门，张国栋跟着一起进去了，“你别太紧张，就光看作案时间都不可能，除非她会飞。”
“这不是新案子又跟这几个人搭上边，免不了多想。”张国栋有些汗颜。
“这么想确实可疑，不过也不要草木皆兵。”顾杰羽瞧他一眼，“看起来最近都没睡好啊。”
“唉，我都习惯了。”
在张国栋心中，顾杰羽绝对是队里的办案好手，所以对她很是尊敬。
要是换了个人说这话，他肯定立马要和对方呛声。
什么草木皆兵，那叫警觉！
不过现在他倒是老老实实拿起自己的杯子，向外走去：“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嗯，慢走。”顾杰羽摆摆手，看着手里最新的报告陷入沉思。
……
既然已经知道老吴什么时候来，那就没必要继续看着了。第二天一早，简初给帮忙调班的同事带了礼物，又开始准备下午的请假。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以前没见你怎么请过假。”同事疑惑道。
像她们这样的单身人士，一般没有请假的需要，毕竟请假调班麻烦得很，除非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简初摇摇头没说话，只是面露苦涩，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同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看上去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伸手拍拍简初的肩膀：“别太操劳，需要帮忙的话再跟我说。”
“叮铃铃！”
“那你忙，我先走了。”见内线电话响了，同事赶紧摆摆手，顺带还给简初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简医生，有一位叫温南的患者来复诊，您看我把她安排在什么时间？”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简初瞥了眼时钟，此时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十分钟。
“你让她现在过来吧。”
很快办公室被人敲响，得到应允，温南才探出脑袋，露出一个有些傻兮兮的笑容：“简医生早呀！”
“早，片子带来了吧。”简初摸向胸口的口袋，却摸了个空。
呃，她的笔呢？
简初面露郁闷，无奈在几个抽屉翻找了一会，才找到一支没有盖的签字笔。
“怎么又都用光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接过片子看了起来。
温南有些坐立不安，实在是简初看片子的表情相当严肃，再加上中途时不时还抬头看自己一眼，搞得她越来越惶恐。
可是昨天拍片子的时候，那里的医生说目测没什么大问题，难道是普通医生看不出来的罕见绝症？！
“你不是还看了神经内科，怎么说的？”简初突然开口，吓得温南一个激灵。
“啊，是的！那位医生说如果你这边排除器质性病变，那应该就是神经紧张，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简初的眼神看得温南心底直发毛：“我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倒是没有，不过……”
简初确实从近些年的文献里找到不少类似精神力紊乱综合征的临床案例，但样本数量稀少不说，研究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在星际世界，这个病之所以会受到重视，是因为异能的存在强化了它的破坏力。患者从自我毁灭，发展成为威胁他人乃至社会安全的暴力因素，联邦自然要进行专项研究以减轻危害。
可在那种环境下，精神力紊乱综合征的研究也并没有什么大突破，更遑论这个世界。
“简医生？你有话直说吧，我能承受得住。”温南把椅子往前拖了拖，凑到了简初跟前来。
刚刚听到说“没什么大问题”时，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但医生的面色却没因此有变得轻松，这让她又不自觉紧张起来。
简初深吸一口气，露出安抚的微笑：“不用怕，我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我之前有读过一篇文献，里面提到的症状和你很相似。”
她脸上为难的表情简直是活灵活现：“但那个病实在是太罕见了，而且你也说家族没有相关的遗传，所以我个人认为你应该是健康的。”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再出现类似的症状，可以直接来找我。”
这话让温南受宠若惊：“这……不太好吧？会不会影响你工作啊。”
她没觉得简初有什么坏心思，两人本来就是医患关系，更何况上次对方还帮自己摆脱了那个跟踪狂，完全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
“你当然可以拒绝，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说实话，联系人里多一个医生朋友并不是坏事，不是吗？”简初耸耸肩，语气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温南忍不住笑出声：“确实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