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最后一辆货车,晃晃悠悠的昏黄灯光,车座之间因为长期使用而显得物品杂乱,伴随着货车的巨大噪音和各种外界环境的不安入睡,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有休息好,他难得陷入深度睡眠,就随意靠着车窗,外是无尽的黑夜,他的侧脸映照在车窗上,随着货车的频率而轻微晃动。
深度睡眠也不影响何朝熙做梦,他以前认为人类一年到头经常做梦很常见,后来发现对于其他人是不正常的。
梦中,无数的人脸,喧杂但是又寂静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心悸,让他恐慌难受。
何朝熙惊醒,整个人抖了下,类似于踩空。他迟迟没有从刚刚的感觉中回神,具体做了什么梦使得他害怕,一点也想不起来,看时间,距离他睡着也才过去二十几分钟,还以为睡了很久。
怎么不能一觉睡到天亮,不入睡的黑夜是如此的漫长。何朝熙吃了些降低污染值的药,闭上眼睛,再次强迫自己休息。
何朝熙真的好困,但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事太多,内心重重地叹口气,手搭在眼睛上,将光线遮蔽,还是觉得难受。
另只手触碰到滑腻,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他旁边都是行李之类,怎么会摸到奇怪的东西,尖锐的东西快而狠地抓着何朝熙,何朝熙直接反射缩手。睁眼查看手,全是白色的沫子和透明冒着泡,发酵的恶臭。
何朝熙费解的看过去,天,如果他能晕,他真希望双眼一闭,双腿一翻,没有任何前兆,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眼不见为净。
臃肿的“飞蛾”,它长满绒毛的翅膀扑腾着,在灯光之下,还能看到抖落细碎的白粉,可能是翅膀太过于笨重,左右摇晃无法平稳,在行李上爬动。变异的咀嚼式口器,在其口器中央的小型肉质突起,疯狂分泌唾液,流出拉丝唾液,将行李弄得恶臭。
今晚守夜的人怎么睡着了?
如果何朝熙没有记错,是对面三人之中的临涵菱,对面哪还有三个人,都变为了巨型蛹。
思程和小谢没有动静,何朝熙担心出声会引起飞蛾的攻击,内心天人交战。
猎奇种怎么会来到密不透风的货车内。
“小谢,思程?小谢......”
何朝熙和飞蛾对视许久,最终压着嗓音,小声叫醒同伴,没有任何动静。
男生需要坚强,何朝熙自我说服。
敌不动,我不动。
“飞蛾”逐渐周身变得透明,愣是在原地消失,对面的三个蛹,也被解开,恢复成正常人类。
这可能不是消失,而是隐身,潜藏在货车内,何朝熙用纸巾沾水处理掉手上的脏污,环顾周围,在没有灯光照亮的隐秘角落,堆积着生活物品,何朝熙不安,觉得猎奇种一定隐藏在那。
何朝熙必须提醒同伴,过程并不顺利,摇晃了好久才将同伴叫醒,他们的情况更倾向于被催眠,何朝熙把发生的事件进行陈述。
思程摇头,表示从来听说过。
小谢在沉思,并没有开口说话。
何朝熙问对面的三兄弟,话还没有开口,货车内的警报响起,红色笼罩整个天际,所有人都被红色浸染,是出现猎奇种了,何朝熙被红闪到的时候,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加速跳动,但整个人却发着冰,他的污染表带被舒斌阳替换过(准确),脉搏升到132,污染值49。
真是一波接着一波,紧急准备开始工作,何朝熙垫后,他干吃几片降低污染值的药,下咽的时候堵着喉咙,又强咽了下,最终吞咽进胃部,缓解着何朝熙视觉的不适,他也跟着出去。
下脚的地都没有,全是过脚踝的泥水,寸步难行。泥水飞溅,将何朝熙的脸弄花,眼镜也沾上泥点子,更显得可怜。
游动着的泥浆,还在持续性上涨,泥怪有货车高,浑身都是往下掉落的泥水,泥水组成的身体穿插着死去的各种大型禽类,后蹄子都还在蹬。
被泥怪一口吃下的异能者,也会成为泥怪的挂件,大量的泥会钻入人类的口眼耳,流进去堵塞。
男生要坚强。
不行啊,他不行,做不到,何朝熙长期缺少睡眠,他今天完全做不到冷静,降低的污染值开始再次攀升,他的视野全是眼睛遍地,眼珠子全部盯着他,死死盯着他,阻碍何朝熙的正常视野。
怎么办,他想当逃兵,何朝熙看向小谢他们那边。
小谢的异能是C级攻击类火属性,“思程,完全攻击不到,你想想办法能不能禁锢它的动作。”
小谢站稳,连续多次的火球都被泥怪避开,没想到这怪物还挺灵活,思程呸呸,吐了口泥,加快语速:“这不是禁锢不禁锢的问题,它都是泥组成,打穿了还会重新黏合,你看那几个攻击它的异能者,打中了也没用。”
思程刚刚被泥怪重重摔出去,有一边的手不给力,可能骨折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临菌艺周身绿莹光,帮助冉思程治疗,思程活动痊愈的手,比了个欧克,“谢了。”
何朝熙看到危险,瞬移将临菌艺带走,原本临菌艺所在的地方,因为泥怪的攻击使得那块地炸飞。
“没事吧。”何朝熙放开手,临菌艺道谢,都在相互救助。
何朝熙目前在逞强,他的状态差到极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继续去添乱,看到同伴有危险瞬移带人,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最近使用异能频繁,他现在可以做到短距离里定位更加精准,也算是在进步。
等到战斗结束,天已经抹上鱼肚白。
他们货车内的人,都没有人员伤亡,思程和小谢都快成为泥人,思程觉得她累得腿都站不起来,“快要累死美女我了,小谢,你在看什么。”
小谢手指竖在嘴唇,“嘘”,示意何朝熙也跟上,三人来到货车另一侧,“何熙,你高些,你能不能借助瞬移爬上去,看看货车里面装着什么,我们两个来打掩护。”
何朝熙点头,瞬移,半脚踩着车边缘,手逮着遮挡捆好的外物,手顺着缝隙,摸到了沙粒一样的东西,将手伸出来,是黑色粉末。
何朝熙跳下来,半空瞬移安稳落地,将手中的黑色粉末给小谢看,小谢面色凝重,“woc,怪不得会遇上这么多猎奇种。”
“这是什么?”何朝熙问。
“这种粉末能够吸引猎奇种,一般会用于狩猎小型猎奇种,但效果不怎么好,所以现在市场早就消失匿迹,不过在我小时候,我父母那辈经常用,因为便宜。如果是这么几十辆货车全是这种粉末……”
这一辆辆货车全是杀人武器,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警报再次响起,都让人麻木。
“<黄>菩音”小谢说话艰涩,“朋友们,看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我都没力气挣扎了。”
不是正常的天空,金辉的光芒挥洒着“希望”,使得人不敢与其对视,它类似于人型,身后长出无数过长的手臂,手臂肘部弯曲,在相互舞蹈,在无数手臂的中心点,更有翅膀,翅膀五彩缤纷,拍打就能掀起巨浪。
人型就是有个圆形代表着头,垂落软倒吊着的四肢,还念着“颂词”,音波慈母心怀,温柔洗涤,使人沦陷,要不是何朝熙污染表原本六十几的污染值恐怖攀升,都快要听入迷,被哄着睡觉了。
“捂住耳朵,死马到活马医,我们先躲起来,晚点死。”小谢捂着耳朵,才听了几秒钟,她从眼睛笔直留下血泪,思程更夸张,耳朵、鼻子、眼睛都在流血。
何朝熙还好。
三人在找地方躲藏,其他异能者也不是傻子,哪还战斗,活命要紧,都在逃亡,乱成一锅粥。
但只是徒劳,稍微走几步路都快气喘,更别提跑。手臂脱离人型怪,畸形爬动。何朝熙看到其他异能者的惨状,手臂可以直接抓住腰,人就会被截成两半,手掌的口,齿状的牙齿撕咬着肉块。
“啊”,思程惨叫,躲闪不及,一只手臂咬住了她的胳膊,喷溅的血液,撕心裂肺的痛。
何朝熙大脑空白,他,他应该救人,幻觉使得他觉得自己在漂。
腿迈开,豁出去了。
接下来上演惊悚的一幕,戴着眼镜瘦瘦高个男生,拽着手臂断肢末端,用刀不要命的砍,手臂被惹怒松口,反咬何朝熙,两人滚倒在地,手却咬不动眼镜男,起不到伤害。
眼镜男真的疯了,小刀被手臂抓丢开,他失去武器,就直接上嘴咬。
还真被疯狗何朝熙杀了一只,结果就是正在啃食人肉的其他手臂,开始聚拢,将他们困住,蜂拥而上。
何朝熙踢开死手,思程必须马上进行包扎,或者找治愈师临己辉他们,可现在去哪里找他们,何朝熙跌跌撞撞站起来。
他可以,他可以,他可以!!
何朝熙吊着一口气,接触到思程和小谢,从围困圈中瞬移到车内,找医疗箱,何朝熙擦去冷汗,还好他当时反应到位,思程受伤在可控范围,小谢给思程包扎,又喂给思程很多药剂。
何朝熙不要命的吃降低污染值的药,小谢也吃了几片。
车窗外被镀金,金色本是希望的颜色,现在却是最残忍的颜色,手臂在不断敲窗,要破窗而入。
那糊着血的手印,使人不敢靠近,车门也在传来拍打声,音波还在继续传颂,何尝不是又一次的围困。
何朝熙真的不行了,异能已经消耗的一干二净,肾上腺素降低后失去了所有希望。
绝望
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他已经不行了。
货车内多出一个人,他站在何朝熙面前,何朝熙实现了自己之前的梦想,成功晕倒,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人接住晕倒的何朝熙,看着怀中脏兮兮的人,一言难尽。
领口全是干涸的泥土,将脏的衣服拉远点,远离何朝熙的皮肤,结果发现后背也全是泥土,在泥地里滚了几圈似的,叹气。
得先解决一下这里的惨状,好不容易接管一次身体。
货车的地面出现漩涡,漩涡里冒出猎奇种,“乌贼”喷出的墨汁,威力之大,掩盖所有的光辉,进行一场黑暗之中的猎杀。
失去光辉照耀的手,失去灵活,动作变得缓慢,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庞然大物复苏,将无数的手进行咀嚼,咀嚼的声音掩盖菩音的颂词,压制性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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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朝熙的灵魂泡泡越来越多,逐渐形成透明色小人,小人围绕着灵魂转圈,亲吻朝熙的额头,缝补着何朝熙受伤的心灵,还有些泡泡又形成新的透明小人,也亲吻何朝熙的额头,围着它转圈圈。
灵魂会因为负面情绪而出现裂缝,小人张开透明水组成的小嘴,一口含上裂缝,随着水从小人身体里涌出,慢慢填充着裂缝,随即灵魂变得莹润,健健康康,小人才开开心心继续围绕的灵魂玩。
何朝熙有意识醒来,前所未有的精神好。
结果刚好与站着的人对视,那人戴着墨镜和口罩,还有连帽的外套,看不清长相。
何朝熙想起来了,最后好像货车上多出了陌生人,难道是他救了自己。
“是你救了我们吗?”
站着的人,还是盯着何朝熙。
“认识我吗?”
何朝熙蒙,“认识......吗?”
站着人双手将兜帽整理好放下来,金发露出,墨镜一摘,熟悉的脸,“现在呢?”
“认识,那你声音?”
舒斌阳!!!
“变音器”
“哦,哦,原来如此。”何朝熙恍然大悟自己是个“大聪明”。
“C市,这边有点冷,把外套穿上。”舒斌阳拿着外套,就要直接上手。
“我来,我来,谢谢。”何朝熙缩了缩,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衣服全部被换过,囧。
舒斌阳直接捏住何朝熙的手腕,将袖子穿过手臂披在他后背,“另外只”
舒斌阳性格是这样?
这是舒斌阳?
不好意思问,何朝熙憋着。
舒斌阳又亲自给何朝熙把拉链拉好,手背碰触到何朝熙的下巴,舒斌阳若无其事整理好衣服的细节。
“洗漱完,我们在一楼等你,你的同伴也在下面。”
等人走后,何朝熙去厕所方便,沉默了,他的裤头都是换了的,替自己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总不能问谁给他换的裤子,不敢问,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