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啊,你这脸干什么摄影啊,去当演员,好看死了。”许敏妍瞧着季宁亦的脸,又看了眼电脑上小明星的脸,不禁悲从中来。
不用p就那么好看,后期肯定好做。
许敏妍现在很烦,手插在头发里撸了撸,今早发好了一版给艺人,一秒钟之后经纪人就一票就否决了,犹豫都没带犹豫的,说什么没发挥好艺人的美貌,修改了十几次,次次都用这理由给打回来。
我的天,底子就在那,我也不能给你p成天仙吧。
许敏妍一肚子的火,还不能发脾气,键盘按的霹雳啪啦的响,怨念极重。
被夸了的宁亦抿着唇在笑,眉眼一弯就能沁出甜来,浅浅的,给人一抓就会化开的错觉。
还没扭过头的许敏妍腾的一下脸就涌上了热气,喃喃自语说着犯规犯规。从业这些年,许敏妍还真是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群微微扫过就能抓人眼球并再也不舍得移开。
也难怪了,许敏妍想。
趁着人低下头,许敏妍偷偷摸摸的用手机给宁亦拍了张照片,不用构图也没管有没有露脸,但定格住的照片是真的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欣赏了一秒,许敏妍就利索将照片发送出去。
每个月十万只需要盯着一个人的大致动向,这份额外的薪酬真的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背靠娱乐圈,总会有一大堆琐碎的消息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宁亦好几天忙的没空上网冲浪,但到底也会在某些不经意之间听见。
茶水间里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个玻璃杯,也不着急出去,一整个摸鱼聊天的姿态对着边上的人说:“我今天一刷视频就看到虞氏集团的那个董事长,我的天,是真的帅,s级的alpha,本来还没有get到,但人从屏幕望过来的那一下,心脏就漏了一拍,一下子就懂了什么叫恋爱的感觉。”
另一个手拿文件夹的人摇了摇头,劝道:“不要想了,他有对象的。”
“他不是在发布会上辟谣了吗?”
“虞汀白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什么绯闻都没有,突然爆出来订婚,嗯,你就品。”说完这一句,话题又偏了,讨论起晚上吃什么。
拿着文件夹的人似乎是收到什么通知,示意了一眼拿着玻璃杯的,而后就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离开,背影很有气质。
宁亦不是故意听她们的对话的,只是他就站在了那,以虞字开头,脚下就生了根。
晚上下班,宁亦一眼就见到了站在人群的霍野,有些人不用做任何动作就会是人群里焦点。
人声吵杂,在霍野望向这个方向时,宁亦快步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如果不是为了报复,那就一点瓜葛都不要有。
混杂的信息素闻的让霍野脑袋发疼,但他还是在笑。宁亦吃软不吃硬,胆子还小,冷脸肯定逮不到人。
在拒绝了一个人后,余光瞥到那熟悉的身影,以及那决绝离开的动作,霍野的嘴角的笑更加灿烂。
嗯,笑脸也不一定有用。
手揣进了口袋里拿出了颗糖,霍野走到人群外。甜味在齿间弥漫,将糖咬开,咀嚼,那涌上大脑的躁意才逐渐平缓。
人跑的没影,霍野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转过身一个人往向反的方向走,一路嘴都没停,直直的就把口袋里的糖全吃了,左口袋揣了一兜子的糖纸。
百分百匹配度的omega是他送到岭北医院的,他的运气能说不好?许以周那个只会当替身的能有什么本事。
算来算去最后能站在阿宁身边的只有他。
霍野把糖咬的嘎吱嘎吱响,垂着眼睛眼里的冷戾又止不住的冒出来。
还是不保险。
站在门外的宁亦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盯着面前的门看了半天,陈嫂回来就见到了这场景,笑着问:“宁亦回来啦,这么久都没回来,都瘦了。”
宁亦转过身,笑了一下。
客厅里没人,宁亦挺直的背微微松开。
陈嫂道:“太太去m国见薇薇小姐去了,大少爷出差,家里没什么人。”
宁亦僵硬的点了下头。
陈嫂去了厨房,宁亦站在客厅里有点无从下脚,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是肉眼可见的局促。
比起宁亦这个和季家有着血缘关系还占着季家名头的小少爷,待在这个家十几年的陈嫂更像这个家的一份子。经年累月后累计的归属感,稳定而又长久。
宁亦到底还是坐了下来,脊背挺直,手很不自然的放在身前,好多年前养成的习惯在刻意改掉之后在特定的场合里仍然浮现,深入骨髓,难以根治。
陈嫂送来的果盘,宁亦没有动,他一个人坐着客厅里,连手机都没有拿出来。
单纯在等人,木讷的厉害。
时钟从六点指到八点,比约定的时间要超出了两个小时,这期间陈嫂问过宁亦要吃不吃东西,宁亦摇了摇头。他是想张开嘴的,只是当第一个字成为了一个气音,就只剩下了沉默。
他在一瞬成为了哑巴。
越在这里待得太久,宁亦就越能感受到他的声音被逐渐剥夺。
“回来了。”比记忆里更加威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宁亦即忙站起来转过身,下意识的点头,却在季宜康皱眉略显不悦的表情里得到了这样的回应并不妥当。
宁亦努力的想要回复的更好,却最终也只说了一个是。
是,是的,也只能是是。
季宜康很不满意,他有三个孩子,唯独面前的这个一点他的影子都没有,畏缩、拿不出手,要说些什么,却在想到什么止住。
年纪以及大了,性格也定了,说了也改不了,只能算是废了,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大有作为。
季宜康想着,语气缓和了,他问:“吃了吗?”
宁亦:“吃了……回来之前吃过了。”
不堪大用,季宜康脑袋里浮现了这四个字,在他的面前都不能做到言语流利。
气氛古怪,宁亦对上季宜康的眼睛,即使是在被审视,宁亦还是没移开眼,默默的挺直了背:“爸……你找我有事情吗?”
要坦然自若,不要畏手畏脚,那样不好看。
宁亦屏住了气。
昨天晚上,宁亦收到了季宜康的消息,很简短:明天回来一趟。
没有任何疑问,宁亦回复了一个字,好。
其中的间隔不超过一分钟。
宁亦不知道季宜康要让他做什么,但他知道,只要他做了完成了,他就可以离开,离开这里,大步的向前走。
从宁亦的这双眼睛里,季宜康看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他坐在沙发上,宁亦也在他注视的目光下坐了下去,手在放在前面,又犹豫的放在身侧。
不自在,不坦荡。
季宜康是看出了,这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取舍的天平在审视宁亦这张脸后发生倾斜,着实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他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有个人帮帮你,你说呢?”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声很清晰,屋子里的摆件格局都偏中式,没什么偏亮的色彩,似乎这样就能符合华贵雍容的内敛。
于此,更多是压抑,不可说的沉闷。
呼吸间宁亦可以察觉他胸口里卡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气,他听到自己在说:“我在大学的时候攒了一笔钱,您往我卡里打的我一分都没动,以前的花费我都会还回去。”没有磕巴,一把过,“还有,这些年,谢谢您。”
宁亦垂着头,手攥紧了裤子,不难堪,就是不知所措,是一腔孤勇的坦白,背后空无一物。
季宜康笑了一下,有点意外于宁亦会这么说:“我不在乎你那点,养你这些年,总要回报不是吗?”
不是询问,是自我人格的剥离变成附属品。
宁亦不确定,可他还是这样说了:“我会还给您的。”
有千百种让人妥协,季宜康没那么做,伤了情谊也不那么的温和,至少得让人看起来心甘情愿一点,不那么勉强。
想了想,却也没有多余能让人回心转意的,只是突然他的言语拉扯到了死了很久之前的人身上,语气怀念:“你想知道你的母亲葬在哪里吗?”
宁亦抬起了头。
没有绳子勒在脖子那,可宁亦就是喘不过来气,在那一刹,宁亦在默念虞汀白三个字。
会无力吗?
会的吧。
季宜康又继续说:“你母亲死的时候你九岁了,你长的很像她,你长这么大了一次都没有去见她,也不知道她认不认的出来。”
做足了一个父亲的姿态,宁亦在长久沉默后只剩下了一个好字,脊背弯了下去。
是,是的,好,好的。
季宜康没有意外宁亦的屈服,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知道要做什么了,宁亦就没有再待在季家。季宜康早在吩咐好这件事后就上了楼,二楼是他的书房,父子之间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关系对于他来说不在日程之上。
出了门,宁亦深吸了口气,冷冷的。
没走几步就有人追了上来:“小宁啊,晚上也没吃饭,这是我做的,你拿回去吃。”
陈嫂很热情,热情的宁亦没办法拒绝,他盯着人,手里的袋子握的很紧,呼出气变成了朦胧的雾把眼都遮住,声音贴到了地上的低,“谢谢。”
陈嫂没在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你回去路上小心一点,这些东西微波炉叮一下就好了。”
宁亦说了一声好,眼睛在笑。
陈嫂见了也笑,多嘴了几句:“这些年你不在,房间还是在了,天天都打扫,你就是一直没回来。”
只要他在,只要他还没死,那些表面的东西就都不会消失。
宁亦的笑淡了点,扯了谎,看地上铺的小石子路:“有点忙,挺忙的。”
忙到过年都不回来?陈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在扯东扯西,只是附和:“忙点好啊,忙点好。”
青年的背影越来越远,陈嫂叹了口气。
虽然是个三的孩子,按道理来说她不会心疼什么,主家的事也不是她能关系的,但到底人心肉长的,还是会在意一点。
小孩子来季家的时候小小的一个,做什么都很乖。被欺负了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大大的,里面都是泪。
太太不追究就并不代表小孩子的日子好过,大人做的孽,小孩子受苦受难,没办法的事。
要怪,也只能有人走了弯路。
拿钥匙开门,望着里面一片黑暗,宁亦后一秒就觉得鼻子热热的,打开灯,手一摸,都是血。
帝都的天又干,宁亦处理好就准备买个加湿器。
加热了陈姨给他准备的酱排骨,宁亦着一顿饭吃的很饱,一般晚上的时候,他不会吃太多今天算是个例外。
洗漱完毕上床,季宁亦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爬起来鬼使神差的搜索了虞汀白的人名,蹦出来了很多个视频。
视频很高清,里面人的脸清晰可见,浓密的发,狭长的眼,高挺的鼻,穿着西装,不用过多的修饰就是万众瞩目。
记者在问:“对于前些天说您要订婚了,请问您是什么看法。”
可以不用回答的,可那人的眼睛望过来,锁定镜头,“是谣言,不要相信。”
是谣言,不要相信。
季宁亦反覆将视频看了很多遍,突然就笑了,很浅的一下。
没有强迫,没有勉强,他是在很认真的回复那个问题。
他不会娶那个omega,这是季宁亦所认为的。
可手拿剧本的宁亦知道,婚礼的开始才是这个剧本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