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嘉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眼底逐渐泛起震惊，她摸着手指上微凉硌手的钻石轮廓。
她现在看不清，勉强用触觉去感受戒指的轮廓，应该是一个亮闪闪的钻石。
“周陵瑞你这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姐姐。”周陵瑞语气略有无奈，“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不知是不是武清嘉的错觉，她总感觉周陵瑞的声音变得轻许多，嗓音中带着沙哑。
他也没睡好吗？
“从我获得名分那一刻，我就已经买好了。”
武清嘉笑意凝固在脸上，转而震惊地看向周陵瑞的虚影。
“每次想你时，我就拿出戒指，期待你带上它的样子。”
“我在想什么时候给你合适呢？是再次见面？还是生日，或者在雪庄，我想了无数次，万一你拒绝我怎么办？”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拒绝我也没关系，现在你也不用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只当是圣诞节的一个礼物，等你眼睛好了，我要你亲眼看到我向你求婚。”
武清嘉放缓呼吸，她已经感觉涌上来的酸涩梗在喉咙，只要稍微一动念想就会哭出来，可她不想让周陵瑞看到她哭的样子。
“周陵瑞，那...如果我永远都看不见了呢？”
“那我就说给你听。”周陵瑞也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清了清嗓子尽量保持冷静，“我会做你的眼睛，你不许胡思乱想，安心治疗。”
“切，我骗你的，我怎么会永远看不见呢？我只是...试探试探你，会不会因为我生病就无情地抛弃我。”
“姐姐。”周陵瑞无奈声音带着笑意，又有些故作轻松的可怜，“只有你抛弃我的份，我哪舍得抛弃你。”
武清嘉设想过很多以后的事，眼睛看不见实在是意料之外。
她也想过，要不干脆跟周陵瑞分手算了，可只一秒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嘲笑自己是苦情剧看多了。
如果因为生病就放弃一段关系，那他们的感情也太脆弱了，根本经不起任何磨难的考验，
在一段情感关系中，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只有互相麻烦才会长久，武清嘉确定这不是歪理邪说，而是实践出的真谛。
听到周陵瑞的声音，武清嘉感觉好多了，她可以借机肆无忌惮地玩周陵瑞的脸，转念一想就算她能看见，好像也能玩，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变。
“咳咳。”
武彦平跑了好几家店，买了他认为像样的早餐。
“爸。”武清嘉后知后觉地收回手。
“教练。”
“你个臭小子跑过来干什么？？你训练练的很好吗？”
周陵瑞沉静一秒：“还不错。”
“臭小子，别得意洋洋，你就算练得再好，没达到我的标准，就不算好，知道吗？”
“知道了教练。”周陵瑞乖巧地回答。
武彦平已经不耐烦地赶人了：“快走快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爸，我想看。”武清嘉在一旁弱弱地开口。
小棉袄漏风了，武彦平顿觉心寒，他这还没同意呢，闺女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武彦平冷脸说出地狱级冰冷的话：“你现在看不见。”
“爸！你怎么能说这么残忍的话啊？”武清嘉嗔怪地说着，勉强地看向他的脸，想要跟他对眼神，只能看到一团黑。
“宝贝女儿~”
武清嘉一愣，听到了她妈的声音，委屈忽然涌上心头，红了眼眶。
昨晚梁初楹第一时间跟林琳联系，时刻报备情况，无论结果如何，林琳都是要来的，她联系了雾都医院这边的老朋友，并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怎么说女儿生病也要陪在身边。
武清嘉闻到林琳身上特有的香味，一下子扑倒在妈妈的怀里，现在才像个生病的小孩子一样撒娇。
“妈。”周陵瑞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被旁边的武彦平一掌拍在了后脑。
“你打孩子干什么？”
林琳神情不耐烦地斥责着，武彦平瞬间没了嚣张气焰，只敢默默地白周陵瑞一眼。
“行了，病房不能留这么多人，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照顾嘉嘉就行。”
“哎，那个...”
见两个男人都没有想走的意思，林琳板着脸语气生硬起来：“还在这杵着干嘛，非得等我骂人吗？怎么，不放心我这个亲妈照顾女儿？”
周陵瑞和武彦平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忤逆林琳的意思。
“那闺女，爸先走了，等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姐姐好好养病，我走了。”
武清嘉冲着两团黑影摆摆手，虽然她看不清但她知道，无论是周陵瑞还是她爸，都会回她的。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武清嘉像小时候一样，一生病就抓着妈妈的手不放开，只是那时候妈妈要比现在忙，不免会忽略她的感受，现在没事可以全身心地照顾女儿。
“没事了，你就安心治疗，不要想东想西，等你好一点了能看清点了，再回国转院继续治疗，妈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踏实地养病，知道吗？”
“嗯。”
武清嘉刚点了一下头，削好皮的苹果片就送到了她嘴边。
“我女儿真听话，还有你那个工作，要不行就别做了，都说了妈妈可以养你一辈子，你就算一辈子不嫁人...”林琳余光默默地扫过她手上的戒指，装作视而不见道，“妈妈也能养得起你。”
“妈妈，你真帅，我都想嫁给你了。”
“行了，别贫。”林琳轻轻戳了戳她的眉心，“休息吧，妈妈去找主治医生聊聊。”
“好。”
武清嘉根本没有睡好，醒来又浑身的汗，现在是有些困倦了，身体到了极限倒头就睡，她只有一个念头，希望醒来之后眼睛可以恢复。
显然她低估了这个病的强大，一觉醒来没有完全恢复，一切如常。
它还不像别的病，眼睛能看得见，至少能玩玩手机，消解焦虑。
武清嘉只要清醒过来，就只能盯着虚无放空，保持同一个姿势躺久了，不会累死也无聊死了，她听到了手机叮咚一声消息，勉强地凭着肌肉记忆，点开了第一条语音，接连着的语音轰炸，连环播放。
“姐姐，我和教练已经回基地了。”
“姐姐，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或者想要的东西，记得告诉我。我下次去医院给你带。”
“姐姐，我接下来的几天，如果没及时回你的消息，请不要着急，我肯定是在训练室，不会乱跑。”
“姐姐...刚才教练说我恶心。”
武清嘉听到最后，能想象到周陵瑞绿茶的做派，忍俊不禁笑出声，她点着语音条，清清嗓子，回着语音。
“好的，你安心训练，不用担心我这边，周陵瑞，你要拿冠军，这是命令。”
“遵命。”
武清嘉收回手机，又跟梁初楹打语音聊了两句，告诉她一切安好，已经是身边有妈妈陪伴的小鸟，告诉她不用担心。
刚说完，听到了门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妈”，对方沉默了一回。
“嘉姐，是我。”
武清嘉听出是张雅欣的声音，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热情地说：“雅欣啊，快坐，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还看不见你。”
张雅欣缓缓地挪动到武清嘉身边，神情复杂，慢吞吞地坐下，观察着武清嘉。
“你身体好些了吗？”
“嗯，已经好了。”张雅欣顿了顿，“我今天出院，听说你生病了，就过来看看。”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跑一趟。”武清嘉挠了挠头，干笑地打趣，“没想到你出院了，我又住进来了，还真是不巧。”
话说出口，武清嘉想拍一下自己的嘴，这都说的什么啊。
“嘉姐，我打算回摄制组，完成和炬心的合作。”
“可以啊，正好我现在生病，那边肯定缺人手。”
“如果我说，想回国之后，搞垮宋年，你会帮我吗？”
张雅欣知道现在跟武清嘉提这件事，有些残忍，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武清嘉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她想努力看清张雅欣的表情。
“嘉姐，虽然现在说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我...”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我能帮你什么。”
“真...嘉姐，你想好了如果想要动宋年，维斯塔肯定会受到影响。”
“那他如果不是维斯塔的人，维斯塔就不会受影响了。”
武清嘉早就想这么做了，当初宋年那么对她，她都念着些许情分一忍再忍，忍了这么久也忍够了。
“你不要着急，先做好眼下的工作，等我眼睛恢复一点，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张雅欣抿了抿唇，“嘉姐，祝你早日康复。”
张雅欣走后，武清嘉躺在床上，脑海盘算着事情，竟一时不觉得无聊。
果然啊，人活着还是有点盼头，才有动力。
林琳谈了事情回来，看着女儿躺在床上傻笑，还纳闷以为中邪了。
“妈？”
“嗯。”林琳坐在病床旁，她还是忍不住地去看武清嘉手上的戒指，脑海里挣扎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嘉嘉，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记住一点，妈妈希望你幸福。”
武清嘉收住了笑容，她看向妈妈的虚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妈，你...听说你同意了我和周陵瑞在一起，是真的吗？”
“嗯。”
武清嘉好奇地问：“为什么？”
林琳沉默片刻，倏地笑了：“因为人的一生很长，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做主，妈妈不应该用失败的人生经验，来指导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武清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又想哭了。
“嘉嘉，事实证明妈妈的担心并不无道理，但生病这些坏事，都是小概率事件，妈妈希望它不要发生，即使发生了，有妈妈给你兜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和瑞瑞在一起幸福长久，才应该是大概率事件，妈妈希望它一直发生。至于他的家人，妈妈勉强地归类为，小概率事件，大不了妈妈帮马止淑也买个房子，条件是远离你们的生活，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不答应的。”
“妈！”武清嘉一个激灵地坐起来，扑进妈妈的怀抱里，“我不嫁人了，我只要跟妈妈永远在一起！”
“傻孩子，你戒指都戴上了，还说这种违心的话。”
“妈，你听我解释，这就是个手势！”
“扯淡，女大不中留啊。”
“妈妈，那我爸不同意怎么办？”
“他算什么？妈是你的监护人，妈说了算。”
母女两说说笑笑，互相给对方擦眼角的泪。
武清嘉觉得自己能做妈妈的孩子，超级无敌宇宙爆炸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