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洄和林墨乔走后,客栈里短时间的沉寂。
虽然如今看来,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燕回被误伤,但是吧,知道是一回事,看热闹是另一回事,有不少目光都落在燕回身上,还有些去瞧桌子上的那枚令牌。
燕回没在意,毫无波澜下楼,为刚才钟离晓替他作证一事向钟离晓道谢,之后和郭生一起离开了客栈。
有个小个子想跟上去,刚走两步,被钟离晓开口叫住。
钟离晓慢悠悠摇着扇子道:“你跟踪不了他们。”
那人收回脚步,面上一抹尴尬,心虚笑笑:“我就是想看一眼。”
钟离晓身边的一位吊梢眼青年——苏梧桐二弟子娄帆问:“那个燕回很厉害吗?”
钟离晓保守估计道:“宗师或至大成。”
这个评价非常之高,即使燕回出自逍遥山,即使说这句话的人是江湖百晓生钟离晓,也让人下意识怀疑其中真假。
没等有人向他提出这种怀疑,钟离晓紧接着将云泽崖黑衣人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得那些人愣的愣惊的惊,还有无法遏制的骇然。
武全礼和万如海都是顶尖高手,虽然没排到顶尖高手的前列,但也是他们这些人到达不了的高度,如今钟离晓却说,两人外加其他云泽崖弟子无法抗衡的五个黑衣人被燕回一招制服,“宗师或至大成”这一估计的确有凭有据,难以反驳。
与此同时,他们也深刻意识到,被蛊虫控制的黑衣人不会只有出五个,江湖即将掀起风雨。
天地辰极的出现果然是有预谋的吗?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不约而同又沉默下来。
一时之间静寂无声,客栈外的热闹在此时似是被放大数倍,听声音是有车队往这边来,排场应该不小。
钟离晓直觉不对劲,忽然起身,向其他人道:“诸位,该说的也都差不多说了,此事到此为止,再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到楼上天字叁号房找我单独问。”
钟离晓摇着扇子上楼,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少许之后,大堂变得乱糟糟起来,有人直接问娄帆关于苏及青的事情,娄帆一问三不知,就是坚定苏及青从没回过襄城派,他师父苏梧桐早就和苏及青断绝关系,绝对不可能藏匿包庇苏及青。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话时,往这边来的队伍停在客栈门口。
拂星从马车里下来,走进客栈,一群围在一起的江湖中人几乎都直直望向他。
他有些意外这里的情况,但是丝毫没被这些人震住,从容走到柜台那边,询问老板客栈还剩多少空房间。
客栈老板赵前往客栈外看了看,停在客栈正门口的马车制作精良贵气,随行之人整整齐齐训练有素,估计都是高手,应该是顶层世家私养的精锐护卫。
“只剩三间。”
赵前刚说到这儿,拂星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柜台上:“我都要了,这些钱能住多久就住多久。”
赵前没立即收下钱安排房间,这行人一看就出自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谁知道马车里坐的人好不好相处,会不会看不起这些“江湖草莽”。
他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上:“这三间客房有两间是普通客房,只有一间是上好客房,我这客栈,普通客房可能会有些招待不周。”
拂星听懂老板的言外之意:“老板多虑了,这客房是我和另外几人要住的,马车上的贵人只是送我一程而已。”
赵前歉意笑笑:“是我想岔了。”他问了住店人的姓名,在登记簿上登记好,又点了银子,最后拿出房间号码牌递过去,“这些钱包一日三餐,可以住二十一天。”
拂星收下木制号码牌,在一些探究的视线下走出客栈,走到马车旁。
“公子,我这边已经妥当。”
少许,车帘被掀开一些,照影对候在马车旁的护卫队长道:“启程。”
一行人很快离开客栈这边,最后住进了不久前派人买的宅院里。
宅院距离县衙只有两条街的距离,裴疏清住下后不久,林墨乔带着护卫来到宅院门口。
门口护卫认识林墨乔,又有裴疏清事先吩咐,直接将林墨乔放了进去,林墨乔的护卫被拦在门外。
院子有四间卧房,一间会客室,一间厨房,林墨乔进入后,看见裴疏清坐在院子的石桌边。
说是石桌,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削平了两面,桌面看起来挺新,大概是刚削平不久。这东西裴疏清和赵北宴都不会喜欢,他在摄政王府曾见过类似的。
自从去年中秋宴之后,林墨乔就不大懂裴疏清。
裴疏清就像一眼寒潭,潭面如镜,潭水清澈也刺骨,深不见底,可曾经他知道且无比确信,裴疏清心悦赵北宴,纯粹偏执。
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在崩塌。
林墨乔坐到裴疏清对面,盯着裴疏清如雪冰澈的面容,忽然恶劣开口:“我在不留行客栈见到了燕执瑄。”
就在刚才,已经有人将不留行客栈的事情汇报给裴疏清,林墨乔的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裴疏清毫不避讳与林墨乔对视,不以为意道:“林墨乔,你是想拉着林家和你一起死吗?”
林墨乔收敛神情,紧紧捏着新买的折扇。
“怎么会呢?”他轻柔一笑,“不知裴公子找我有何要事?”
裴疏清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你不是一直想给你的孩子报仇吗?我已经帮你查到了。”
林墨乔面上笑容瞬间消失,几乎是夺过裴疏清手中信封,快速拆开,拿着纸的手微微发颤。
他大睁着眼睛,一字一句将两张纸的内容看完,没褪去血色的眼底更加赤红,手中的纸被他死死攥住。
他抬头逼视着裴疏清,眼前这张干净无暇到曾被他当成玉菩萨的脸第一次让他恶心反胃。
林墨乔喉咙如似垂死挣扎的小兽,发出无望的嘶吼:“这些东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原本在一丈远处的弄月第一时间隔在了两人中间,但没有阻隔林墨乔和裴疏清看向对方的视线。
裴疏清迎着林墨乔,没看出一点愧疚与负担:“对,我早就查到了真相。”
林墨乔眼泪夺眶而出,浑身忽然失了所有力气,声音嘶哑轻飘:“为什么……你早就查到了,却误导我说是燕执瑄那边做的,你早就知道是赵北宴那边的人为了拉拢白洄,还让我林家被迫站到了他那边……”
裴疏清平静的眸色微动:“我只是认错了。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尽力补偿你和林家的。”
“认错?补偿?”
林墨乔心中空洞。
曾经的他对裴疏清是无尽的崇拜,却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赵北宴。
可他深爱白洄,爱恨纠缠几近疯魔,所以他虽然再也和裴疏清回不到以前,再也不可能对裴疏清交付真心,但是他是能理解裴疏清为赵北宴付出一切,甚至真心祝愿裴疏清可以和赵北宴相爱相守,白头偕老。
“裴疏清,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疏清道:“我要你从此以后不再针对燕执瑄,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报仇。”
林墨乔眼眶赤红离开了裴疏清住的宅院,走出几步后停下,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咬着牙齿,片刻后,又继续往前。
燕回藏在暗处,将林墨乔忍耐模样尽收眼中。
林墨乔和裴疏清交谈时有一次失控,一个让林墨乔在意的真相,裴疏清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林墨乔,应该是林墨乔失去孩子那件事。
林家站队安国公府很大程度上有林墨乔的原因,可裴疏清为什么又将真相告诉了林墨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