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瑞这一次去的有些急。
往日里,她都是准备充分,确保安全隐秘才会前往。
但是今日,不知怎么着,她莫名其妙地就像赶快飞到小郎君身边。
朝瑞走进地下暗道的时候,才觉得这样不对。所以摸黑走这一路,她都在回想,她出来之时,可曾留下什么后患?
将军府都是伺候多年的老人。这府邸,还是朝瑞母亲从前做大将军时,先帝亲赐的。这些年,将军府翻新了多次,早就没了从前的影子。
那穆招妹初来乍到的,一时半刻儿还理不清将军府的头绪。
自然,上辈子的时候,就连朝瑞死了,那女帝和穆招妹也并未发现将军府的全部隐秘。
清月和春华都是谨慎的人,莫说是穆招妹了,就连小乔郎君和朝瑞刚带进府的沈之晖都不会轻易涉足朝瑞的领地。
想及此,朝瑞觉得,今夜她不在将军府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
自然,就算是有那些个不长眼的,非要在宵禁之后跑到将军府找她,那朝瑞也有办法即刻回到将军府。
朝瑞的身上有千里传音的铃铛,这铃铛平时不会发出声响。但是如果你拽动了外面的细绳,相同的铃铛会在千里之外响应。
这种铃铛,当初还是朝瑞的母亲,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发明出来的。
而眼下,这个铃铛,清月和春华身上各有一个。
若遇到紧急情况,朝瑞最快可在一刻钟之内飞回来。
想到这里,朝瑞这心气才顺了一些。如此,便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找俊俏的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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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钟鸣正在沐浴。
诺大的木桶里,铺满了嫩粉色的花瓣。
这些花瓣并非是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花瓣,而是神都清香堂做出来的新鲜玩意。
他们在干花上裹了一层香料和皂荚,用它来沐浴,最是舒服不过。
不过这等新鲜玩意,都格外的昂贵。神都不少富庶人家,每次沐浴用上一瓣便也算奢侈了。
可钟鸣却偏偏洒了满满一整个木桶的花瓣进去。
他选的都是带薄荷清甜的花瓣,闻起来舒服极了。
钟鸣把自己洗得滑滑的,还不忘让自己的侍从,给他按一按手指。
钟鸣闭着眼,仰着头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而那侍从夜风,一边帮他按着手指,一边问:“主子,您觉得少将军今夜能过来吗?”
钟鸣慵懒地摇了摇头:“不敢保证,若是有事耽搁,或者不打算来,也是有可能的。”
夜风蹙眉:“那咱们这一通,岂不是白折腾了。你早早就沐浴打扮,奴瞧着都累。”
钟鸣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为了她折腾,我不觉得累。我现在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从前有盼头多了。”
夜风按了一会儿,就往木桶里添热水。
只是舀第二下的时候,朝瑞接过了他手里的瓢,挑下眉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夜风嘴角含笑,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朝瑞没去按钟鸣的手指,反而是帮他按着肩。
这力道和之前有所不同,再者,夜风也不是自作主张的人,夜风从前是从不敢给钟鸣按肩的。
钟鸣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清新味道,那正是他熟悉的,朝瑞身上的味道。
钟鸣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伸出手,抓住了按在他肩上的手。
之后,钟鸣猛地从水中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朝瑞:“少将军来了也不早点提醒我。”
他这一回头,倒是平添了几分如水的柔情。
他脸上的水珠,顺着白皙的锁骨,慢慢滑落……
屋内只掌了两盏朦胧的灯,昏黄的光圈洒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温润动人的韵味。
朝瑞眉眼含笑,她在钟鸣这里,倒是越来越放松了。
这段日子,她总是紧绷着,睡不好,也不能多休息。
她要算,把未来所有能发生的事,每一个意外,都精准得算好,以不变应万变。
幸好,在她神经最紧绷的时候,老天把钟鸣送到了她身边。
朝瑞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故意往钟鸣身上泼了点水。
钟鸣脸上被水珠溅了也不恼,反而是笑得越发温柔,他往前凑了凑,趴在浴桶边上,仰起头,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朝瑞:“少将军,来时洗过了吗?”
朝瑞回答:“尚未。”
朝瑞这话刚出,便生怕小郎君误会她是要占人家便宜,故而,她又接着道:“有人打翻了醋坛子,我着急赶来解释,所以只简单换了一件夜行衣,便过来了。”
钟鸣被她这话取悦到了,他满面的笑意都掩饰不住:“那少将军打算如何解释府上新纳的妾啊?”
朝瑞道:“想必你也看到他的画像了,长得像极了那穆氏。我打量着,陛下应该喜欢。”
钟鸣怔了稍许,才又道:“可有人说,那郎君看少将军的眼神并不清白,少将军可知他心意?”
朝瑞被他逗笑了,她挑眉看着他,虽未恼,可语气却带着几分探究:“你在我府上安插的人,还挺细致。这小郎君刚入府不到两个时辰,你便连人家什么眼神都清楚了?”
钟鸣不慌不忙地解释:“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往将军府塞人。只不过是那穆氏身边的侍从,原就是我家的。”
朝瑞怔了一下。
穆招妹身边,唯有一个得他信赖的侍从,那便是惊雷。
这惊雷是十岁起便跟着穆招妹。穆招妹在穆府上受磋磨的那几年,身边也唯有惊雷相伴。
穆招妹嫁进将军府之后,无论是穆家安排过来的,还是将军府本来的侍从,他都信不过,他甚至通通打发了出去,除了日常洒扫,近身伺候的,也只有惊雷。
他也只相信惊雷。
朝瑞万万想不到,这惊雷是钟家的人。
钟鸣不待朝瑞询问,便坦坦荡荡地开口:“我母亲同镇北王一样,都在神都留了后手。这些暗线,从二十年前,便陆陆续续埋下了。这惊雷是我母亲侍从的儿子,所以少时便能进穆府伺候。”
钟鸣解释完,便趴在浴桶那里,冲着朝瑞撒娇:“少将军正好也没洗,水温正好,要不要我伺候少将军沐浴?”
朝瑞虽与他坦诚相见过,也把该做的都做了个遍,但是那都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发生的。
要说像现在这样,当着他的面,慢慢地一件一件地脱下……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朝瑞正犹豫之际,钟鸣已经站起身,替她解腰间的黑色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