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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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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讷行佯作不解道:“是又如何?这难道竟与大祭司所言‘天命’有关?可它在时虽让我常能化险为夷,但我所涉之险亦多从它而来。我数次所承之痛,亦是因它而起。”

大祭司道:“天命者承继神力,向来以血肉为舟,以痛楚为楫;历经‘蜕骨焚心’之劫,方能接引神兽垂顾。小友昔日之苦,正是来日之阶。”

林讷行收回手,转而垂眸揉捻着袖口,声音轻似在自语:“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

她凝视着透窗而入的阳光,眸中浮尘般的光斑忽明忽暗,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角力。忽然,她蜷指成拳,微微抬眸看先上首,“大祭司能否详说?”

大祭司见状,眼尾褶皱纹路微微抽动了一下。知林讷行果然动了心,他便以指尖在茶盏边沿轻划三下,一边以蛊虫暗中传讯阿月伪作海神,一边将卜测结果对林讷行说来。

正堂内阴影处一片鱼鳞无声亮起青光——正是阿月所在。

阿月接到传讯后,五指如钩扣进海神雕像后心。右臂鳞片如刀锋逆生,瞬间撕裂衣袖。皮肉翻卷间,她竟低笑出声。那双愈发湛蓝的眼眸中,嘲讽与悲怒如潮汐交叠,将剧痛碾碎成风息,散入空中。

她染血的指尖抹过雕像眼眶,石像竟沁出一滴靛蓝泪珠,与她臂上鲜血交融,沿着伤口浸入她的血脉之中。

大祭司面上愈发慈和:“小友莫急,且听老朽道来......”

原来,当初门客用邪法强行剥离雀羽时,就使得林讷行的灵根也受到了损坏。

言及此事,林讷行脸上血色倏地退去,仿佛又回到令信被生生剥离的那夜,抽魂夺魄及失去大黄的双重痛苦再次向她席卷而来。

灵魂深处似又有灼热气息在肆虐,让她在沉默中掌心掐出一道血痕。但此次却有玉珏的冰寒之息与之共舞,将其安抚下来。

大祭司袖中蛊母嗅到血气,兴奋得就要钻出来。广袖中的指尖却悄然掐破掌心,一滴精血无声渗入蛊母口器。那蛊虫顿时蜷缩成团,陷入餍足的休眠。

待林讷行神色平复如常,他才接着将余下因果娓娓阐之。

金性本坚顽,不怕火炼。金火虽相克,然造化一至,必可称奇。

但灵根有了裂痕,不加动用或者修为低时对灵根的发挥率不高,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可若是将来她要结成金丹,便会全力运作灵根,金灵根必会因此脆折。

至于另一半火灵根,受损则更加严重。雀羽被分为二,身为凡人不用灵根,倒也无碍。可一旦令信合二为一,就需要借用火灵根的力量修补自身。凡灵之火,哪能与神兽之火争辉?

既是一火一金皆废,纵使勉强结成金丹,渡劫之时亦必定是丹毁人亡之局。

沈谦语听此一言,眼底雷光乍然沉寂如渊,看向大祭司的目光如刃,似想要剜出他的心来看看到底是何颜色。但从玉珏处传来的信息告诉他,大祭司所言或许字字非虚……所以,这就是阿行一直以来隐瞒着他的事?

他的指节猝然绷紧,听雨剑鞘上剑纹暗涌,又被他按回死寂——他在此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然而周围三尺内空气却骤然一寒,就要凝成冰碎,幸好陆玉韬给的符箓足够强悍,先一步截住他失控的灵力,将其尽数消融于无形。

大祭司并未察觉暗处的气息变化,摸了摸胡子,目光紧紧跟随林讷行神情:“是以,林小友唯有以神力重塑根本,然后焚金毁火,才能挣得生机。虽需承受抽髓煅魂之痛,但总好过丹劫便身死道消。”

林讷行闭了闭眼,拳头紧握到指节发白。若果真是这样,她也只能期待自己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自语:“若这真是神兽的考验……那我这些年受的苦,岂非早该换来百倍报偿?”她齿间溢出半声哽咽,又迅速化作冷笑,“所以,神力本就是我应得的。”

大祭司道:“确是如此。”

林讷行指尖抚过茶盏边缘,突然抬眸看向上首,道:“大祭司既知我有死劫,何不劝我直接放弃修行?又为何偏要选在祭祀时授我神力?”

大祭司捻须的手一顿:“老朽初见小友时,便知你心志坚毅,绝非甘于凡俗之人。更何况,这也是神兽的旨意。”

林讷行沉默片刻,对大祭司拱手道:“多谢大祭司为我解惑。”

大祭司笑道:“祭祀之时,海神力量最强,便可以信仰之力为引——”

“大祭司,这些话不必说了。”她打断了大祭司的话,又歉然道:“实不相瞒,昨日我与师兄几人在岛内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言。因此,大祭司说海神将为我接引神力……我不知以它的状态是否真能做到。”

大祭司眼神闪烁,窗外阳光照不到的另一侧面庞晦暗不明:“小友可知,轻信谣言者,往往难承神恩?”他又慈眉一笑,“若小友愿相信老朽,待明日祭祀后,小友自会明辨真伪。”

林讷行冷然道:“就算传言是真的也无妨,我所要的是神力,与大祭司并无冲突。常人无法理解我遭受的痛苦,我也不必体谅他们。”

似想到什么,她轻抚胸口,眼中戾气悄然消散:“但师兄不同,他会明白我的。”她又看向大祭司,眼含深意,“若师兄实在不能理解……想必大祭司见多识广,必然有办法可以帮我。”

大祭司广袖一振,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道:“看来,林小友已然有了觉悟。”

他从上首缓缓走下来,来到林讷行面前:“林小友可否揭开茶盏,将茶水倒去?”

林讷行依言照做。

就见大祭司以指甲往掌心一划,一股泛着诡蓝幽光的猩红血流,便如活物般注入茶盏之中。注满半盏后,他四指往伤口一抚,掌中便再了无痕迹。

他对林讷行道:“海神平日无法于常人面前现身。小友将此杯饮尽,便可暂获我巫族血脉之力,不仅能看见海神真实的模样,还能够与海神对话。”

林讷行垂眸凝视血水,抬手将发丝别至耳后。一抹霜樱纹路在其颈后一闪而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伸手就要去碰茶盏,腕间却倏然一凉,如雪夜松枝坠下一滴冰露,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经脉。是沈谦语想要阻止她。

她余光掠过空无一人的身侧,神色不变,而是站起身来,平视着大祭司:“希望大祭司能信守诺言,说到做到。”说完,她便端起茶盏,将之一饮而尽。

大祭司在她饮尽的瞬间,眉头一蹙:方才似乎感应到一丝陌生的净化之力,但又转瞬即逝。他袖中蛊母微微震颤,反馈确是子蛊已入其身,并无异样,便只得归咎于林讷行体内朱雀之力的干扰。

不到三息,林讷行忽觉喉间泛起腥甜,眼前景象如被搅浑的潭水般扭曲变幻。她落入椅中,抬眼往大祭司看去,就见那布满沟壑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原来,即便是林小友,也无法对巫力全然适应。”

她踉跄扶住桌沿,却听见自己血液中传来窸窣蠕动声,身上似有万千虫蚁开始啃咬着自己的血肉。她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来,声音颤抖:“这是……血蛊?”

大祭司转头望向窗外明媚的天光,皱纹里堆砌出悲悯,声音却如寒潭沉石:“林小友说错了。巫力是连接凡躯与神力的桥梁,这乃是必要的流程,老朽只是让小友提前感受。到祭祀之时,小友想必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林讷行强撑不住,跪跌在地上。她整个人蜷缩着,指甲深深嵌入手臂,却仍是咬牙道:“我会挺过去的,但愿大祭司到时不会让我失望。”

大祭司俯视着地上身影:“既已饮下神引,便请林小友自行适应。老朽还有事要忙,就先不打扰了。正堂之中……小友可莫要让海神久等。”

他眼角一挑,接着道,“为保明日祭祀顺利,酉正之后,祠门便会彻底关闭,小友可要把握好时间。”说完,他的鞋底碾过她散落的衣角,大踏步退出了侧室,并禁止其他人再进入海神祠。

在门外驻足片刻,确认室内挣扎的动静渐弱,他才满意离去:神兽之力?终将为我所用,沦为巫族重临的踏脚石。

而屋内,林讷行紧咬着下唇,内视到自己的心脏为无数诡蓝蛊丝缠绕,而蛊丝末端延伸至虚空,与祠堂某处产生共鸣。想来,这就是大祭司控制信徒的媒介。

蛊丝缠心的剧痛中,神魂中赤金火光将诡蓝污血灼出焦痕——却反被更多蛊丝绞紧。

一缕冰寒灵力忽地顺着脊骨流入她的四肢百骸,锁住不断蔓延的蛊丝——是沈谦语。他刚要将她的痛苦分到自己身上,却被阻止。

林讷行蹙眉反握住他的手,传音道:“阿语,信我。”她眸底赤红金光一瞬隐现,唇角微勾,“我正愁到时恐会漏掉大祭司的污浊之力,没想到他竟然就主动送上门来。届时沿着血蛊溯源焚秽,正好。”

沈谦语的灵力一滞,扣住她腕脉的指节泛白,冰雷灵力在两人交握处如星子溅落。他眸中似有雷云翻涌又霎时归于平静,终是将灵力收敛,沉默为她拭去脸上泪水。

林讷行想起方才饮血之事,还是有些泛恶心,但更觉悲戚的是:那些曾被血蛊蚕食的魂魄,被控制的岛民,以及海神,就是深受其苦——甚至比这更深。

她盘坐起来,在沈谦语的帮助下将异血逼至掌心一处,调息恢复。

一符将烬,沈谦语指间灵力明灭,第二张隐身符悄然更替。他仍隐于暗处,随林讷行踏入正堂。

堂上海神雕像低眉垂目,林讷行探袖封印玉珏,预期中的海神共鸣却并未出现。她蹙眉凝神,识海中忽传来沈谦语的传音:“海神应该在地底十丈之内,但被其他力量压制住了。”

林讷行闻言,便四处观察起来,寻找是否存在机关。忽地发觉背后似有一道阴邪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但她转头却并未发现踪迹。神魂禁符自她袖中滑入掌心,倏然射向其所在方向。

只见,禁符所落之处,符文金光一闪,那处虚空便骤然扭曲,一颗坑坑洼洼的脑袋被迫显形。它颅顶凹陷,蛆虫般的灰白长发黏连着脓血,眼球□□,其中两簇幽绿鬼火急剧收缩。

“这是……魍魉?”未及二人动作,眼前形势就迅速发生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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