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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无路可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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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生受不住前辈这么一跪!”涂山慈呼吸微促。

但见到长勺启明并没有什么反应,涂山慈坦然地受住了老渔民这一跪。

长勺启明也不是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是心思一转,说出的话全呛着一股浓厚的不屑:“你跪他没用,你得跪他姨母,涂山氏有点大用的人都跟着飞上了天。”

涂善慈心急如焚,一把拽住老渔民的胳膊,咬牙低低骂了一声“起来。”

老渔民又搀住长勺启明的胳膊:“启明仙君,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上天?最近黑水的风浪越来越大,山林失火把能烧得都烧没了,我们的生计一样都没剩下。”

长勺启明捏紧手里半块稀云渡的竹简残片,想了想,还是一板一眼回答道:“我修为有限,见识过的场面也不算多,这么大规模的天灾,你们等我回宗门请教师父再说。”

回宗门的路上,两人又在城池里转了一圈,打听到其他州城郡的情况。

长勺启明扛着一沓竹简,才勉强把这些灾害都刻录在案。

涂山慈和长勺启明待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一回到宗门就主动向长勺启明请辞。

“大师兄,我修为不高,奔波了一天,有点疲累了。”涂山慈弱弱地举手,“我先回寝屋,如果有事,我们明......”

长勺启明收好竹简,目光深沉看着他:“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啊,哈、哈——”涂山慈干笑,“这不太好吧。”

“你累就先休息,你躺在床上睡觉,我站在床边和你说也可以。”长勺启明善解人意地道。

涂山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两个人回到寝屋,让小童盛上来今日的晚饭,一边吃饭一边回顾方才一路上所见的景象。

“东郡在易子而食,北疆的蝗虫把树皮都啃光了。”

长勺启明用自己不太灵光的脑子,揣测来揣测去,最后干脆放下竹筷,皱着眉头,凝望着涂山慈。

涂山慈尬笑地看向一脸严肃的大师兄。

只见长勺启明苦恼地开口:“大禹上次的治水工程偷工减料了吗?”

“......”

涂山慈手中的动作一顿:“?”

大师兄这是什么脑回路。

“也许吧,大师兄。”涂山慈老实地捣鼓碗里的汤匙。汤匙碰到碗壁,丁零当啷一阵脆响,把晶莹的汤水搅合得一碗浑浊,溅得他半边袖口都是脏兮兮的。

长勺启明目光落回涂山慈身上:“除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要交代你。”

涂山慈抬起头。

“今日我随同你一道出游,才发现你在民间的威信已经这么大了。你不要再继续扮演宗师忽悠那些百姓,到时候牛皮吹大了,你和我都收不了场。”

涂山慈到底少年心性,握勺的手没忍住用力,青筋暴起,还是没忍住呛到:“师兄你不能过河拆桥呀,之前稀云渡都靠我才能招到这么多门生,总不能用完我,就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吧!”

长勺启明:“就是担忧你,才不能让你继续骗下去。你之前说的什么靠信仰飞升,根本就不可靠。修为境界提高有什么用,你现在就是个花架子。事情一旦败露出去,我们整个门派都没办法继续处世。”

涂山慈:“你压根什么都不懂!”他一把推开门跑了出去,徒留长勺启明怔眼看着晃荡的木门。

长勺启明站起身,也打算离开,手刚触到门沿,若有所思地转过头。

寝屋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虽然这是涂山慈的屋子......长勺启明看着角落书架上那堆竹简,乱翻别人的东西固然不好,但他确实想知道涂山慈如今修为几重,都练到了何种地步。

更想知道涂山慈口中那个。

信仰飞升。

到底奏不奏效?

然而那堆竹简上刻满的,长勺启明深吸一口气,上面全是王春官的字迹。

王春官不仅给涂山慈偷偷开小灶授课,教的内容还都是——

长勺启明后退半步,捏着卷轴的手都在颤抖。

长勺启明一脚踹开后室的大门,不顾院里一众还在诵读晚经的弟子,一脚把门踹回原位,才把一卷竹简扔到王春官面前,“这个涂山慈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春官正在给青铜鼎添柴,七十岁老人的脊梁弯得像拉满的弓。

“是你教的涂山慈,是你,这竹简上写的全是如何依靠信仰飞升的方法门道。涂山慈不过是你玩的障眼法,真正想通过信仰飞升的人是你!”长勺启明觉得荒谬至极。

他将另一卷竹简砸在鼎沿:“还有这一卷经文,我从来没听你教授给我,恐怕因为——”

长勺启明冷笑:“这卷经文里讲的都是如何引来天灾天劫的禁术吧。”

鼎中突然窜起的火苗舔舐着竹简,将竹简吞噬成灰烬。

王春官添柴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凝视着长勺启明怒容,嘴唇颤动两下,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没人搭理自己,长勺启明操起一旁书架上的各种典籍,挥袖全扫到地上,“你说句话!”他舔舔自己干涸的嘴唇,王春官还是保持缄默。

长勺启明俯身拾起地上一卷竹简:“你不愿意向我解释是吧?那我就把你这些宝物一个接一个全烧光。”

他手腕轻抬,一本接一本世间难求的修术孤本,呈流线型顺滑地抛入鼎中。

直到他扔到最右边第三本,沙哑的声音从长勺启明身后传来。

“不要扔那本,那本是你的十六岁时候的课本。”

长勺启明想要扔书的手一顿,但又想到黑水边疮痍的土地,一股恶心的呕吐感席卷他的胃部。他目光冰凉,还是抬起手,一扔。

火焰在木头躯体上跃动。

鼎里火烧得旺,饲火的木柴顷刻就会化作青烟。

王春官顾不得烫,手伸入铜鼎里,救出这半本焦黄的经文,颤抖着手翻开残卷,松口气,扉页还留着长勺启明少年时画的乌龟。

“那年夏天天热,讲堂根本待不住人,你嫌我讲课又啰嗦又烦,总是偷偷躲起来。我罚你抄这本经文十遍交给我,你不但没抄,还在这里——”

王春官指着这个地方微笑道:“在这里画了只王八还给我。”

他救书的功夫,长勺启明又一脚踢翻陶瓮,陶瓮里滚出的却不是别的东西,只是一些废弃的木牍。长勺启明拾起那些木牍,木头上刻的都是一些奇丑无比的画。

“那些都是你从前练习绘符时留下的。”王春官说。

长勺启明看着王春官下垂的面颊肉,再也没办法说出任何气话。

他站在原地好半晌,终于妥协泄出了全部的气,低声问王春官:“你当真这么想要飞升吗?”

王春官浑身一颤,竟如孩童般蜷缩在蒲团上。他道冠歪斜,摸着鼎足敲了敲,因为年老喘气粗重了许多:“你自己过来看。”

炉鼎里的火舌舔着青铜内壁,长勺启明拨开炭灰,指节触到一处凹陷。他指甲沿着纹路刮了两下,灰烬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符咒。

循着灵气,长勺启明很快发现整个古来稀云渡都筑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这处铜鼎就是阵眼。

躲避天劫的阵法。

王春官的后背抵着铜鼎,道袍被炉火烤得发烫,布料下的脊梁骨一节节凸出来。

“飞升的天劫是道法对于生命的一种制衡,要想超脱出这套规则,只有经受住九重雷劫的考验,熬过的就是仙,熬不过的连鬼也做不成。”

“但是启明。”王春官靠在铜鼎上,闭目无力地说,“你想错了。我不是想要自己飞升。”

“既然大禹已经降下惩罚把我贬到雍州来,我一个人成仙,上了天庭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的。我做这些是想要匡扶这个仙脉断绝,灵气日渐稀薄的尘世,在这个世界和上天庭之间打通一条道。”

“古来稀云渡是想要带着整个尘世进入上界。”他的手无意识刮擦着铜鼎,指甲缝里已经塞满了铜锈。

长勺启明的嘴角绷紧了。

“你想要匡扶这个尘世,为什么这世间那么多人吃不饱饭,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还要执意建立古来稀云渡,花大代价修仙?”

长勺启明声音压得很平:“你要冷眼看着这些人因为你的剥削饿死吗?”

王春官低头看自己手背上的老年斑,半晌才说:“这就是命。”他忽然扯动嘴角笑了下,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但我七十岁了,我告诉你我不信命,你会不会笑话我?”

长勺启明没笑。

王春官手指痉挛似的抓挠道袍下摆:“我消耗了大半生,只是为了成仙这一件事。”他语速突然加快,“没关系,他们,就请他们为我让步,成全我这一次吧。”

“求求你,启明,你别去揭穿我。我已经做了这么多,求求他们成全我这一次吧。”

“我只有这一个心愿。”

“我无路可走了啊。”王春官瘫倒在地上,四肢僵劲地痛哭。

长勺启明不忍心别过脸:“我今晚就离开山门,古来稀云渡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

“启明!”王春官挣起来,试图牵住长勺启明的手腕,“你是想要和我恩断义绝吗?”

长勺启明跪下来朝王春官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师父,你的养育之恩徒儿不会忘。道义难两全,我能做到的只有视而不见。如果师父执意要召来天劫,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去救更多的人。”

“为什么?”王春官花白的发鬓被泪水濡湿。

“因为。”

“悲悯是这片土地上诞生的子孙世代应有的美德。”

祖师爷的叹息还在虚空中回荡,“你彻头彻尾地错了,所以最后你和涂山慈,没有一个得偿所愿。”

到了这最后一步,不管是王春官,还是祖师爷,他们都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就看最后这一步要走多久了。

有人走了三日,有人走了三千年。

王春官却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意,红线撞向虚空的壁垒,直把这处空间拍得个四分五裂。

当季念昭察觉不对时,脚下突然出现漆黑水面,整个人呈直线往下坠落。

沧浪海有一道连接幽冥的入口,入口后即是黑海,相传是尧舜禹时期沉下去的海水,这片海域的宽度不以距离计量,以时间计量,御龙的修士日夜不眠,需要整整八百年。

在这里他没有落脚点,这个空间里也没有灵气周转,他是剑修,本来也不适合打持久战,根本撑不了多久。

他现在的灵气顶多支撑三柱香。

王春官这是打算活生生淹死他。

黑水和幽冥相生相伴,水里面游荡的恶鬼,会从长川骨窟的破口爬入人间。

那些渡劫失败的修士,如果神魂还能保全,也会跌入这片海域,一直下沉,直到灵魂沉入幽冥的最底部,和永恒的黑暗相伴。

“祖师爷?”

“祖师爷!”

季念昭叫了几声,但祖师爷似乎被王春官拉到了别的地方。

四面海域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一宕宕扩散,然后消弭在海平线处。

季念昭想起来玄明子临走前交代他的话,解开那只锦囊,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用血亲手绘制好的窥梦符。

他立马懂了玄明子的意思。解铃还须系铃人,“窥梦”是专程用来对付幻阵的符箓。

三灾八难是王春官招来的,那么四舍五入这天地间就是他布好的大阵,王春官就是这个布阵人。

季念昭唯一不明白的是,是什么样的幻境需要玄明子特意拿精血绘制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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