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一进教室就看到被几人包围的鹿见鸣，他的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阳光洒在他洁白的脸庞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辉。

美的像天使一样。

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不舒服，那人脸上的悠然放松让人看了很不爽，陈演还是喜欢他平时谁也看不起的样子。

封肖从他身旁经过，余光一瞥，瞳孔微微放大。

生气？陈演居然在生气。

为什么？

他的眼神里透出疑惑和不解，扫向鹿见鸣时罕见的不隐藏自己的攻击性，完完整整的将一个冷漠无情的封肖暴露出来。

一个星期没见，他好像更瘦了一些，下颌的幅度更加尖锐，皮肤也更白了，是因为躲在家里不晒太阳的缘故吗？

身为牵动风波的主人公，鹿见鸣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到周围人有什么变化。他吃过东西后，就感到了疲惫，眼皮也不受控制的往下耷拉。

没有戏耍的心情，他挥挥手，让围在周围的人散开，自己则是换了个姿势，趴在课桌上补觉。

一个下午过去，前半场课，他都趴在桌上睡觉，后半场，实在是睡不住，无聊的掏出手机打游戏。

和他同桌的陈演简直快要憋死了，他原本早就做好被他臭骂一顿的准备，但鹿见鸣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

没有被骂，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怀着幽怨与悲伤，陈演收拾好东西，挥着手和他说再见。

鹿见鸣闻言，奇怪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你脑子没事吧，我们明天还要见面的。”

听他一副要死不活的语气，鹿见鸣一肚子的火。搞得像是他明天就不在了似得。

“上次你就一个星期没来学校，鸣...你身体还好吧？”陈演语气担忧。

他是老实巴交的人，脑容量下装不下什么坏心思，这也是为什么，鹿见鸣虽然觉得烦但愿意让他做自己的同桌的原因。

“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鹿见鸣说的云淡风轻，但其实一点都不好，他这次生病比之前严重太多了。要不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了家里的鹿烬，恐怕还要躺上一久。

他的父亲远在异国他乡，没来得及赶回来照顾他，这一个星期左右，一直都是鹿烬看护他。

鹿烬实在是太烦了什么都要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强打起精神，装作没事了的样子，借口学业繁忙，才得以跑回学校。

陈演一步三回头，挪出教室，鹿见鸣只差没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

要出教室的时候，他突然肚子痛，只能先给司机发个消息，说自己晚一点下去。

厕所里很安静，只有鹿见鸣哼哼唧唧的痛呼。他猜想肯定是中午乱吃了东西，他娇贵的胃又受不了了，跟他死命的闹脾气。

上完厕所出来，他两条腿都是抖的，浑身瘫软，连走路都勉强。

一步一挪的走到洗手池，第一下冰的要死的凉水打在他指尖，鹿见鸣懊恼将手指上的水乱甩。

面前巨大的半身镜里走近一道身影，身材高大，一下就把鹿见鸣衬托的像一个发育不良的初中生。

他斜着眼看对方，手上水也顺势甩到对方的校服上。

“哦，抱歉啊”他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歉意。

封肖的视线在胸口濡湿的一处停顿，然后慢慢移到他的脸上。

黑发下的一张小脸惨白，比中午看到的更白了，呈现出了不正常的病态，一向颜色漂亮的嘴唇也干巴巴的。

忆起这人缺课一周，封肖的眼神逐渐打量着他。早就听说过鹿家的小少爷身体不好，但也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脆弱。

都不用动手，风吹一下就会散架。

从镜子里窥探到他盯着自己的目光，鹿见鸣难得有了点精神，喉咙里哼哼两下，不咸不淡的讥讽道：“又在勤工助学呀，封大学霸。”

他好像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总是挑着刺的找他的不痛快。封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放他奚落自己。

用冷水冲完的手，抬起，一把捏在了这个矜娇的人的后颈。

冰冷的触感仿佛正在掀开他的天灵盖，鹿见鸣缩着脖子，躲闪，怪叫道：“啊啊，你神经病啊，放开我！”

很凶，像炸了毛的小猫，张牙舞爪，但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封肖觉得吵，所以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捂住了他乱叫的嘴巴。他微弯着腰，从镜子里看过去。

镜子里呈现出来的画面是高大的少年将身形纤弱的白嫩小少爷禁锢在胸膛的一幕。

“你对我好像很有意见？”

他的声音嘶哑，像恐怖片里追魂索命的男鬼。

“你很不喜欢我，嗯？”

鹿见鸣被他捂住嘴巴，只能唔唔唔得呜咽，他透过镜子和他对视，眼神从一开始挑衅，慢慢软弱了下来。

他用眼神乞求，想让封肖把自己的嘴巴放开。

封肖能感受到他嘴唇擦过指腹的触感，强硬的外表下是微微颤抖的手心。他一只手就能捂住他的大半张脸，手心全是细腻嫩滑的怪异实感。

他变得很奇怪......

直到手背被一滴泪水重重砸下，封肖才惊魂未定的抽身出，他来不及思考方才自己的怪异举动，冰冷的眼底出现了自己都难以预料的慌乱。

鹿见鸣眼泪流的快，收的也快，落了两滴就收住，只能眼眶红红的，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负一般。

猛然吸入的冷空气呛入肺腑让他弯着咳嗽起来，浑身都在抖，缩在校服外套下的身体剧烈颤动。

封肖头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手掌犹豫，慢慢贴上他的后背，缓慢拍打。

“咳咳咳......”弯腰的人咳得更猛了。

鹿见鸣好不容易缓过来，惊恐地抬头，从镜子都能看出他的眼珠瞪的有多大，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不会吧，你刚才想要捂死我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想拍死我！”

封肖：......

没意料到自己手劲有着神奇力量的高大少年沉默了，气氛尴尬，他收回手，指腹不自觉的捏在一起摩挲。上面隐约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

鹿见鸣大喘着气，方才一同折腾下来，他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连站都站不住。

他除了有一副好面相之外，还十分会装乖。

弱小无助地向身边的人靠近，声音软软“我快不行了，你扶我一把。”

封肖没说话，任由他依靠过来。

.......

鹿家的司机在校门口都快急冒烟，焦急地在车边来回走动。

小少爷也真是的，说是等一会儿，怎么一个小时都快要过去，还不下来。车上还坐着个冷面无情的鹿烬，鹿总脾气可不好，若是发起火来，司机觉得自己可承受不住。

终于，在司机坚持不住要上去找人时，门口出来了熟悉的身影。

他刚要惊喜地迎上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小少爷是被人背着出来。

背人的高大少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高中时期的大少爷。

司机连忙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小跑着上前。

在背上爬着的人很安静，呼吸轻到几乎听不到，但透过两人紧紧相贴的地方，封肖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一拍接着一拍。

这种和别人心跳同步的感觉十分奇妙，封肖在感到不适的同时，控制不住的去数对方的心跳频率。

“啊这......”司机在原地搓着手，一时间不知道是将小少爷接过来，还是先开口说些什么。

鹿见鸣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看他一眼。

“少爷是身体不舒服吗？”司机说：“谢谢你啊同学，把少爷交给我吧。”

封肖刚松了一点力气，后背就被人用头撞了一下。

“不要他，你把我放车上去。”

封肖：“我不是你的仆人。”

鹿见鸣：“我不管，要不是你我能这样，你欠我的。”

封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欠上他的，任命般的背着他前进。来到车面前，这种门把手隐藏的车他从来没有见过，但面上也丝毫不露怯，淡定的等着司机给他开门。

被嫌弃的司机恍然了半响才回过神，跑到车前，把车门打开。

车门打开，见到车内还坐着人，两人同时愣住。

小桌上放着电脑的男人抬起头，寒冷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视线扫过高大少年的脸，没有停顿地转移，看向自己的好弟弟。

见鬼。鹿见鸣直呼倒霉，没想到今天居然是鹿烬亲自来接他。

他拍了拍封肖的脑袋，让他把自己放下。

从来没有被人拍过头的封肖脸色忍耐，在他腿弯处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两人的小动作没让旁人发现，离开时相互眼神警告。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感情深厚。

-

“这是什么？”

走廊的尽头，阳光正好，飘飘洒洒落在走道上。鹿见鸣中午难得好心情，叫陈演给他搬了个椅子到这栋没什么人来的大楼，晒晒太阳。

空空荡荡的楼道除了他，就跟前这个莫名出现的男生。手里还捏着一个粉色信封。

路吉努力压抑剧烈跳动的心脏，哆嗦着手，把写满自己心意的信递到他的手里。

好不容易跟踪着他来到这里，又等了许久才把陈演熬走，路吉把握着难得的好机会，上前示爱。

他吞咽口水，喉咙沙哑，“鸣，鸣鸣，这是我花了三天三夜才写出来的，你一定要看看，拜托了。”

呵，鹿见鸣眼底划过戏谑，从愚蠢的男生身上看到了熟悉又厌烦的追求者气息。

“嗯...你都如此诚恳了，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纤细白皙的手指握住信封，在路吉要快死掉的心脏跳动下，慢慢将信封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