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作业没交。”
鹿见鸣：......
“我交过作业吗？”
封肖皱了皱眉，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地道：“就算老师不要求你写作业，但学业是你自己的事，你也应该为自己负责。”
连鹿烬那个老古板都不会教育他的学习问题，倒是上八竿子搭不上的封肖说上了。
嘴里刚要蹦出能气死人的话，鹿见鸣忽然心中有个想法闪过，及时刹住了车，一改常态，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神诚恳。
“你说得对，以后，我一定好好努力。”
“......”
气氛沉默了一瞬，原本只是嘴上没话找话的封肖也被他搞得有点接不上话了，手里开始忙碌，把收整齐的作业本又用手指数了一遍。
“...嗯。”他无话可说，动作迟缓地转身。
“我靠”徐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生病生出问题来了。”
他平时可不是一个能接受别人教育他的性格，这样听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心里打着小算盘的鹿见鸣才不会和别人说自己真正想要干的事，几句话就把徐序打发走了。
脑海中开始制定计划，该怎样“麻烦”封肖呢？
——
教室里封肖打扫完毕，校服上沾上了不明显的灰尘，他低着头用纸巾擦拭。洁白的柔巾纸上面沾上了杂色，他将纸揉成一团，眼睛都不看就直接将纸团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准头很好，纸团在空中划出完美幅度。
靠近门边的垃圾桶被人踢了一脚，发出“哐当”的响声，是安静空间里唯一的声音，教室发出空荡回音。
“你真是慢死了。”
傲气的小少爷抱着手，出现在了教室门外。
他身上的校服已经换掉，穿着一身淡黄色的休闲卫衣，衣服面前是英文字母的标识，裤子是浅色系的，很宽松，整体穿搭显得松垮臃肿，一般人这样打扮肯定不会有多好看。
鹿见鸣却穿出了慵懒贵气的感觉。
五官是极好的，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漂亮到让人不敢直视。
有残留的余晖洒在他脸颊，给白皙柔美的面孔镀上一层金色，长长的睫羽在眨眼时扑簌闪着。封肖有些好奇，他的睫毛到底能有多少根，才会显得如此浓密。
他低头时，一眼就能看见自己脚上已经穿了许久的鞋子，边缘被洗的泛了白，是嘈杂大市场里用低廉价格买来的。
一点都不漂亮，显得灰扑扑，唯一的优点是穿着很舒服。
跟他脚下那双看不出牌子的休闲鞋，完全不能比。小少爷就算是连鞋子也是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的，整个人都是从温暖富贵的地方出生，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封肖从前是不是在意这些的。
“喂，我和你说话呢，哑巴了。”
鹿见鸣走过来，做出十分讨人厌的举动，用脚踢了踢封肖鞋子的边缘。他甚至是脚痒到想要踩上去，但害怕封肖会把他摔在地板上，忍住了。
灰扑扑的鞋子被干净精致的鞋子碰了碰，封肖的心脏狠狠缩了一下，呼吸有些不稳。身高优势，比对方高了一个头，他只要低垂着眼眸就能完整地将他所有的举动看在眼里。
柔软乖顺的头发，洁白的脸颊，修长细腻的脖颈，和只要挑衅他就会特别高兴的眼睛。
鹿见鸣不依不饶地踢着人家的鞋子，嘴里嘟囔着，“你今天可不能去打工了，要送我回家的。”
封肖眉心跳了跳，说道：“你的司机呢？”
“我让他不要来了呀。”
艰难的从魔幻的臆想中抽身，封肖回到现实，脸庞冷硬，“跟我无关。”
他拿起挎包，挎在肩膀上。鹿见鸣好不容易才等到现在，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哎哎，我可是有正事要找你，你听我说完啊。”
封肖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住，差点害鹿见鸣一头撞到他的后背。鹿见鸣用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带着怨气说道：“你停下来怎么不说一声，差点撞到我了。”
“说正事。”
鹿见鸣立马摆正姿态，正经道：“你上次不是还说要我为学业着想吗。”
封肖好整以暇，以双手环臂的姿势倚在门框上，等着听他嘴巴里又要蹦出什么令人头疼的话。
身高的差距太过明显了，鹿见鸣平时最讨厌比自己高的人，要不是因为小时候经常生病营养跟不上，他现在肯定也有封肖这么高。
他往后退一步，莫名不想站在封肖的视野内。
“你不是在帮人补课吗。”
“嗯。”
“陈演还跟我说他最近数学提分上去，就是因为你补课的功劳。”
“嗯”
他说一句，封肖就点一下头，因为鹿见鸣说话总是断断续续，如果封肖不给点回应，他就不讲了，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既然这样，你以后就帮我补课吧，不过，我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你给我补了后，就不可以给别人补了。”
封肖眉宇蹙紧，疑惑道：“东西？”
“哎呀，反正就是......你不要纠结这些小事，反正，你只要记住，以后只能给我补课就行了。”
封肖：“...鹿见鸣，你太霸道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只能属于你的。”
“我出五倍的价，哦不，十倍，反正不会让你吃亏的。”
封肖不理他，挎着背包走远。鹿见鸣在原地愣了几下，才气愤地追上去，不依不饶道。
“我都给你出十倍的价，你怎么还这样......”
“你不是缺钱吗？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
“我又不要求你完成什么，只要......”
从楼上追到楼下，对于身体素质不好的鹿见鸣来说，边用力走路边说话，实在太消耗体力了。到最后，他的声音里面都没什么力气，断断续续的气喘。
心跳频率快过平时，胸口出隐隐发痛。他懊恼自己这幅一事无成的破身体，也生气死板又不讲理的封肖。
他扶着栏杆喘气，脸涨红到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程度。
死封肖，死封肖......
视野内出现去而复返的人影，鹿见鸣索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也不爱干净了，浑身呈现病恹恹的状态。
封肖用晦涩的眼神看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哼，不，不是走的挺快嘛，又回来干嘛......”
“你生的什么病？”
平生最讨厌别人提自己身体状况的鹿见鸣想破口大骂，但胸闷气短，还没开口说话呢就已经咳嗽不止。
他用手捂住嘴巴，刚放上去咳了两声，就又“呸呸呸”把手拿远，手上是刚才扶在楼梯上蹭到的灰。他一边呸，一边咳，越生气就咳的越厉害，眼泪都流了出来。
封肖弯下腰，用纸巾帮他擦拭脸颊，另一只手撑着他往下倒的脑袋。
“不要大喘气，慢慢平复下来。”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封肖还从来没有见过能把自己气到要咳嗽死的人。
外面是橙黄色泛着温暖颜色的校园，里面楼梯上的小少爷像是从鬼门关过了一趟才回过神来，脸颊上是泪痕，是灰尘。
封肖抚摸着他单薄的后背，等他平复安静，不在像是要死掉一样咳嗽。
眼泪是生理性不受控制流下来的，等喉咙里不在发痒，胸口不在疼痛，被人按在怀里的鹿见鸣，才缓缓睁开被泪水濡湿的睫毛。
胸口憋着气，他用拳头锤在离自己最近的胸口上，愤愤道：“都是因为你，差点把我害死了。”
这次，封肖没有任由他撒泼，而是握住他的手腕，目光认真。
“死亡从来不是一件值得提在嘴边的事，你不能每次都轻轻松松说出口。”
服气，真是服气。鹿见鸣觉得自己在还没有等到整到封肖的那一天，就会被他气死。
他虚弱地仰躺下去，就这样倚在被他百般嫌弃的人的胸口。“我不管，我都这样了，你一定要给我补课，就当你劝我的。”
封肖：“可以。不过，我不可能答应你只能给你上课的事，别人的课我一样会上。”
鹿见鸣对天翻了个无语至极的白眼，嘴里哼哼道：“随便你吧。”
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的封肖已经忍耐许久，鼻尖是挥之不去的淡淡香气，他不想闻，却避免不了，呼吸的每一个瞬间都能嗅进肺腑。
他握住他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该回家了。”
鹿见鸣满怀幽怨，瞪着他，“不是都和你说了嘛，我家司机不来接我了。”
“我只有自行车。”
“哼哼，你以为呢，我难道会让你去租车送我回家吗，你有驾照嘛。”
被嘲讽的封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心底把驾照排到了高考后第一个要完成的事。
好在，他新换的自行车没有让他失望。
鹿见鸣在后排坐着，双手自然地环在他腰上，难得说了句不噎人的说。
“你新换的车还可以，坐着比那辆破破烂烂的舒服多了。”
斜阳一点一点褪去，傍晚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十七八岁正值年少的封肖感受不到冷，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
怕冷的鹿见鸣情不自禁的用脸颊贴着对方的后背，心无杂念，只是觉得这样更温暖一些。
察觉他靠过来的封肖，高大的身躯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