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看不懂徐序嘴巴做的什么奇怪口型，鹿见鸣索性不管，手指划拉开最新款的手机。
他在通信页面戳开了封肖的账号，发了条消息过去。
lu：我看到你了......
只发出去一条消息，前面的鹿烬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在从后视镜里死死盯着他。眼神算不上友善，刀般锋利的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气，开车的司机紧张地攥紧了方向盘。
他可是十分清楚，鹿总在公司开了一天的会，昨晚还加了班，根本没怎么睡，今天又特意来接鹿小少爷......
这样微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下车。鹿见鸣在看了两眼手机后，眼睛就困到不行，迷迷糊糊闭上了眼，什么时候靠着徐序睡过去都不知道。
徐序则是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还特意调整了位置。
下了车的鹿烬，连晚饭都等不及吃，就换了身衣服出去了。
“鹿总今晚有个宴会要参加，就不和小少爷一起用餐了。”他的助理还特意同鹿见鸣解释了一通。
鹿见鸣表示完全不在意，甚至还因为不和鹿烬一桌吃饭而感到心情愉悦了些。
他把徐序拉在家里一起吃了顿晚饭，饭饱后，两人久违地躺在花园的躺椅上休息。
徐序感叹：“自从鹿烬哥总在别墅后，我都没怎么过来了，还是你这里舒服。”
“能不嘛”鹿见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头枕在一个动物摸样的软枕上，“这块地方可是费了我好大力气，才从我爸手里争取来的。”
这个费大力气，无非就是又哭又闹。徐序一想到小时候总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叫声，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憋着笑。
鹿见鸣每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都是用哭闹来解决问题。他身体素质又差，要是任由他哭下去，可能会哭到昏倒，所以鹿家人总是拿他没有办法。
“你要是用哄你爸的手段来对付鹿烬哥，没准他就不对你那么严了。”
鹿见鸣在心底冷笑，他难道没用过吗，连鹿烬的亲妈都能被他装乖巧糊弄过去，只有他，每次都能精准拆穿他，根本就不吃他装模作样那一套。
小时候嫌弃他每次哭的声音太大，还会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他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被鹿烬捂死了，幼时的阴影一直伴随着他，所以无论长到多大年纪，鹿见鸣最讨厌的人一直是鹿烬。
两人认识十多年，从初中开始关系就亲密，很多时候都是一起行动。
不过，从徐序准备去追校花后，鹿见鸣就很少和对方走在一起了。以前他们可是连回家都黏在一起。
“你的校花女朋友追到手了吗？”
说起这个，徐序原本轻松惬意的表情就变得不自然起来，脸上露出羞愧。从开始早恋到现在分了不知道多少个，这次是他唯一碰壁的。
人没追到，还碰了一鼻子灰。况且，这事要不是他提起，徐序恐怕早就忘了。
“啊？”鹿见鸣翻了身身对着他，“那你转班过去都干了些什么呀？人都没追到，好没用哦。”
徐序仔细想着，诚实地回答道：“学习算吗......”
鹿见鸣：.......
“你不是要出国吗？学什么习。”
徐序说道：“你真以为出去念书就不用学习，国外要求更高好嘛。”当然除了一些花钱就能上的水校，不过，徐序准备去的学校可不是这种。
身为徐家的独子，游戏人生潇洒完后，也应该想着为家族尽一份力。他可不像鹿见鸣，上面有个牛逼轰轰的哥哥，这辈子怎么玩责任都压不在他身上。
鹿见鸣听完心情却是不美妙了，果然，只有被当成废物养的人才不需要努力。难怪鹿时锋从来没有他有过什么要求。
原来是因为这样。
越想他心里越难受，牙都快咬碎在肚子里了。
......
“...这题”低哑的声音缓缓念着鹿见鸣听不懂的题目，如同一首催人睡觉的梦幻曲调，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唔......”额头被重重敲了一下，他捂住脑袋，一双眼睛因为困而显得迷离泛着水汽。
封肖手下的草稿纸写满了数字公式，可能是没见过这样笨的人，一道简单的送分题，这个人总总听他讲了三四遍都还在说听不懂。
耐性告诫，他把纸推过去，让鹿见鸣自己慢慢琢磨研究。今天的补习到此为止。
鹿见鸣看着上面的公式皱眉，“这我怎么看得懂。”
给他补了几天的课，彻底清楚了他的基础，封肖不留情面地直接点出，“你可能需要重新上一次初中，唔”他说着又思考了一下，继续道：“可能小学......”
“你够了吧，用得着这样侮辱我。”
鹿见鸣用手把看不懂的草稿纸撕碎，早就想不起来头一天晚上才发奋说要好好学习的事。他找封肖补习，本来就是要整他的，怎么现在先把自己折磨痛苦了。
“我不管，你要是教不会我，就是你的失职，你别忘了，你还拿了我五倍的钱。”他伸出细白的手指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看着在眼前晃不停地手指，封肖忍住了想要一把握住，然后狠狠掐一下，让他长长记性的念头。
“时间到了，要补的话也得等明天。”
“不行，就今天！”
“明天。”
“今天！”
封肖：......
他不想那么幼稚的和这人争辩，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仗着腿长的优势，等鹿见鸣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打开教室的门走了出去。
“封肖，你给我站住。”
鹿见鸣追了出去，脚上的鞋子是新买的小皮鞋，又好看又舒适，唯一的缺点是不防滑。他追的急，楼梯拐角处发生了意外。
倒下去时，眼睛看见的一切都像慢放一样，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次多少得摔出个好歹都开始在心底写遗书了，然而，疼痛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明显。
不过，摔在一个快要成年的身体健朗的男孩身上，一样不大好受。
底下的人发出隐忍的闷哼，鹿见鸣懵了一样坐在他身上，后知后觉恢复意识。他先看了眼上面的楼梯，在看到高度如此恐怖之后，胸口顿时闷疼闷疼，脸唰的一下白了。
这么高...差一点他就要死了......
垫背的封肖感到骨头生疼，特别是他还压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移动起身。他真是疯了才会救这个傲慢无礼的小少爷。
“鹿见鸣你压够了没有。”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一个从七八节高度的楼梯上摔下来的人垫背，就算这个人在轻，被压的人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鹿见鸣如梦初醒，手足无措地从他身上爬下来，末了，双腿跪坐在他身侧，手想要伸出来扶着他，但又害怕他身上受了伤，不敢乱碰。
根本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封肖从地上坐起来，身体活动关节，等确认自己没有伤到骨头，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他怯怯的问。
因为他的冒失感到内心烦躁，封肖的眼神冷漠如冰，却在看到他表情的那刻僵硬住了。
眼眶红了一圈，可能是因为憋着泪，他努力吸了吸鼻子，嘴巴也瘪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到吓人。
“你没事吧？”封肖迟疑地问。
不问还好，一问眼泪就憋不住了。鹿见鸣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委屈自己的人，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哭一下有什么丢人的。
不过，他哭的很安静，越安静泪水流的越多。封肖伸手去给他擦眼泪，温热的刚从眼眶滚落的泪珠就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是手心，越来越多的泪。
他好像是水做的，有流不完的泪。封肖尝试安抚他，但没有任何用，他后背还能感到火辣辣的痛，索性也就摊腿坐在地上，等他哭完再说。
哭着哭着两人就抱作一团了......空旷的教学楼，除了鹿见鸣小声忍耐的抽泣声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等把封肖胸口那块T恤打湿，他才抽噎着缓了过来。哭累了就换个干的位置把头靠上去，睫毛被打湿，睁眼都觉得不舒服。
粗糙的纸巾贴上去擦拭，刚擦了两下，鹿见鸣就扭头躲开，娇气抱怨，“好疼。”
他的皮肤太嫩了，用封肖超市打折买来的卫生纸，当然会觉得不舒服。
没太惯着他，封肖强硬的扳过他的脸，手指卡住他脸颊两侧防止他乱动。用纸巾擦拭他脸上的泪痕，神情十分专注。
“你真是讨厌死了。”声音都因为哭泣而变得沙哑，骂起人来不但没有杀伤力还显得可怜。
封肖一向紧绷冷漠的面孔变得莫名柔和，嘴角也挂上的浅浅微笑，不认真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但鹿见鸣眼睛很尖，默默把他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
抱着试探，他把身体软在封肖身上，有气无力，说道：“我好累，走不动了。”
封肖没说话，把给他擦拭泪水的纸巾塞进衣服的口袋里。然后，用一种让他很舒服的姿势，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尽管封肖背上还能感到疼痛，那一刻也都忽视的干干净净。
似乎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躲在他怀里的鹿见鸣差点憋不住笑了，眼珠子里全是坏心眼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