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宽阔大道上，两旁树影斑驳，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驶过，满脸麻子的车夫悠闲耷拉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旁的人聊着。
“今儿这批货出了不少。”
王麻子伸个懒腰，语气里满是惊喜。
旁边的人用手肘推了推他，打趣道:“这下又可以去找你那在烟雨楼的小娘子咯。”
这辆马车上没有车厢，只有一个巨大的木笼，被一块褐色麻布笼罩，其中时不时传出幽幽呜咽声。
王麻子嘿嘿一笑，那双三角眼中透出猥琐的光，他反手撩起帘布，对于勇说道:“有几个货姿色不错，要不要先尝尝？”
被称为于勇的汉子却有些踌躇，王麻子一起这个念头，心里就痒痒的，又劝说于勇:“就尝一个，不影响生意，再说了，仙人要的，肯定是好东西，我们这些凡人尝一个，不说一步登仙，指不定能延年益寿呢！”
被王麻子这么一说，于勇就答应了，两人停下马车，伸手拽下遮布。
木笼中关着十名少女，皆是衣衫褴褛，惊慌失措地挨挤在一起，神情惶惶地看着两人。
只见王麻子淫/笑一声，提着裤子便伸手打开笼子，还不忘对身旁的于勇嘱咐:“再贴两张符，这些东西跑了难抓得很。”
于勇应声从包裹中翻出符纸，而一边王麻子刚打开笼子，少女们便惊叫起来，如鸡崽般在笼中躲闪。
“他妈的，真吵啊。”
王麻子不耐烦地扇了一个少女几巴掌，那女孩立马噤声，只呆呆流泪不再挣扎。
于勇看见此景，心疼地阻止道:“下手轻点，这些皮子嫩得很，打坏了可不行。”
王麻子敷衍地点点头，他随手一抓，便将早就看中的少女拽了出来，那少女并不挣扎也不哭喊，她顺从地被拽出笼子。
“快，把符贴上。”
一听王麻子的话，于勇立马将手上早就准备好的黄色纸符贴在少女额头，贴上符纸的时候，于勇下意识低头与少女的眼眸对上。
他愣住了，这少女与其他少女不同，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似柔软藤蔓，只对视一眼，于勇便感觉全身都被什么缠绕住了似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王哥，这货是不是不对啊，怎么感觉跟人似的。”
王麻子正忙着去捆住少女的手，只回一句:“什么人不人的，这是仙草化的，不是人，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于勇抬眼去看笼中挨挤在一块的少女们，她们还是那副惊恐的模样，尽管笼子的门打开着，但她们好似意识不到，还是缩成一团瑟缩地看着他。
他再回头，只见王麻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去脱少女的衣服，白皙的胸口裸露出一大片。
“把笼子关好！去，去把火升起来。”
王麻子忙着手上动作，头也不回的催促道。
那少女似是一无所觉的任由王麻子在她身上动作，只那双温柔的眼依然柔柔的看着于勇。
于勇被看得心中害怕，头一扭便去按王麻子的吩咐做事。
“啊！！！！”
他刚升起火堆，便听见身后王麻子的惨叫，于勇急忙要回头，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别回头。”
于勇僵住了，不敢再动作，他抖着手，冷汗直流浸透衣衫，“你……你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得到回答，只感觉到脖颈间有什么条状的东西渐渐缠绕上来却没有用力收拢，他不敢去看。
“别乱动，”那声音温柔似水，几乎令人神志恍惚，“于勇，带我去仙人处。”
“好。”
于勇神情呆滞地应道，站起身子转头往马车处去，他跨过一具干尸，只呆呆地坐上马车，便开始赶起车来。
而在马车上，王麻子依然坐在他的身旁。
如此又过了一夜，在天蒙蒙亮时，马车便行至目的地——一间林中木屋。
在木屋前，早有几人在等待。
“王麻子”跃下马车，看见几人便弯着身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几位仙君，今儿都是上等货，送来九个。”
其中一人哼笑一声，下巴朝马车方向一扬:“看看。”
于勇立马拽下遮布，露出木笼中几个少女。
那人上前打量几眼，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丢给‘王麻子’，轻蔑地开口:“这次倒是养的比上次好，就是数量不多。”
说完，他又绕着笼子走了一圈，撕下一张符纸对‘王麻子’怒道:“你当这符是什么大路货！贴这么多！”
他气得很，将符纸扔到‘王麻子’脸上，指着乱骂起来。
和他同行的几位仙人也纷纷露出嫌恶与心疼之色。
那‘王麻子’唯唯诺诺地道歉，缩着脖子将符纸拿在手中，那人骂完他后顺气许多，伸手一抓，便将笼子变小收入手心。
几人收了货，正要抬步离开，路过于勇时却一愣，领头那人皱眉细细打量于勇。
“你这伙计……”
那人刚开了个话头，便脸色一变，转头朝‘王麻子’看去。
先前站着人的地方此刻空空，‘王麻子’早不知所踪。
“不好！戒备！”
他话音刚落，几人还未来得及拔出佩剑，便被地上猛然冲出地面的尖刺穿透胸膛，高高悬挂在半空，血淅淅沥沥地落下。
“怎么……可能……”
他们乃是万剑宗弟子，虽是外门，但万剑宗是此世第二大宗门，防身法器术法并不比那些小门派的内门弟子少。
他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便死在这人手上。
眼前视线渐渐模糊，血液一股一股地从口中涌出，他被尖刺高高挑在半空，动弹不得，惟有余光看见站在远处的‘王麻子’身形变幻，化作二八少女的模样。
她走的近了，脸上带着诡异的，温柔的笑意。
“你……到底是何人……？”
然而还未听见那少女回答，他便失去了神智。
……
“姐姐。”
柔柔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听见这道声音，原本对着尸体温柔微笑的少女，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怎么了，灵枝。”少女温声回应。
“姐姐……有人来了！”
那温软的声音原本小声呼唤着姐姐，想要说些什么，此时感觉有人接近，话头陡然一转。
少女抬眸望去，只见天边远远飞来一道流光。
“我来吧，姐姐。”
灵枝开口道，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少女的神色一阵变幻，那抹诡异的温柔笑意淡去。
此刻在她的脸上一派懵懂茫然的模样。
重明仙君一路循着外门弟子的痕迹追来，便只看见几名万剑宗弟子横死在这片空地的惨状。
尸体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胸口处都破了一个大洞，血早已从体内流干，汇成一片血泊。
而不远处的木笼中，有数名少女正呆呆地挨挤在一块，时不时呜咽两声，拉着木笼的马早不知所踪，只剩一地凌乱蹄印。
重明仙君手握佩剑，缓步走近木笼，垂眸看着笼中的少女们。
“千灵苔，金盏芝……”
她一一念出少女们本体的名字，直到目光落在灵枝身上。
灵枝睁着一双杏眼，羽睫轻颤，她并不像这些少女般神情有些呆滞，反而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她。
重明仙君神情一动，她揭下一张阻碍视线的符纸，隔着木笼微微弯腰对灵枝开口道:“你已有灵智？”
灵枝疑惑地歪头，她眨眨眼反问重明仙君:“你是谁？”
见少女回答她的话，重明仙君心下了然，这木笼中关着的女儿们皆是由灵草化形，被丹药催化着成形，空有形体而没有自己的所思所想。
只是这个女孩不一样，她应该也是被丹药催化成形，但不知为何已有了自己的思想。
有点麻烦。
重明仙君在心中懒散想到。
如果这些灵草都空有形体而没有灵智就算了，如今催生出了个有灵智的……
“我是重明。”
她眸光一敛，手指微动，木笼那本被锁紧的门便咔哒一声打开。
“我将才算了一卦，你与我有缘。”
话本里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重明仙君一边回忆着以前看的话本内容，一边说道:“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踏入仙途？”
灵枝身为灵草被强行催化突生灵智，本身已半步入了道，若她继续留在这片山林好好修炼，也能修出个名堂。
但她如果跟着重明仙君走，也许就会失去自由。
灵枝刚要开口拒绝，脑海中传来姐姐的声音。
“答应她。”
姐姐的声音有些急促，灵枝很少见姐姐的语气有这样的波澜。
灵枝将拒绝的话咽下，指了指紧紧依偎着她的少女道:“我跟你走了，那她们怎么办呢？”
重明仙君见灵枝没有拒绝，她直起身语气轻松:“好办，你先出来。”
灵枝依言钻出木笼，那原本依偎着她的少女顿时失了主心骨般，咿咿呀呀地就要跟着灵枝出来。
灵枝正要回头去接，重明仙君抢先一步挥袖将木笼又重新锁上。
不等灵枝出声，重明仙君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划了几道，烁烁剑光随之意动，将木笼上附着的符纸斩碎。
随着符纸破碎，空气中点点光芒散开，灵枝站在重明仙君身后，那光芒便像围绕着仙君散开的一般。
灵枝心中涌出一阵说不明的感受，她抿了抿唇，视线往笼中看去。
笼中的少女们仍然惊慌失措地挨挤在一起，面容却开始渐渐变化。
“这是……？”
“这些符纸一是为了镇压你们的灵力不外泄，二是为了隔绝气息，以丹催形不是不行，只是这些灵草连灵智都未生，就被强行化形，此举有违天道。”
重明仙君解释着，手中轻飘飘捏了个印，她腰间那把银亮佩剑出鞘，在空中得意洋洋地挽了个漂亮剑花。
而此刻符纸光芒散尽，在她们的上空乌云骤然聚拢，天色阴沉得快要塌下来。
灵枝有些慌张，她正要开口，天上便猛地落了一道雷下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似是要将这个小小木笼劈的灰飞烟灭。
“别怕。”
重明仙君虽然背对着她，但却像是感觉到她的慌乱，出声安抚。
只是她语气仍然懒散，只手一挥，那柄银剑便气势汹汹地冲上云霄与天雷对撞。
“对了，”重明仙君转过身笑眯眯地低头看她，“你有给自己取名字吗？”
重明仙君生的唇红齿白，眉眼弯弯似勾了满天星河般，她的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利落，唯有耳边垂落几缕乌黑发丝。
灵枝垂下眼眸，不去看她，也不去听身旁落下的滚滚天雷，细声细气地回答。
“灵枝，灵气的灵，枝叶的枝。”
“倒是个好名字，既然名有了，那你要不要和我姓，姓越怎么样？”
“月？”
“没错，越灵枝，我倒是觉得很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越重明话音刚落，乌云便已散开，零零散散落些天光下来，正好照在了她们这一块。
灵枝不喜欢这个名字，她不喜欢月亮，因为每逢月圆之时，她无法和姐姐交流，若月圆时是姐姐在掌控身体，那她就像落入无尽深渊中，感知不了，触碰不了任何东西。
反之亦然，所以每每月圆，姐姐总是让她出来，放任自己深陷黑暗。
越重明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忍住了想揉她头的动作，伸手抓住在身边乱飞的佩剑，直起身对灵枝道:“也不是一定要你随我姓，只是我宗门有些莫名其妙的规定……”
“好。”
灵枝抬头与她对视，越重明一愣，她哈哈一笑，伸出魔爪揉了揉灵枝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那你往后便是我的亲传小弟子，越灵枝。”
手感真好，越重明暗想。
而灵枝之所以改变主意，不过是因为刚刚姐姐答应了下来，她眨眨眼，并没有拒绝越重明的动作，只是默默整理被揉乱的头发。
灵枝转头看向木笼，笼中已经不见少女们的身影，只剩下几株蔫了吧唧的灵草。
“她们变回原形了……”
灵枝从木栏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