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迟带林阙轻回国的提议被拒绝后,他便一直在着手准备跨国办公的相关事宜,时间调度、会议安排等都是易事,压下董事会反对的声音才是重中之重。
董事会多的是倚老卖老的人,但陆迟也不是任人拿捏之人。当年,陆氏动荡之际,他都能抗下重压拒不联姻,更遑论彻底接手陆氏后,他对这些靠着分红度日的董事从不心慈手软,是以他们的阻碍不足以让陆迟动摇半分。
既然林阙轻不愿意跟他走,那他就留在这里。
孟光知道后,想连夜飞回国找个高人来看看他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戚燃对此持中立意见,还劝孟光忆一下往昔,想想陆总在恋爱脑这条赛道上的丰功伟绩。陆岑没有发表意见,但已经连着加班两个晚上,协助陆迟处理跨国办公的事务。
但不管他们什么意见,陆迟一旦决定了,就无人能干涉。
其实,也有例外,但例外本人此时还躺在被窝里,对外面的情势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沈敬作为陆迟高薪特聘的总助效率极高,让他调查的东西很快便传回了结果。
林阙轻过的很差,逃了和温家的联姻,父母的巨额遗产也查不到去向,只能做各种各样的兼职来维持生计。
居住的街区安全性可以忽略不计,经常有入室抢劫的报案,他当然也遇到过。
据他的邻居说,他曾被人拿着刀威胁,打晕后扔在刺骨的雪地里,浑身冻的都硬了,过了半夜才被发现,几乎去掉半条命,他对陌生人的警惕大概由此而来。
种种经历,数不胜数,身体明明差到了极点,医院却没有任何就诊记录。
不仅身体差,就连精神也岌岌可危,陆迟想起他时刻恨不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的隐瞒与逃避,大抵都是出于受到创伤后的自我保护,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所以这样的林阙轻,两年前怎么可能因为钱离开他呢。
陆迟拢了拢怀里的人,如果当初他的计划再缜密一点,便不用让林阙轻独自在外受这么多苦才找到他。
不过,既然找到了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再让林阙轻脱离他的视线。哪怕,是不顾他的意愿,将他锁在自己身边。
待林阙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迅速撑起身望向四周,由于动作太快,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房门被打开。
“怎么这个时间睡觉?刚睡醒,要不要等等再吃饭?”陆迟语气正常而平缓,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林阙轻忍着刺痛摇了摇脑袋,他是不是又暂时性失忆了?
这个症状经常出现,明明睡在床上,醒来却发现自己站在雪地里。或是,无意识的拿着小刀。总之,他已经习惯,只希望陆迟没有起疑。
“不用,现在就行。”林阙轻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尽量疏离。
陆迟摆好碗筷,这次却没有走。
林阙轻强装镇定,机械的将精致清淡的饭菜送进嘴里,可口的佳肴流进胃里,比起食物更像穿肠毒药,搅得他恨不得将皮肉捅穿。
“别吃了。”陆迟声音有些颤抖,夺下了他手里的筷子。
这两天,原来不止睡不好,连吃也是这样吗?为了骗过他,真是煞费苦心。
林阙轻忍着疼痛,抬起眼,懵懂的望向他。
“对不起。”被他的眼神刺痛,陆迟无比自责。
自己真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怎么粗心至此,居然忘记了这小祖宗隐瞒病情的能力。
林阙轻捂着胃,思绪混乱如麻,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道歉。皱眉间,他一把推开了拦在面前的人,脆弱的胃再也承受不住这过多的食物了,顾不得伪装,狼狈的身躯扒在水池边,吐得昏天黑地,腰弓得像虾米一般,连气也喘不上半分。
陆迟在一旁搀扶着他,亲眼见他吐到最后,水盆里只剩下带血丝的水。
陈近成很快到场,他懂些望闻问切,其实症状明显得很,更别提他家里世代从事中医,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林阙轻病得不轻。
书房内。
“他身体天生就弱吧,小时候底子没打好,长大以后又可劲儿糟蹋。最重要的是,心病难医啊。郁结于心,多思忧虑,食不下咽。”陈近成扶了扶眼镜,不知道这位病患是造了什么孽了。
“听我一句劝,尽快带他回国吧。”陈近成建议。
“必须回去?”陆迟拧起眉,继而又说:“我可以把国内外顶尖的医疗团队全都挖到这里。”他语气平静,神色严肃而认真的认定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不仅仅是医生的问题,这边极寒极夜的环境就不适合他待。”陈近成见陆迟沉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开口前打断:“别说你能给他建一个恒温玻璃房这种话。”
也不是不行,陆迟笔挺的身影站在窗边,叹了口气:“他不愿意跟我走。”一向镇定从容的人难得落寞。
他此刻的无力与妥协,与方才想将林阙轻锁起来时的侵占形成鲜明对比,他根本不可能容忍任何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人伤害林阙轻,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陈近成第一次见他这样无可奈何,不断退步。在他自己身上,腿伤疼的打封闭都要按时赴会,却能在另一个人身上包容至此。
算了,再帮一把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