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冬至,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
林阙轻在极夜的日子里,几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分不清黑夜与白天,但起码不用担心睡眠的问题。
乍然回到正常的日月晨昏交替间,他才发现自己睡的真的很少。
每每半夜惊醒,转头望去,窗外的天还是黑得如稠墨。
枯坐了几天等天亮后,他醒的越来越早,刺痛的神经在全身叫嚣个不停,似乎有意识的将躯体的主人逼入绝境。
这天,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一望无际的黑暗几乎将他吞噬,他终于忍不住静悄悄地走出房间,摸着黑,一点一点走到地下室。
别墅里的人都被清了出去,只有他和陆迟两个活人。
其实还有觉觉和黑骑士,但为了不打扰林阙轻,它们被关在各自的房间内。
这座房子不大,是当年陆迟从朋友手里买了原计划建联排的地,最终只在中心建了一座别墅,周围是大片的绿化,还有泳池、温室、喷泉等附属建筑。
比起一栋别墅,更像一个小型的庄园,在这庄园的周围种植了高高的梧桐树作为天然遮挡。住在这片区域的,多是豪门家族的小辈,也只有陆迟这么豪横霸道,圈了一片地。
当年的二代圈子里,没心眼的都调侃陆迟出手阔绰,少数有心眼有门路的,则都开始暗暗巴结林阙轻,又是送礼又是邀请去私宴的。
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片地是陆迟专门为林家小少爷买的,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殷勤不少,也不敢再看轻他。
传言大多不实,还有说这是陆迟为了联姻后方便金屋藏娇,给林阙轻打的黄金笼子。不过,绕来绕去,核心都是陆迟为了一个养在身边的漂亮小家伙豪掷千金。
在他们或龌龊或通透的想法里,不管林阙轻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冷静自持的陆大少爷哄成昏君,都自有他的本事。
事情的真相远没有这些桃色八卦,但也确实离谱。
陆家的老宅,每当更换主事人时,都会重新装修。陆迟的父母连带着陆迟都是精于筹算的人,只在乎效率,不在乎人情。
最后,装出来黑金配色的性冷淡风,但也暗藏奢靡与底蕴。
老宅占地面积超5000㎡,内部实际可用空间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卧房、书房、健身房等日常用房外,还有会议室、娱乐厅等功能性厅室。
房间是相似的极简风,又都是面积巨大的套间,还穿插着各种功能性的厅室,天生方向感不好的人真的会像进了迷宫一般。
林阙轻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偏偏他又是一个被欺负透了的小可怜,迷路了就找个小角落躲起来,刚开始陆迟还以为他是没有安全感才喜欢钻角落。
有一次,陆迟悄悄跟着他,发现他站在外表极其相似的门前,苦着好看的小脸,纠结方向又不敢开门看或是找人问,才知道他会迷路。
陆迟就是在那时买的这片地。
如今,空旷的屋子里,即便面积不大,人气不足也显得更外寒凉。
林阙轻坐在酒柜前,回想起这些往事,心中怅然与怀恋卷在一起相爱相杀,谁也不肯相让,徒留躯体的主人承受两败俱伤的痛苦。
当——当——当——
地下室的钟声响起,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一杯一杯的红酒下肚,喝到连呼出去的气都带着苦涩香醇的酒味时,双颊酡红的林阙轻终于停了下来。
他踉踉跄跄的回到地上,骤然上升的气温急剧催发着沉睡的酒精,红得暧昧的脸颊在瘦削憔悴的脸上,显出不对称的靡艳。
沉醉发酵的头脑像面团一般,离开时未觉手上仍攥着一只高脚杯,上楼时,酒杯磕在扶手上,又脱力砸到瓷砖上。
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明显,林阙轻此时浑身都软的像没有骨头一般,被突兀的响声吓住,瘫软在楼梯上。
陆迟听到声响后便立刻惊醒,他连鞋也顾不得穿,下床后就冲出房间。
长腿迈着比平日更快的步伐,快到楼梯口时,怕吓到林阙轻,陆迟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放轻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