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回事……”林阙轻清冽的嗓音哽咽,晶莹的泪珠连成线肆意的从空洞的眼中落下,难言的心疼冲破麻木的障碍,在心脏处荡开波澜。
清冷精致的面庞仿佛结了霜,一点点失去血色,生气也在冰霜之下消失殆尽。
陆迟握住他纤细瓷白的手指,一点点抚上扭曲蜿蜒的痕迹,他的语气不辨悲喜,指着一道超过二十厘米的伤疤,淡然的解释:“这道,是第一次攀岩野山的时候,在岩壁上划的。”
他淡漠而平静的讲述了这些疤痕的来源,或是攀岩或是拳击,又或是别的什么极限运动。
林阙轻神色陌生的看着他,在他心里,陆迟从来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置于危地的人,究竟是为什么?
太阳穴像被尖刺贯穿。
他死死捂着刺痛的脑袋,拼命摇头,自欺欺人的试图忘将自己锁起来。
陆迟将他搂抱进怀,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柔的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想知道为什么吗?”
等到怀里瘦削的身体不再发颤,陆迟才开口。
林阙轻怔然,张了张嘴,可喉间宛若被一只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睁大哀伤的眼睛,费力点头。
陆迟轻柔而强势地捏起他的下巴,低头,轻轻吻上毫无血色的唇瓣,珍重但点到即止。
他很快抬起头,粗粝地指腹摩擦于柔嫩的唇瓣间:“因为,我找不到你。”
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一向镇定沉着的眼底却暗藏着疯狂,他直白的告诉林阙轻真相。
林阙轻第一次清醒着看到陆迟这样的表情,曾经或许在半睡半醒的梦间,陆迟也曾克制不住剥开温柔的假面。
“我找不到你,想过去死。”陆迟神色轻松而平淡的剖开无所不能的伪装,叙述着自己最隐秘而不为人知的部分。
林阙轻蒙了尘般浑浊的眼珠瞪大,不可置信的呢喃:“不……”却根本连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眼泪便汹涌而下。
不该这样的,陆迟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因为他,产生这样的念头。
林阙轻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神经、血液胡乱冲撞紊乱的痛苦,这些躯体化的反应催生了无数寻死的念头。
难受,真的很难受。是想要保持良好的心情而被激素支配的无能为力,是想要活下去却被身体无情剥夺希望的绝望。
陆迟,那么无坚不摧的人,也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吗?
放在自己身上尚可忍受的磨难,一旦被投诸所爱之人,便怎样也是无法承受的。
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才心痛煎熬。
林阙轻盯着陆迟身上的伤痕,一道一道细长的口子飞出皮肤,像雨点一般砸向他的眼睛。失焦的瞳孔不间断的落泪,毫无血色的唇瓣抿着,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极致的麻木脆弱。
“我是想过去死,但是想到你可能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不知过的好不好,为了转移注意力才去干这些危险但刺激的事情。”陆迟的语气丧失了一丝理智,眼里的沉痛再也掩藏不住。
他根本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样无坚不摧,他也有后悔、失态的时候。
林阙轻瘦削的身体靠在在床头,空洞的流着泪。
用极限运动的刺激冲抵找死的欲望,陆迟是想告诉林阙轻,没有他,他也会死。
林阙轻缓缓闭上眼睛,颌边的肌肉紧紧绷着,尖锐的牙齿刺在舌尖试图通过疼痛保持清醒与理智。
“阙轻,呼吸!”陆迟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
苍白的唇瓣间渗出丝丝鲜红的液体,像雪间开出的梅花。林阙轻终于张开嘴呼吸,冰凉的空气涌入喉咙,血腥气充满肺部。
陆迟看着林阙轻封闭在绝望痛苦的世界里,像早已预知死亡的蜉蝣,朝生夕死。
他的手指顶开林阙轻渗血的唇角,深吸一口气,恳求:”阙轻,试试看吧。“
试试看活下去,否则在他生命流逝的瞬间,他会谋杀第二个人。
这是一种近乎绑架的手段,很卑劣很自私,在林阙轻沉重的生命里又添了一条人命的重担。
但,他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继续痛苦的理由,他愿意来承担这份罪责。
刺眼的灯光下,他的手轻轻擦拭血迹,红色的液体逐渐被泪水冲得晕开。
“我知道你当年说的那些花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我说过,你瞒不了我的。”
“你撒谎的时候语速很快,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但我知道那只是你在虚张声势。”
“我相信你,你也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你永远不会是我的拖累。”
陆迟俯身与林阙轻额头贴着额头,嗓音温柔而低沉,像一团棉花保护着摇摇欲坠的林阙轻。
林阙轻再也支撑不住了,他伸出细白得仿佛一折便能折断的手腕,如同濒死的天鹅般绷直,落在了陆迟的肩上。
轻的像片羽毛的力气,却把一个高大强壮的人压垮。陆迟双膝跪地,目光深沉地抬起头。
林阙轻颤抖着坐直身子,比跪在地上的陆迟高出半个头,他低垂着凄清的眉眼望向陆迟俊逸硬朗的脸庞,神思间透出悲悯,宛若一尊即将破碎的玉像。
最终,陆迟的祈愿成功,一个吻纠缠不清地把地狱里凄清冷丽鬼魂抢出,同时也烧了一笔说不清算不明的恩怨情账。
林阙轻闭着眼,唇边不再是硬骨的手指,换成了更加柔软的东西,细致温柔的照顾着每一个角落。
床垫塌陷一块,林阙轻被陆迟抱坐在怀间,细细柔柔的吻,边吻边被揉开眉间的愁郁。他身后凸出的蝴蝶骨被一只手撑着,轻柔的拍抚安慰。
在陆迟的手下,他晕晕乎乎,神情淡漠,但细细的颤抖暴露了他的失态,清润的眼眸流下一滴泪。
陆迟小心翼翼的圈住他,胸膛传来轻微的刺痛,像被换牙前的小猫磨过,磨完还安抚似的舔舔。晕过去的人浑身散发出平和的气息,微微战栗的肌肉提醒着曾发生过什么。
陆迟的呼吸沉重,胸膛透出诡异的暗红。
他替昏睡的人擦净身体后,没有去浴室,而是坐在原处。
他现在已经不再放心离开林阙轻一刻。
对着白皙精致的脸,他的眼神幽深如寒潭,压抑着呼吸。
良久,擦干净清冷如玉的面庞后,他动作轻柔而珍重的抚过落在脸侧的乌黑发丝,别到耳后。
怀里满满的拥着柔软的身躯入眠。
第二天陆迟就问陈近成往药里加了什么,得到的答案就是寻常的补药。
他组织了一段时间语言,才将昨夜的事情委婉的表达。
“什么?你说你把他弄晕过去了?你是禽兽吗,陆迟!?”陈近成在电话的另一头尖叫。
陆迟将手机拿远,眉头拧起:“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没干,只是帮了他一下。”
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林阙轻身体太虚了,乍一温补才会气血上涌,过两天就会好。
“既然你用你自己的命留下他,就负责到底吧。”陈近成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想了想,又笑着说:“适当纾解排.精可以,但你要注意点,别擦枪走火了。过会儿我来你这里,给你看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