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泽明显被这外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赶紧坐起身来，理了理头发，照了照镜子，确保自己刚刚哭红的眼眶不能被别人发现。

有一瞬间顾清泽感觉自己想做错了事被母亲教训了一顿后，偷偷躲回自己房间哭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顾清泽唇边又多了一抹笑意。

“老大你在干嘛呀！开—门—呀—”漾然又敲起门来。

“来了来了。”顾清泽转身向门走过去。

“声音再大点元首又发现你跑到我这里喝酒了。”顾清泽打开门，朝着门外的漾然笑了笑，心里祈祷着他注意不到自己有些发肿的眼眶。

顾清泽一打开门，漾然恨不得将手里那瓶酒递到顾清泽的脸前，

“瞧瞧，上好的美酒，那叫什么，佳酿！”顾清泽看着眼前的人，心情也好了一大半。

“不可贪杯。”顾清泽让出进入房间的道路。

漾然急不可耐地进了房间，顾清泽在身后关了门。

“哎呀，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说话文绉绉的啊，有时候你们说话我都听不太懂。”漾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顾清泽那张不算柔软的床上。

“嗯......就是不可以喝太多，从而耽误正事。”顾清泽拉开桌子前的椅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杯子，用自己的话解释着这句不太难的古文的意思。

“既然都喝了，那还担心什么呀，要我说，最大的正事就是活着！”漾然欢呼雀跃着，伸手拧开了木质的瓶盖。

“我的小祖宗啊，小点声，别人都睡觉了！”顾清泽坐在椅子上，无奈地扶了扶额。

“知道啦知道啦！”漾然用着气音回答。

漾然接过顾清泽递过来的杯子，眼睛死死盯着酒瓶里的酒，并希望通过自己的眼睛实现对酒的平均分配。

“姓杨的都找你聊什么啦？”漾然完成了分配，显然还是杯子里剩得少一些。

“没什么，就聊聊地方勘测的情况和结果。”顾清泽接过漾然递过来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基地里的酒大多度数很低，都是粮食酿的。

“诶诶！慢点喝慢点喝，要细品，细，品。”漾然拿着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

这肯定又是和墨尘学的。顾清泽心里想着。

“了解这些东西他直接去找玄知戮呀，他找你干嘛，你也真是听话。”漾然也受不了自己“品酒”的方式，干脆喝了一大口。

顾清泽无奈地看着眼前有了些许醉意的人，刚要开口解释却被打断。

“噢，忘了她和玄知戮关系不好。”

顾清泽则是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他和玄知戮关系挺好的呀，当时玄知戮一口一个学姐，听得我浑身冒冷汗。”漾然夸张地抖动了一下身体。

“谁知道呢，或许因为一些原因。”顾清泽回答着，思绪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老大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嘛！”顾清泽再次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说老大！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漾然一只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朝着顾清泽用气音说着。

“原因我也不知道，玄知戮父亲去世以后他们就这样了。”顾清泽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漾然。

漾然没有做声，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酒。

漾然总是这样，明明乙醛消化性差还非要拉着顾清泽喝酒。

哪次不是顾清泽背着他回去。

但是顾清泽也承认，漾然在末日一般的世界里给了他不一样的慰藉。

“漾然，漾然？”顾清泽弓下身子，看着眼前的人。

“老大......你说......我听着呐。”漾然的瞳孔好不容易聚了焦，看着眼前的顾清泽。

“如果让你去地面，你会害怕吗？”顾清泽试探性地发问。

听到这个问题，漾然似乎清醒了几分。心中有无数种可能闪过。

“老大要带我一起去地面吗？”漾然似乎皱了皱眉。

“没有，就是问问。”顾清泽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我......”这个活泼的男孩鲜有地沉默了。

顾清泽看着眼前人不太自在地模样，赶紧出言。

“没关系，我就是问一问......”

“会，会害怕，会害怕死，会害怕的要死。”漾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顾清泽一下慌了神，赶紧抬手擦拭着漾然脸颊上的眼泪。

“我问错了，我问错了，别哭了，好不好？不会让你去地面的，别哭了哈。”顾清泽像安慰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朋友一样安慰着这个副官。

“嗯......嗯，老大，喝酒。”漾然抬手抹了抹眼睛，举起酒杯。

顾清泽真的没想到漾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里想着过几日的抽签到底该怎么办。

“老大，杨朝是不是找你说什么了呀，你可不能瞒着我......”漾然盯着眼前的人问道。

“没有，没有。”顾清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老大你可不能骗我......”漾然稍稍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关节因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

“......不会。”顾清泽仰起头一口气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像以往一样的，顾清泽背着漾然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给他盖好被子后，顾清泽站在门口，借着走廊的灯光，回头望着漾然，他正睡得香甜。

玄知戮送走孙池野离开实验室后再无心投入自己的试验了。不能说是送走，算是撵走吧。他坐在实验桌前，思考着杨朝提供的计划。

首先，时间节点选的就不对。玄知戮给出的理由是，10月份太阳本就照在南回归线，再加上西伯利亚本就寒冷的天气，根本不适合地面勘探。装备的磨损估计有要再上一个台阶。

但这也是没得选。玄知戮对第一个不合理妥协了。

第二，不应该让顾清泽带队，地面行动本就不是什么集体行动，地上肢体加上语言的指挥莫不如让顾清泽坐在指挥室里真正地指挥。毕竟在基地里顾清泽算是对地面情况最了解的人。

玄知戮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件事首先需要经过本人同意。

玄知戮来到顾清泽的房间前，门户大开着，桌子上还有一点没喝完的酒。

玄知戮几乎是不戴丝毫犹豫地转向了漾然的房间。

顾清泽轻手轻脚地关了门，转身碰上了抱臂站在那里的玄知戮。

“你吓我一跳。”顾清泽小声带着笑意地说。

“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我站这你能吓一跳？”玄知戮并不期盼着什么亏心事，而是简明扼要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把‘时夜’计划告诉他了？”玄知戮略微抬起头，盯着眼前的指挥官。

“没有。这种属于机密信息。我不会告诉他。”

“嗯，过几天就不机密了，全基地上上下下都会知道。”玄知戮摆弄着机械触手，漫不经心地回答。

“博士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顾清泽发问。

“杨朝让你带队，我认为不妥，地面的行动主要还是分散行动......”

说话声愈来愈远，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不见。

漾然躲在门后，终于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