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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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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这么好心?”沈万竹将信将疑,居然这么简单,上赶着送钱呢,如果过去不是戴簪子的时间里没有出现过不良影响,他真要怀疑这东西放自己身上南渡是别有用心了。

沈万竹当机立断拿过对方掌心里的簪子。

“不过。”南渡欲言又止,像是在等沈万竹回应。

沈万竹当然也抬眼看他。

南渡满意地弯起眼睛,“放到你身体里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下次你再‘当’掉我就按你的想法来了。”

沈万竹生怕他变卦似的,转身走到屋里那原本无人搭理的半身铜镜前,抬手便挽起一半发丝。

南渡没有跟过去,摸摸从后看沈万竹戴簪子。

他的指尖当梳子灵活地将散落的头发拢作一股,左手虚握住,右手拈起玉簪,簪尖斜斜抵住发根,手腕在上轻绕半圈绕着簪身转成涡,簪尾向里一压,簪头顺势挑起,两股发丝交错被簪子牢牢锁住,剩余头发垂在颈边,在暖白皮肤上如洇开的墨痕。

戴上后沈万竹身体向前倾看铜镜里的自己,镜子里突然出现另一个身影,陌生的黑金衣袍,熟悉的白发。

沈万竹偏过脸,终于见到南渡本尊。

南渡那视线黏在他后脑勺半晌,沈万竹不知道确切时间比他想的更久,他往边上挪一步,觉得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南渡终于把那黏腻的眸光移到他脸上,“没什么,说事吧。”

沈万竹看终于进入正题心情轻快不少,他拉过一个矮凳,也好心给南渡拉一个,自己先坐下,“你在寺庙那晚是不是跟我一样看到了血月?”

南渡坐下眼风一扫沈万竹袖子,下一瞬打盹许久的青藤从袖里爬到地上,他睡眼惺忪地向二人鞠了一躬。

沈万竹这几天都忘了身上还带个‘人’,“张连民在隔壁房。”

青藤点头后迅速带上门离开。

南渡这才开口:“最后看到了一眼,在你本人醒过来的时候。”

沈万竹道:“所以他是把我拉到一个异空间而不是梦里,你一开始就认出他了?”

“这天上地下达到它这样功力的不多,很容易猜到。”南渡主动告诉,“不过我不告诉你纯属因为没必要,它是血月,你说给谁听都不会信,哦,除了张连民。”

沈万竹没有在这上面找南渡的不是,如他所说,知道是血月改变不了什么,最终要面对它的只有自己,现在好像又多一个,这种巧合让他觉得奇怪,难道天地间只有南渡跟自己一样看到血月还活着。

“归藏能困它多久?”

“我可以脱到一个月。”

是我可以而不是只能,沈万竹虽然不知道南渡为何愿意帮自己,但此刻心中不由得对对方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南渡补上一句。

沈万竹就知道这种事南渡怎么会不夹带私货,不过有条件让这人情变成契约,反倒减去他心中感激情。

南渡道:“我跟你一道回青岩镇。”

沈万竹睨着他说:“理由呢?”

南渡歪头,眼里有冷光,说:“你和玉裴说办个婚宴什么的,我可以帮忙张罗,毕竟我家里有金山没地花,你不用感激,让我喝杯喜酒就好。”

沈万竹放在案几上的手背微隆起,“随便你,不过我们没有喜酒给你喝。真有的话也是我请你们全地府的妖魔鬼怪喝。”

南渡支下巴的手放下去,五指像蜘蛛顺着案往前爬,然而在碰到沈万竹手指前墓地停下,换成指腹点了点案板,“……很可惜啊。”

沈万竹无心理会他虚伪的叹息,摸索到南渡话中疑虑便顺话试探起正事,“血月不在百诡录上你却能认出来,你刚才还说像它这样修为的鬼世上并不多见,听着意思你好像还知道另外的存在?”

闻言南渡唇角挽起弧度,在沈万竹注视下,眼底的情绪始终轻飘飘的,捕捉不到具体,看上去不像要耍心眼。

南渡就这么笑着沉默半晌,而在沈万竹要说话时,他恍然垂眼,去看沈万竹心脏位置,徐徐说道:“这天上地下上万年的厉鬼目前来看只有两只,而且都不在百诡录上,其中一只是血月,剩下那只……在你身体里不是?”

此话入耳沈万竹瞳孔紧缩,呼吸停滞一瞬,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浑然不觉疼。

“你不要这么大反应啊。”南渡神色如常仿若自己说的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琐事,他手往前勾住沈万竹扣掌心的四个指头,“你不会想要杀我灭口吧中书君?”

沈万竹鼻子终于呼出一口气,“刚刚确实有这个想法。”

本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跟一个人共享,这个人还是南渡,即便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真相这么干脆抛到眼皮底下,对方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这对沈万竹来说脖子被一只手抓着,虽然暂时感觉不到危险并不会多去注意,偶尔还给人只是简单抚摸的错觉,但并不能否认这只手收拢五指会掐死自己的事实。

南渡摇摇头道:“杀人灭口这种事只有不信任的人才会做,你我之间没必要如此,是不是啊。”

“信任?”从一刹那的惊恐中缓过一丝神,沈万竹方才注意到南渡揉自己手指这只不安分的手,他只能拇指扣着中指加力将其弹开,“我不跟手里没把柄的人谈什么信任。”

南渡颇为可惜地低声道:“可我就是没有把柄可以给你啊。”

先不论南渡这话有多准确,沈万竹在脑子里仔细搜寻这人该有什么把柄,修为人缘都挑不出毛病,称得上他敌人的都已经尸骨无存,除了在地牢还不知道活不活着的封禅。

天庭天君为尊地下便是南渡为尊,除此之外这人相貌不差这张嘴也只有对自己那么欠,而唯一能收拾他的自己却反被抓了这么多把柄在人家手里。

那有什么地方可以做文章,一一顺下来,沈万竹虽然鸡蛋里挑骨头但还真挑出一个——关于南渡的身世。

迄今为止,像张连民这么知道各色人物闲话的人都没有提过南渡的身世,那上天庭怕是真没有知晓,或许天君除外,但那老东西沈万竹没有一点耐心去伺候套出个话。

南渡看沈万竹嘴唇绷紧咬得下唇发白,唇面留下一排牙印,这绞尽脑汁的样子真是不多见,他等半晌,终于见沈万竹视线不再放空,噢,看来是想到一点了。

沈万竹看他,没有开口。

南渡只好挑眉,“欲言又止?”

沈万竹舔了舔发干的下唇,“只是耻于开口而已。”

没真办事把这人查个底透只能开口问本人,这当然不是沈万竹这样脸皮薄的人好意思开口的事,鬼知道狗南渡又等着给自己挖多少坑呢。

南渡目光不自觉去看沈万竹刚舔过的下唇,上面还有带着波光的水渍,哼道:“你看你,又是咬又是舔的,不会是对我打什么美人计的主意吧。”

沈万竹被逗笑,他二话不说对天竖起三指,“我沈万竹对天发誓对你有这种心思就让我萎一辈子。”

显然此举动很弱智但沈万竹觉得说出去效果无比直观且真诚,比说一百句把南渡这话堵回去管用太多,天打雷劈什么的还没一辈子萎有说服力。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又没有取笑你。”南渡手按桌板起上半身往前倾,一缕发丝蹭过沈万竹鼻子。

鼻头痒啊真痒,这若有若无的气息扑在脸上。

沈万竹一脸无语地看他作妖没有躲开。

南渡看他这一副守身如玉的贞洁样,自然生出逗弄心思,他抬另一只手捏了捏沈万竹的鼻头还左右小幅度揉揉,眼里含笑,“中书君敢这么发誓说无涯殿在浴池里没有石更吗,不是对着我难道是对着水?”

“……”

沈万竹终究是心里有鬼抛不开,在南渡这番‘鞭笞’下耳廓肉眼可见地烧起来。

这被南渡看透的感觉太糟糕了,沈万竹干脆认了道:“那只能说明我宝刀未老。”

南渡没有继续戳破沈万竹这逃避的小心思,拿开手,轻蔑地看沈万竹袍下的‘帐篷’道:“你这宝刀还真是随时保持满满的活力。”

一个接一个的败阵,沈万竹把这二两肉剁了的心思都有,他欲盖弥彰地把一条腿曲起来跷在另一只上,“我们还是好好聊正事。”

怎么跟南渡说完一个正事这么艰难,这话题跟自己长脚一样到处跑。

南渡已坐回位置。

沈万竹又神情复杂起来,“百诡录上为何没有记载这两只鬼?”

南渡收起笑,“记载在百诡录上的必须查清所有底细,来龙去脉都要清楚,而血月死后杀它的功名青阳君不愿认,这么大的一个功德上天庭没有仙官有这个大脸皮白认,不过死都死了也不需要提供给后背什么警示就干脆不记,就这样,理由很简单。”

“血月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结局如何,至于你身上那只是来龙去脉都怕是没人知晓,当然,包括我,我也只是能察觉到一丝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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