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总结今天战果，那无疑是令人失望的，零零总总也不过是三条小鱼，最后还是全部放生了，毕竟这几条鱼看起来不像是成年体。
不过，如西尔瓦诺所说，他还是给期待了一天的内斯塔准备了BBQ，让他吃上了烤鱼。
这一天的假期无疑是很愉快的，但是毕竟第二天还要恢复训练，大家没有再像前一天那样那么放肆，简简单单地结束了晚餐，互道告别纷纷离开。
“今天这么看来，这些球员还是蛮靠谱的嘛，不过这么短时间内你们的关系能处的这么好，也少有，我以为以你这个性格的人，没有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上第一句话。”奥利弗与西尔瓦诺把人都送走了后忍不住感叹。
“我这个工作性质，也不允许我十天才和他们沟通一次啊。”西尔瓦诺很想看看奥利弗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在不和球员们沟通的情况下负责起心理辅导师的工作。
“也是哦，连心理辅导师都不愿意开口聊，那就完蛋了。”奥利弗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明明是个格外高大的英格兰男人，现在倒是显得有几分傻气。
他总感觉在这么一群人里，那个阿根廷人的态度是最奇怪的，他对待西尔瓦诺不是最热切的那个，但绝对是最细心的，他看似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西尔瓦诺需要的帮助。
当然，西尔瓦诺对他也是不一样的，面对雷东多时，他会变得更加谨慎，在各种细节上他也知道得很清楚。
不过从称呼上，奥利弗想起了那个让西尔瓦诺忽视那顿接风洗尘的晚餐和自己与弗兰克的，电话里的病人......
“Ceilo，我印象里，你在电话里喊的名字就叫费尔南多...？我没记错的话，虽然你当时说的是西班牙语，但名字上我还是听到了的。”奥利弗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他选择去当面求证。
电话？什么电话...？西尔瓦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记忆里找到了自己在奥利弗面前通电话的记忆，“你倒是记得清楚。”西尔瓦诺很感叹自己的朋友的记忆点这么神奇，居然把一个电话里的名字记这么久，“费尔南多·雷东多，全名很长的那个——电话里确实是说他。”
“当时我刚从米兰回来嘛，他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之前那段时间我基本全部时间都投入到了他身上，双方都形成了一种...很难描述的依赖感，毕竟费尔他是一个无论年龄还是心理上都很成熟的一个人，和他待在一起总是能感觉到可靠和安全感。而我是他的医生，全权负责他心理状态的人，他自然也会付出足够的信赖与信任。”西尔瓦诺站在自己职业的角度上去看待雷东多对自己的态度，“当时我可能走得有些突然吧，他和我都还没能从那个状态中调整过来。”
“嗯？什么状态？”奥利弗听到了一些不确定的东西，“别忘了我也是心理学专业的啊，你尽管把无需保密的和我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我也能专业地给出观点和建议不是吗？”
奥利弗斜靠在乳白色布艺沙发上，长腿随意搭着大理石茶几边缘。西尔瓦诺正往骨瓷茶壶里夹洋甘菊茶包，蒸汽在吊灯暖光里缓缓上升，将他的棕色卷发染上毛茸茸的金边。
“当时我们建立了过度紧密的医患纽带。”西尔瓦诺的灰蓝眼睛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他术后康复期的心理重建完全依赖我，而我在米兰那段时间...基本没有接手别人的事。”
“所以你从米兰回来的那天晚上，”奥利弗吹开洋甘菊茶的热气，碧绿瞳孔在镜片后眯起，“他就打电话过来寻求安慰了？”他因为先前看杂志而戴上的眼镜还没摘掉。
西尔瓦诺沉默了一阵，往茶壶注水的动作顿了顿，嘴上还是承认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是，毕竟突然分开大家都会不习惯吧......”
他蓦地想起平安夜那天早上雷东多给自己围上围巾时的触感，明明在这之后自己与他的接触更加频繁了，但在这个时候，他脑海中中莫名浮现的却是这样一个雪天停车场里的一次普通接触。
“好，那么就算这是正常的心理变化，毕竟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生物，感情不是一时半会能放下的。那么，我问你，你认为他做过最超出你想象的事情是什么？”奥利弗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往后说，可能他们也没意识到，现在他们的神情就像是医生和病患。
西尔瓦诺思考了一会，给出了一个答案：“他在圣诞节那天，送我的礼物是一辆奥迪RS6 Avant。”
“你说什么？！”奥利弗这时真的无法保持冷静了，送一个认识了不过十几天的人，一辆十几万欧元的车？“你收下了？！”
“嗯...是的，因为当时我根本来不及拒绝，而且他给的理由是：‘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起度过圣诞的机会’，我当时也还没想好毕业会不会继续来米兰工作，觉得他说的也算有道理也说不过他...”谁知道现在的状况看起来至少是明年的圣诞还能再见。
“算了算了，我也知道你的性格，你本来就很难去拒绝别人的请求。”奥利弗也很清楚自己这个朋友的性子，他怎么会拒绝可能这辈子就一次了的请求呢？不过就这么看来，雷东多当时明显是吃准了西尔瓦诺的性格，知道这个价格也并不是太离谱，不会被拒绝才送的。
奥利弗放下茶杯，杯底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脆声响。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金发在吊灯下泛着浅蜂蜜般的光泽，“所以他就这么把车钥匙塞给你了？你当时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西尔瓦诺将茶壶倾斜，淡黄色茶汤缓缓注入骨瓷杯，蒸汽氤氲中他灰蓝的眼睛显得格外清透，“他说那是‘圣诞谢礼’——他当时的态度很坚决，我也就只好收了。”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但后来我问了才知道他直接按照我登记的家庭住址送过去了，根本没打算让我推掉。”
“老天，我这一天多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说一不说二的性格，我看他和大家相处还挺温和的。”奥利弗的碧绿瞳孔骤然睁大，长腿从茶几上收回来，整个人前倾着几乎要撞翻茶盘，“你后来问过他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吗？”
“问过。”西尔瓦诺低头盯着茶杯里漂浮的洋甘菊花瓣，“他说‘我看你都不开车，是不是没车？我给你选了一部，也没多贵重，毕竟你没过多久就要回英国了，就算以后再回米兰，我也可能不在了。’。”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卷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轻颤，“可你知道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把驾照考下来。”
奥利弗抓起茶匙咚咚敲着杯沿，金属撞击声里混着他夸张的吸气声：“嘿这让我说啊这话属实没有什么说服力，也就面对你能奏效了。”他颇为感叹地拍了拍好友的肩，“你就注意点吧，总不能面对谁都这样。”
“不是的...他不一样，他是我的病人，至少当时是的。”西尔瓦诺还是那句话，现在在奥利弗听着真没什么说服力。
奥利弗的指节无意识敲打着沙发扶手，“病人？”他拖长尾音，“你确定他现在还只是‘病人’？”现在这么看，他总觉得对方对西尔瓦诺抱有想法。
西尔瓦诺将骨瓷杯轻轻放回茶托，杯底与瓷盘相碰发出极轻的“叮”声，灰蓝眼睛盯着茶几边缘一处水渍，“是吧，至少我需要保证他是我的病人，虽然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读了将近三年的心理学，他清楚界限在哪。
“行了，我也不想追着你继续问下去，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奥利弗认真看着那双蓝色的，澄澈的眼，“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可不想被你当成那种操心来操心去的老父亲。”
“嘿，别想占我备份的便宜...”西尔瓦诺忍不住上手拍了他一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能控制住情况的。”
奥利弗没接话，他根本不担心西尔瓦诺会主动越界，在职业操守上，他绝对会坚持条款和底线，但他怕的是雷东多，怕他才是那个做出“大事”的那个人，再加上西尔瓦诺这性格，要是哪天西尔瓦诺被绑去阿根廷结婚奥利弗都不觉得奇怪。
“好了奥利，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可不是假期，我还得去工作呢，早点上去休息吧。”西尔瓦诺总觉得今晚要是再聊下去这个话题就没法结束了，只好选择结束话题。
“逃避可耻但有用是吧？”奥利弗抓起搭在椅背的外套，“不过说真的——”他临上楼前突然转身，碧绿眼睛在廊灯下亮得惊人，“哪天他要是越界了，记得英国还有个能收留你的傻子。”
看着对方上楼的背影，刚才那些话又一次在脑中循环。
心愈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