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坂冶不得不把人清理掉之后,再返回小区。
临走前,他从那家伙的衣服上撕下来一块,缠了缠手臂。
横滨远近闻名的重力使确实太超纲了,赤坂冶感觉身心都有些超负荷。战斗的时候就是只争分寸,一瞬间的失误就可能导致不一样的结果。他方才还能和能力出色的异能力者过招,这会儿却叫不入流的家伙给他胳膊划出道长长的伤口。
好在这只是皮外伤。赤坂冶随便处理了一下,等血不往外流了,就用布料在小臂上缠了一圈,牙齿咬着用力绑紧。他稍微试了试,确定不会因使力而小臂发颤后,才放下衣袖。
幸好他因为担心袖子蹭上血迹而提前卷了袖子,不然衣服也被划破的话,他就可以先回家换衣服了。
说好的下午回,结果居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
再过一会,天怕是都要黑了。
赤坂冶上楼时,心里都直打鼓。他放了弟弟鸽子,叫弟弟等这么久,实在心中有愧。所以当他打开门,看到东寺光代也在客厅坐着的时候,他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弟弟的朋友也在。
没叫弟弟干等他,实在是件好事。
他神情不由自主地和蔼了好几度,未语先笑,唇角带着点不明显的弧度:“东寺君也在?”
“……!”
赤坂幸一第一时间察觉哥哥的出现,豁然起身,将椅子带出了道有点刺耳的摩擦声。
东寺光代被这动静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手一抖,叫签子戳到自己。
他鼓着腮帮子,小心翼翼将签子拿远一点,才含糊不清地叫道:“赤坂哥哥你回来了!”
“快快快,赤坂哥哥快来尝尝。刚出炉的!小幸一做料理也太天才了吧?”他毫不见外,也不讲什么礼仪,嘴里还塞着食物就叫唤起来,满心满眼、话里全是对食物的诚挚赞美,没有一点水分,“料粉的配比也是,一次比一次强!小幸一是厨神再世啊!”
他拿着赤坂幸一的成果献宝,献宝对象还是赤坂冶,果不其然转移走了赤坂幸一的注意力。赤坂幸一刚刚盯着赤坂冶的表情还很不好看,这样一打岔,反而怒气冲冲地瞪向了东寺光代。
赤坂幸一尖叫起来:“东、寺——!!”
东寺光代再次一哆嗦,果断丢下烤串签子,原地跳起来往旁边一闪。
“救命啊——”他张嘴就喊。
赤坂幸一一下扑了个空,气得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梆梆给他两拳。但东寺光代在运动方面也算小有心得,不至于在这种环节输给赤坂幸一。赤坂幸一的打篮球计划还是东寺光代忽悠的呢。
赤坂冶一错眼的功夫,这俩年轻人已经在屋里闹腾起来了。
他怔了半秒钟,才算是慢慢从工作状态中脱离。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弟弟这根弦拽着他,叫他不要沿着另一条路走得太远。
不过偶尔,他也会意识到……
嗯,年龄确实是会有代沟的啊。弟弟还小呢。
赤坂冶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表情更放松了些。他反锁上门,进屋后将外套随手挂在玄关处:“抱歉,我回来晚了。”
赤坂幸一瞬间刹停,决定短暂地饶过东寺光代。
他调转矛头,气势汹汹地朝向赤坂冶:“哥,你干嘛去了?连个消息都不带回的?!”
赤坂冶向他展示了下两兜空空的口袋,一摊手:“手机坏了。”
赤坂幸一:“啊?坏了?”
东寺光代也探了个脑袋:“不小心摔了?”
“坏了。”赤坂冶说,“连电话卡都死无葬身之地。我明天还得去补办一趟。”
赤坂幸一将信将疑:“坏归坏,手机呢?”
他哥别不是在唬他吧?
“扔了。连电话卡都报废了,手机早就碎成渣了。”赤坂冶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个语气下,叫人很难分辨他所谓的‘碎成渣’究竟是口语化的夸张描述,还是实事求是的客观描述。
反正东寺光代毫无疑问判断成了第一个。
“也是。”他出言表示,“碎到没法修的话,确实拿着也没用。可恶,运气太糟糕了吧。”
……运气?
赤坂冶表情不变,心里倒是啼笑皆非。
并非运气。
不过算了,他们首领给他涨了工资,还表示回头会给他发奖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空头支票,不过就当是那谁给他的赔礼吧。Mafia工资不低,一个手机还是买得起的。
赤坂冶心里这么嘀咕,面上却不能这么说。
他只是堪称老实地迎上弟弟审视的目光,尽量露出了无辜的眼神。赤坂幸一勉强给了合格的评价。
“嘁,确实。”他撇撇嘴,“太倒霉了,尤其是哥你的手机才换没多久吧?”
……上次换也是跳海时被泡坏的。
再说一遍,并非运气!
赤坂冶随意应了一声,捡起一串烤肉端详片刻,试探性地咬下来一块。
大学男生的胃能装下半个宇宙,尤其是运动过后。虽然赤坂冶不清楚,不过这已经是赤坂幸一烤出来的第四炉了,经过三次修改配比后,烤串的味道比起第一波已经有了巨大的差别。
赤坂冶捏着签子的动作顿在了那,恍惚半秒钟,然后诚恳表示:“非常好吃。”
东寺光代紧跟着笑开:“我就说吧?幸一,这个真的很绝。”
赤坂幸一看看赤坂冶,又看看东寺光代。
“真的?”他狐疑道。
他怎么吃不出来呢?
东寺光代斩钉截铁地表示:“非常好吃!”
赤坂冶默默拿起第二串:“嗯,非常好吃。”
赤坂幸一盯着哥哥炫完第三串烤肉,才默默转身。他将厨房里已经串好的蔬菜也塞进烤箱,又把本来准备腌上明天烤的肉串也从冰箱里取出来,装作不经意地问:“噢,哥,你要喝点啥吗?”
赤坂冶炫掉第四串,叼着第五串的签子,尤觉得不够。他从一旁的橱柜扒拉出来面包,头也不抬地说:“水就行。”
赤坂冶吃东西很安静,但速度却很快,饿极了的时候更是如此。明明你就盯着他吃东西,也没见有多急,食物却在以飞快地速度消失。
两人连吃带聊一下午,东寺光代早就饱了。赤坂冶进门时他还在吃,不过是因为他馋罢了。
这会儿,他坐在赤坂冶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吃东西,看得有点发愣。
陶瓷杯底部磕到厨房大理石台面的声音很响一声。东寺光代赶忙回神,忙不迭去将水端给赤坂冶,放在他手边:“哥,你喝口水。”
赤坂冶见缝插针地说:“谢谢。”
他甚至还口齿清晰。太惊人了。
只可惜赤坂冶端起杯子,才来得及喝半口水,门铃就又响了。
东寺光代看着赤坂冶放下杯子,心情有点复杂。他往玄关处瞥去一眼,扁嘴抱怨道:“又有人?”
“……”赤坂冶抽出张餐巾纸,“之前有人来敲门?”
“有一个。”东寺光代起身去开门的动作被制止了。作为客人,他便只好往旁边让让,看赤坂冶过去,“感觉是走错门的邻居,等发现钥匙打不开门后,才反应过来走错了。”
赤坂冶:“……回自己家干嘛要敲门?”
“总有人有奇奇怪怪的习惯吧?”东寺光代困惑地歪头,“我老家的邻居每次进屋之前还要对着空屋喊一嗓子呢?”
赤坂冶打开门,挡在玄关处。
他表情不太友善,直到眸光一扫,看清外面那个窈窕纤细的身影,他才一怔,微微放缓神情。
“……是您。好久不见。”他连声音都温柔了下来。
东寺光代脑袋上肉眼可见地冒出个叹号。他不动声色地踮起脚尖,想越过赤坂哥哥去看看门外是谁。然而赤坂冶的身形站位挡住了绝大部分视野,门外那人站得也不算靠近。
门外传来的回应声是个女声,声音里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好久不见,阿冶。”
东寺光代脑袋上的叹号转为问号:嗯?是位……是位姐姐?
他正想从友人获得一点线索,却在转头时注意到赤坂幸一骤然沉下来的神情。
他死死盯着玄关处,身上满是厌恶与抵触的情绪。
绝大多数时间,赤坂幸一算不上是热情友善的家伙,但也绝称不上是难打交道、性格古怪。然而他此刻阴沉着脸、目光冰冷的样子,是东寺光代从未见过的。
赤坂冶站在玄关处与那人交谈几句,等他回头看去时,他弟弟已经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这个方向。他便知道了他弟弟的态度。
“……我们去楼下说吧。”赤坂冶心里微叹,温和地说,“幸一的朋友还在这边。”
他让开点角度,好叫门外那人能看到东寺光代。
那是个穿着很得体、正式装束的女性,精神面貌很好,一看就是干练精明的类型,看着就感觉她很有智慧。她看清东寺光代后,弯弯眼睛,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东寺光代露出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笑容,也朝她挥挥手。
维持着笑容,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
好像不小心被卷入到尴尬的局面了。
门外的那位,怎么和小幸一长得这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