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没看清陆司寒是谁的时候，只是被他要杀人的眼神吓到，然而当真看清了这张脸的时候，却是比刚才还要慌张。

陆家的话事人，如果说自己尚且是靠着季家靠着父母，陆司寒则真真正正地，靠得是他的铁腕手段。

“如果你父母知道，你对季青临做这种事，你觉得他们会放心把季氏交到你手上吗？”陆司寒冷冷地看着宋澈。

宋澈第一次被一个人的气场吓到有些颤抖，明明陆司寒没带任何下属，他这边却有好几个人，然而他就是莫名地感到害怕。

如果说陆照野的巴掌只是小打小闹，但陆司寒，宋澈相信他绝对不是口头说说而已的那种人。

陆司寒走到宋澈面前，附身在他耳边说道，“要是再有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你最好记住，季青临到底是谁罩着的人。”

不只是放狠话，说的人听的人，都知道陆司寒会说到做到，甚至这一次，他之后也不会放过宋澈，只是他的手段不会在季青临面前显露而已。

因为那太过不堪，陆司寒不想季青临看到。

说罢，陆司寒接过季青临手里虚弱的阳阳，另一只手拉着季青临走，将他带到车上，季青临喝了一杯水才稍微放松下来。

“为什么不打电话求救？”陆司寒看着他。

季青临乖乖地伸出手机，“打了，没人接。”

陆司寒看着手机上“陆照野”三个字，内心无奈，却没有立场，因为季青临不会想到他，也不会向他求救。

如果不是自己让下属多观察季青临的行踪，而今天自己又没有开会的话，他绝对没法赶过来保护季青临。

陆司寒没有犹豫，很直接地说道，“季青临，小野他不适合你，各个方面都不适合。”

季青临虽然感谢陆司寒救了他，然而此刻他却会错了意。

只因长久以来，他在陆司寒眼里看到的，是嫌弃，是不满意。

“合不合适，只有当事人知道，你只是他的哥哥，不能决定他的感情。”季青临反驳道。

陆司寒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车已经开到季青临的楼下了，季青临迅速地下了车，没有看到陆司寒脸上的表情。

在他上楼后，陆司寒在车里点了一根烟，好不容易戒成功，最近却有种重新上瘾的感觉。

焦躁的情绪压得陆司寒有些难受，急需找到一个解压的出口。

……

如果是从前，季青临一定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等到陆照野回家，和他撒娇和他说今天遇到宋澈了，他差点受到伤害。

然而莫名地，季青临发现现在的自己，即使等到了陆照野回家，却有些不想和他开口倾诉求安慰。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陆照野他已经很累了，他为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没道理这点事也要去烦他，况且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

或许已经没有了和他说的必要。

如果放在从前，这样的想法对于季青临来说，是绝不可能的。

他把陆照野当作自己最亲密的人，恨不得今天吃了几口辣的几口甜的都和他分享。

他也能就某天看的电影，吐槽几个小时，还喋喋不休，陆照野总会耐心地倾听他。

亦或者只是说些无聊的废话，俩个人也能聊得哈哈大笑。

然而现在，季青临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这种心情。

陆照野今天依旧回来得很晚，他没有发现季青临脸上的任何不对劲，只是有些疲倦地抱着季青临。

“让我抱一下，今天的电池没电了，要靠绵绵的拥抱充电。”上完班的陆照野像一块废弃电池。

季青临没上过班，理解不了陆照野的疲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只是任由陆照野抱着。

不知道互相抱着的时候，心脏会不会离得更近一些。

电视里放着不知道是哪个热播喜剧，表演者一个个包袱地抖着，用夸张的表情说着俏皮话，然而沙发上的俩人表情未变，似乎都没看进去。

与其说是在看电视，倒不如说只是一个不会让房子显得太安静的背景声。

直到不知多久后，陆照野突如其来地开口，他甚至没有转头看季青临，眼神依旧对着电视屏幕。

以至于季青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其实陆照野根本没有开口说话。

他听到陆照野说，“绵绵，我们私奔吧！”

季青临愕然地看向他。

终于，陆照野侧过头认真地看向季青临，“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你。而你知道的，如果我失去你，我是绝对无法活下去的。”

如果别人说这句话，季青临或许还要怀疑一下，然而由陆照野口中说出，却显得分外可信。

因为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

当时陆司寒发现了季青临的真实身份，季青临承诺他和陆照野分手。

他犹豫了很久，自以为选了一个较为合适的时机，和陆照野开口。

他甚至非常客观地分析了自己和陆照野的不合适，以及陆照野和自己在一起吃了多少亏。

自己什么事都要陆照野照顾，也帮不了他什么，或许他可以找一个更优秀的人。

然而陆照野听完这话，却十分不冷静，更甚者，他在季青临口中听到分手二字后，情绪就开始不太稳定了。

再三确认季青临不是开玩笑，并且花了大力气挽回季青临无果后，陆照野在家里做出了轻生的举动。

那么昂贵又豪华的浴缸，却被陆照野用来结束生命，只因为季青临要和他分手。

如果不是陆司寒那天碰巧回家得早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陆司寒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整个人的表情无比复杂和深沉。

他给季青临主动打了电话，“陆照野没了你，他会死的，我没法亲眼看着我的弟弟死。季青临，你不用和他分手，我承诺，不会把真相告诉他。”

他本以为，季青临和陆照野分手后，自己能有机会的。

但是陆照野……是他的亲弟弟，他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陆司寒忽然很想抽根烟，任由烟蒂烫伤手指也无所谓。

没有人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到底放弃了什么。

这个选择，切断了他和季青临的所有可能。从此季青临依旧是自己弟弟的男朋友，而自己会是他们永远的大哥。

但是，没办法，不是吗？

毕竟陆照野那么爱他，自己的感情算得了什么呢？

陆家父母从小教导陆司寒，“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弟弟，让着弟弟啊！”

这句话简直像根植在了陆司寒的血脉里，让他别无他法。

后来，季青临当然没能和陆照野分成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陆照野对他的偏执欲。

所以，季青临此刻清晰地知道陆照野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私奔吗？去哪呢？你的工作怎么办？还有你大哥！”季青临现实地问道。

然而陆照野却不管不顾地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绵绵，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一个我们都喜欢的地方。我父母给我留了一笔钱，我把那笔钱取出来，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季青临没说话，只是认真地盯着陆照野的眼睛，他在判断陆照野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开个无聊的玩笑。

他可以相信眼前这个人吗？

现在季青临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的男朋友陆照野。

所以，可以赌上自己的命运吗？

季青临还在思考这个问题，陆照野却忍不住起了话头，“我大哥那边，绵绵，我之前没和你说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抗拒我和你在一起，尽管他没有明说，我却可以从他的态度中感受到。”

季青临依旧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有一次，我想试试我大哥的态度，我就说要和你结婚。绵绵，你都想象不到，我大哥当时有多生气，像是我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一样。”陆照野继续说道。

“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因为我大哥，他不喜欢你。”，陆照野有些絮絮叨叨，“于是，我便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你的优点，后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进去了，在我夸你时他会忍不住附和几句。可是他还是不同意我和你结婚。”

陆司寒那个人，深沉到他与他共同长大的亲弟弟也看不透。

“所以绵绵，既然我哥并不想我获得幸福，我又何必在乎他的看法呢！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丢下，我们私奔逃走吧！带上阳阳，带上我们的画，去一个漂亮的地方，一开窗户就能看到湖的那种。”

季青临仿佛被陆照野描述的场景说动，“对，晚上要能看见很多星星，要能捉萤火虫，要不会错过日落和晚霞的漂亮房子。”

陆照野用脑袋蹭了蹭季青临，“都答应你。所以，绵绵，你的答案是？如果你不能立刻回答我的话，你可以多思考几天，不管你想多久，我都有耐心等你。”

然而季青临很快地摇摇头，“不，不用想了。陆照野，我答应你。在哪里无所谓，只要在身边的人，是你便可以。”

俩个受了伤的刺猬，拥抱在一起，为这份感情做最后的挣扎。

因为知道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因为知道这一份感情有多么珍贵，在感知到这份感情好像在逐渐消逝后，俩个人都想拼命守住它。

只是，如果能够预知到之后会发生的事的话，季青临绝对不会做这个决定。

这或许能算得上，季青临这辈子最让他后悔的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