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欧敏锐地意识到有些不对。
他的眼神一下就凌厉了起来，直直盯着那个古怪的中年男人。
仔细一看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穿着很正式的衣服，整体虽然有些老旧，但是被主人保养的很好，依旧服帖。全身都没什么额外的装饰或花纹，只是在脖子上挂了一把古铜色的钥匙。
“我们认识吗？”
维安缓缓转身，看向来人。
“您不认识我很正常，但有很多场合都足够让我认识您。”
“那特地找我，你想问什么？”
“请别误会，我无意打扰您，只是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您能回答。”男人咧嘴一笑，深绿色的眼睛中神色平静，却像深不见底的水潭。
“五年前，您是怎么封印深渊的？”
闻言，希欧和维安皆是一愣。
“你问这个干什么？”希欧向前一步，抬手把维安拦在自己后面。
“我的兴趣是专研各类魔法。”男人摊手，“或者您可以理解为我很好奇，我听说您是凭借和您老师一起研究的深渊封印术式将它封印的，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术式才能封印那样的东西。”
维安皱了皱眉，不着声色按下希欧。
“这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东西，先生若是有兴趣，我也很乐意分享，只是术式的原稿我并没有带在身上，若是不介意等一等，我可以回去复写一份给你。”
“那就先感谢您的友善大方了，”男人向他鞠躬，“我该什么时候来找您呢？”
“一天吧，”维安思索后回答道，“明天上午，你来城中心广场的女神雕像旁边，我把复写稿给你。”
男人点点头，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
维安突然叫住了他。
“您还有什么事？”
“你既然都认识我，好歹也该告诉我你是谁吧？”
男人一怔，随即笑了笑：“当然，我叫克文·伊什梅莱，很高兴认识您，阁下。”
“后天见。”
回到辛家里时，辛和琳已经起来了，两人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啊，老师，殿下，你们回来了。”辛起身招呼。
“嗯。”
维安点了点头，表情平静：“我先回房间了，辛，如果事情有需要就找我。”
“我明白的。”
维安又看向琳：“琳，你自己再练一下我之前说的魔法使二级要求的那套基础魔法，我下午带你去买新的魔杖。”
“好的！”
安排完事情后，维安就独自上楼了。
辛看向自进门起就不太对劲的希欧：“殿下？怎么了吗？”
“唉，”希欧拉开椅子坐下，“遇到点事。”
他告诉了辛与琳今早上的事。
“克文·伊什梅莱？我没听过这号人？”听完希欧讲述的辛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给出了回答，“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魔法研究学者之类的。”
“他为什么会找师兄要这个术式？”琳只觉得有些奇怪，“我看过忒斯老师关于深渊封印术式的原稿，虽然很复杂，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家想的秘法之类的。”
“说确切难度的话，大概联合学院魔法使方向毕业的学生，学得比较好的那部分完全理解都没问题。”
“可能只是对这方面很感兴趣的民间的研究者？”
“不，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奇怪。”希欧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是维安老师似乎不在意的样子。”
“你要不和老师谈谈？我想老师也不可能没感受到不对劲吧？”辛劝到。
“老师，会和我解释吗？”
希欧扯了扯嘴角：“我也看过那个术式，但是我连理解都做不到。”
有些担忧的琳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辛拦下了。
“还真是抱歉，那我去和老师说，虽然我没有看过，但我想凭我选修都能拿奖的成绩我应该能理解。”当年的优等生辛白了自家殿下一眼，直接站了起来，“殿下您就先补课去吧。”
“哈？”希欧也站了起来，“你才是什么都不懂，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你两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封印术式怎么可能理解？”
“我问你，琳，你说你能理解那个术式，你能用出来吗？”
“啊，我，肯定不行啦，别的不说，首先是几层术式的组合我就做不到。”琳连忙摇摇头，“只能说理论，理论上这个术式并不难理解，也可以实现，但是实际使用很困难的。”
“我们当年在旅途上也试图让过其他人学这个术式，比如我们同队的薇莉，莱晓等，她们其实都是很优秀的魔法使，但是都没成功。”希欧脑海里回想起最后那次直面深渊的场景，在无尽的黑暗中亮起的那个巨大的红色术式阵，不知为什么，一直让他感到不安。
“后面，维安老师就没再尝试过给其他人讲这个术式了。”希欧看着辛，“我总觉得，那个时候老师瞒了什么，那个术式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也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辛皱着眉头看着希欧，眼底似乎有些不赞同，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开口说道，“所以呢？这和您现在在这里畏畏缩缩有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念叨了，我会去问老师的，你们两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希欧摆摆手，随即转身上楼。
“总觉得希欧哥，”琳犹豫了一下，在辛鼓励的目光中说出了后面半句，“今天有点着急的样子。”
辛赞同似的点头：“大概是担心吧，各方面意义上的，比如担心维安老师真把他丢给我了。”
“唉？真的假的？”琳有些惊讶，“师兄不要希欧哥了？他们关系挺好也没吵架呀？”
“维安老师他，”辛像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一样，顿了顿，“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不知道曾经的旅途他们五人是怎么结识的，但旅途的最开始维安老师是选择独自一人去面对深渊的，很夸张吧？老师虽然很厉害，但也只是魔法使，一个人其实是很危险的，特别在那个动乱的年代。”
“什么事都不愿意说，有问题也只想靠自己解决，殿下作为呆在他身边最久的人，觉得不安也正常，一边会担心这人是不是在勉强自己，一边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反而碍手碍脚。”
辛叹了口气，用颇有种家长的看不成器孩子的口吻补充道：“殿下平时看着还挺冷静成熟的，不过扯上老师就现原形了，该说是因为太仰慕老师了，还是因为殿下以前在宫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关系，不知道怎么把握。”
“唉，这种话都讲给我没关系吗？”琳很是震惊。
“没关系没关系，你是老师的师妹，我信得过你。”辛摆摆手，随后常年正经的他突然冲琳神秘一笑，“而且我觉得，我俩大概是一个阵营的。”
“唉？”
琳刚想问问什么叫一个阵营，辛却已经离开了座位，朝她挥手作别，离家处理公务去了。
只留下琳一人还有点迷茫，感觉听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的她最后还是选择打开课本学习，魔法还是好懂多了，她一边翻书一边想着。
维安在刚写的转化术式边详细标注了关于魔力的来源与分流，还没等他注释完，敲门声就突然响起。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维安叹一口气。
“怎么了？”
维安打开门，看着面前来人。
希欧一眼就看到维安桌子上的稿纸。
“老师，您真的要给那个人写？”希欧开口，语气急切。
“又不是什么秘密，”维安有些诧异地看向希欧一眼，随即解释道，“这个术式我以前给很多人都看过，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但我觉得这家伙很怪异！”
“怪异？”维安盯着希欧半分钟，在希欧自己都被盯得发毛时移开了视线。
“我当然知道他的出现很奇怪，但写术式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维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这个术式为什么只有老师一人能用？”
“你怎么开始问这个了？”
“您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和我说，谁都不愿意。”
维安突然毫无征兆地抬手，轻轻点了点希欧的额头。
“老，老师？”
“还着急吗？”维安挑了挑眉。
“唉？”希欧站在原地有点发蒙。
“你刚刚不是很着急吗？今早上的事，我也有问题，我不该没有过问你的想法，就直接想把你丢在塞珂的。”
“这，这个......”维安态度变得太快，希欧还有些晕乎，但是整个人明显平静了下来。
“现在还想问什么？”
“我就是觉得和那个克文接触不太稳妥的样子，”希欧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还有就是，我总觉得这个术式，您还有什么没说的，虽然我看不懂。”
“那就先说第一个问题吧。”维安敲了敲自己的手稿，“我相信你的直觉，但是，只是给点资料而已，我和你都在，能有什么问题呢？”
“莫非你要我到时候自己去见他？”
“我当然也要去！”
“那不就没事了，”维安微微一笑，“然后，关于你对那个封印术式的疑问，怎么，就许你能用圣剑，不许我有点什么特殊技能？”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这个术式的运行逻辑其实很简单，你要是想了解的话，我现在可以一点一点拆了给你讲的。”
“这下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了。”希欧老老实实摇头。
“那现在要我给你讲一讲这个术式么？”
“要。”希欧立刻凑到维安桌子前，像是读书时等老师辅导功课的学生。
维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