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
停云已经决定回牧府去住,这会儿已经在让槐序收拾东西了,可是她又有些舍不得离开宋应辰的书房,所以可能日日也会回来。
就是要这样气唐氏。
其实离开宋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停云不想看见宋华元。
不知为何自那次见了宋华元后,就能莫名奇妙地遇见他,今日也是,明明他应该在翰林院,可是偏偏过来看戏。
停云去书房拿了几本书后,就将书房锁了。
她不希望其它任何人进入,宋应辰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回到房内,就拆了头发,无聊地看着槐序收拾东西。
“小姐,这副字怎么从来没见你打开过,要带去牧府吗?”
停云正在发呆,还懵懵的,自己也不知道这副字是什么。
将字拿过来,打开看了才知道。
这是军师送给停云的,准确来说是送给宋应辰的,只是时机还未到。
不知为何,停云看见这字有些脸红,知道是军师写的后,就立马收起来,然后让槐序装好。
“带过去,以后去哪都要带着。”
“槐序姐姐,我困了,我先去睡觉了。这些东西,可以明日再收拾。”
说完,停云就走进了内屋,然后上了床。
东宫。
已是戌时三刻,太子还未结束用膳。往常这个时候,都已经在看讲义了。
无奈,仲夏她们这些摆餐食的下人都需要陪着,等着太子吃完,然后收拾东西。
收拾完已经很晚了,往常这个时候她们早就休息了。
仲夏洗漱完,坐在床上发呆,但还是留意着对面人说的话。
来了这么久,仲夏很多事都是这样偷听来的,她不说话,不惹事,所以别人对她也没什么防备心。
这宫中的生活规律得让人有些麻木,这也不怪那些宫人每天最大乐趣就是聊各宫的八卦,虽然知道乱说话是要被砍头的,可是几个人凑到一起,还是忍不住说。
仲夏也忍不住听。
“你们说殿下今夜是怎么了,喝了那么多酒,一桌子的菜都没吃几口。”
“听说啊,又被皇上骂了,之前杀宫人那件事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虽没正经责骂太子,但还是不满意,今日内务府的单子出来了,咱们东宫的花销仅次于皇上和皇后的宫殿。”
“边关刚打完仗,实在不易铺张浪费。”
“太子就是金枝玉叶惯了,他哪里省得这些。”
“咱们还没有太子妃呢,开销就如此大,以后啊不知该怎么过啊。”
“只有不扣我们的月钱什么都好说。”
“左右我们就是摆膳的,牵扯不到我们,那些在内殿服侍的才遭殃,不过她们的月钱不知比我们高多少。”
“而且太子殿下一高兴就赏东西,都是些稀奇玩意儿。”
“现在啊,太子可没什么高兴的时候咯,这二皇子回来了,日子就不好过咯。”
“还是我们这差事稳当,好了快睡吧,明日早膳要起不来了。”
她们几个心满意足地说完,就要睡觉了。
只是仲夏还没睡,她们就问。
“喂,榆木脑袋,我们要睡觉了,自己拿盏灯去吧。”
说完,将大的油灯吹灭,留了一支蜡烛给仲夏。
仲夏走过去将蜡烛拿过来,然后拿出这几日好不容易找到的纸和笔,开始给停云写信。
她声音很轻,很轻,写的内容也十分隐晦,害怕别人发现。
她一直在摆膳这个位置,没什么机会与太子相处,每次只能远远看一眼,这不是当初来这里的目的,所以仲夏决定要往上爬,爬到内殿或者书房的位置去。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停云,不知她会不会同意。
想来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停云了,还没有与她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她配的安神香应该已经用完了吧,不知槐序姐姐学会了怎么配没有。
是有些想家了。
写完信后,仲夏就熄了灯。将信夹在衣服里收好,才肯睡觉。
今个一早,槐序就起来将东西打包好,等着停云起来一起回牧府。
停云起来装扮好后,去给宋杜平说了原因,自己为何要回牧家暂住,然后就和槐序,荷月一起大摇大摆地回了牧府。
停云说是袁氏操劳过度,生了病,要回去照顾她。
其实袁氏什么病都没有,每日也十分清闲,喝喝茶,查查账单,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袁氏自然是欢迎停云,还将以前牧随风的屋子准备出来给牧看住,这样日日呆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
牧请露早已将槐序的屋子收拾好,就在自己屋子的旁边,这样就能随时随地请教自己的师父。
到了牧府,东西还没收拾好,仲夏的信就送来了。
停云连忙拆开看,知道仲夏无事后,才安心。
仲夏将上次太子乱杀人的事告诉了停云,又将太子喜奢靡的风气也告诉了停云。
停云看完只觉得忧心。
父亲,哥哥在外风不顾身地保家卫国,而一国太子,国之命脉却如此随意草芥人命,铺张浪费。
这令多少人寒心啊。
思索片刻后,停云就让槐序拿纸来,她要给爹爹写信。
写完,就让牧看送了出去。
下午无事,停云就陪着袁氏在院中赏花。
现在是春天,院中的桃花都开了,还有些小花,停云叫不出来名字。
袁氏只是做了一会儿,就拿出自己还没有做完的衣裳来绣花样。
这是给牧战德,牧随风和牧伴阳做的衣服。
上次他们回来时,袁氏特意让他们重新量了尺寸,好做些合身的衣服。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母亲做这衣服,我和哥哥都未曾穿过呢。”
牧请露练完武回来,坐在袁氏旁边,故意这样说。
“你们在这京中什么样的没穿过的,吃什么飞醋。”
袁氏呵责,但是语气却是宠溺的。
“是是是,母亲,我来帮你,上次买回来的花线还没有用完,刚好给二哥哥绣,他喜欢鲜艳的东西。”
“你个小鬼,哪还不快去拿过来。”
“是。”
说完,牧请露就回房拿绣线去了。
“说来惭愧,鹤颂来过那么多次府上,也没给他量量身形,现在走了,连衣服都没法给他做。”
袁氏说着,有些愧疚地看着停云。
停云没说话,但在心中暗暗地想,唐氏好像从未给宋应辰寄过什么东西。
她也没有寄过。
“姐姐,我拿了两幅花样,你也来试试。”
牧请露回来,手里抱着许多东西。
“我不太会。”
“没事,停云,就随便学学。就当消遣时间。这日子啊,最是不好熬。”
袁氏在一边宽慰停云。
“姐姐,你看就这样,你把线想成笔,然后你要用笔把这朵花填满,就这样简单。”
牧请露热心教导。
停云其实也想试一试,就拿起来,学着样子,试试。
见停云开始尝试,也就没打扰她,都开始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不知为何总是有风,将花瓣吹落,落在桌子上,落在停云身上,落在绣布上。
停云为这如此静谧的时刻动容,像是以前与祖母在一起的日子。
其实这段时间停云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没有了盼头,总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可是却真的没什么事。
她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应该好好适应适应这里的生活。
“姐姐,你绣得很好,明日我教你藏针脚可好?”
牧请露时刻注意着停云,害怕她伤到自己的手指,好在没出什么意外。
“好,看来真要拜请露为师了。”
停云拿她打趣。
看着自己手中有些许样貌的花,还很开心。
“请露,去看看你哥哥回来没有,昨日他说要找你的。”
“有吗?这会儿他应该还在问夫子问题,没有这么快。”
“你去看看嘛。”
“好吧。”
袁氏将牧请露支走了。
“姨娘是有什么事吗?”
停云疑惑,有什么事是请露不能知道的。
“停云,这鹤颂已经去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消息,你不担心吗?”
“我……”
停云不知袁氏会问这个,就一时间说不出来话。最后想了个理由。
“爹爹和老师会将他照顾得很多的,姨娘不必担心。”
“那能一样吗?傻孩子。”
“你们是夫妻,刚刚新婚,就让你们分居两地,实属无奈,因为这件事啊,你爹还很惭愧。”
“姨娘,我和他还不熟。”
停云想起自己和宋应辰的关系,根本不像是夫妻,像是互相好奇的陌生人。
“感情,都是要慢慢培养的,当初我和你爹也是分居两地,我又不会写字,就日日给他做衣服,给你们几个小孩子送东西,偶尔让人代写一封信,也是词不达意。你爹那时候年轻,正是忙的时候,顾不着写信,有时一个月写一封,有时三四个月写一封,但每次和信一起会带来很多稀奇玩意。就这样,相互理解,相互在意,也就度过了最难的时候。”
“后来他就几年回来一次,我有时候也去看你们,但是之后你祖母年迈,离不开人,就再没有去过。”
“边关我是去过的,苦得很,当士兵更苦,也不知鹤颂适不适应,他啊,当了二十年的书生,这一下去舞刀弄枪,怕是很难过啊。”
袁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得停云都有些感动了。
“姨娘,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哎呀,你这孩子,我让你心疼鹤颂,你怎么反倒心疼起我来了。”
袁氏本来都要流泪了,被停云这句话说得生生憋了回去。
“我能嫁进牧家,是我的福气,你别心疼。”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让你关心关心鹤颂,这两个人的事,总要你们自己经营。”
“姨娘就说这么多,也不烦你了,这会儿,该吃饭了,不知荷月今日又学了什么好东西。”
袁氏整理好情绪,就拉着停云去了前厅。
停云一脸懵地吃完了饭。
饭后,袁氏就去祈福了,这是她每日雷打不动的活动。
停云本想再绣一会儿花,今天在兴头上,感觉就想干这一件事。
可是请露说天暗了,对眼睛不好,明日再绣。
作罢,停云只好回自己的屋子。
槐序刚好收拾完东西,见自家小姐愁眉苦脸地坐在桌边,就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可好,眉头都要皱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