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办公区的长廊没走两步就听见几个人嘻嘻哈哈刺耳的声音,从灌木丛边望去就三四个小子站在通道口吞云吐雾。蒋学义眼里泛出厌恶之感,他快速来到卫生区,不愿给他们一个眼色。
往里瞧,通道里有一把破旧的椅子。一个寸头的肤色黝黑的少年瞧着二郎腿坐在那,猩红的烟火“滋滋啦啦”的响,他无意间瞟了一眼蒋学义摆出不耐烦的样子。
沉重的声色轻响,“阿白,过来。”
原先站在通道口的黄毛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来了哥,什么吩咐?”他微微弯腰侧耳倾听,对这个人毕恭毕敬。
“伸手。”
“好嘞好嘞,哥。”
寸头少年微眯着眼睛,干涩的嘴唇溺黏着烟尾生怕他掉下去又用门牙轻咬住,从校服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红钞。
“去买烟。”
黄毛瞪大眼睛,有些惶恐又不知所措,“这…这,现在没办法买烟啊,等中午吧哥,现在校门出不去。要不这样,我等下问兄弟们兜里面还有没有…”
“你他妈什么时候那么多废话?”寸头稍稍皱眉,放下双腿,一脚踹开堆在旁边的废品,“叫你去你就去,再他妈的多说一句,老子给你的腿废了。”
“好好好,我马上,我马上。”黄毛朝外看看,“我让人去后门看看,行吧?”
寸头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聊,直骂他滚。
“买完烟,就赶紧回班上。”寸头走路摇头晃脑的像在醒神,出了小通道就看见迎面而来的蒋学义,他淡淡的从他身上瞟过一眼快步的往班上走。
他们有好几次翘课逃出去,期中有两回被教导主任逮住过。几个人不免被记大过处分,如果再犯一次校规就会被学校劝退。后来学校后门也成了一个禁地,虽然那里没有监控但还是会有值班老师去转悠检查。
所以给黄毛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硬撞。看到蒋学义时,他心生一计。
扫帚铲子清洁工具放得很显眼,蒋学义直接拿上手却被一个人用力的拍后背,疼意携带着一股麻感蔓延全身。
他回眸一看,便露出恶心的眼神,可对方显然毫不在意。
个子高挑的那人,本是毛躁的头发还染着黄毛。扔下烟头随意的踩踩,趾高气昂地说:“诶!你哪个班的?”
蒋学义紧绷着嘴,未语。他心底的讨厌已经不能掩饰了,他恨不得马上对着这张丑陋的脸泼上一杯水。
黄毛带有嘲讽意味的哼笑,他本想伸手拽住蒋学义的衣领子却被蒋学义反手朝自己胳膊上打了一巴掌,红色的掌印火辣辣的疼。
黄毛立刻叫嚷:“我操!你打我?”
蒋学义冷静如冰,毫不畏惧直勾勾的看着对面已经咋呼的人,“我打的不是你?那我再打一遍,你看看我打的是不是你。”
黄毛立刻暴躁的冲上前去,给身后的兄弟使眼色,“都他妈给我揍他!别给这小子给打轻了。”
几个人相互对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黄毛一看情况不对劲,扯着嗓子喊那几个人也是不敢上手。
“动手啊!愣着干嘛?等着他打你们?!”
众人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地抬头又连忙低下头。
像是事料如此,蒋学义果断放下手中的工具。冷艳的面孔神色自若,冷冷地看他们一眼。
“刚刚那个戴眼镜,是你们里面的谁故意用脚绊他?”
“学校规定卫生区的清洁规则,我相信长眼睛的都看了。我们不管你们吸烟,爱怎么吸怎么吸这是你们的事情。他好心提醒你们不要把烟头随意丢弃,也是提醒你们做事不要搭上别人。”
黄毛扯着一端嘴角,“念够了没,是我,怎么?你转程过来找我麻烦的?你知道我他妈谁吗?”
蒋学义:“不在意,也不愿意打听。没人愿意了解你…和你悲惨的人生。”
“他妈的!”黄毛已经彻底被激怒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步上前,直接抓起蒋学义的衣领像拎小鸡样拎起来把他粗暴的抵到墙面上,“再叫!?你叽歪个屁叽歪!”
背后受到猛烈的撞击,疼痛感直穿脾脏,他下意识的眨巴眨巴眼,硬是姜生理性眼泪给塞回去。只是控制不住的闷哼一声,他快速单手用尽的扒开黄毛的手,可力气还不算大被他硬生生的又重重的撞回墙面。
蒋学义微微侧过身子,抬起脚就是照着他肚子上踹。
黄毛气疯了得眼睛,肉眼可见的发红,“快过来!按住他!”
人一下子蜂拥而上,蒋学义的眼睛也看不过来。他视角里有个人猛得一过来就捶在自己头上。气得蒋学义挣脱开来,试图从几个人里拽出一个。
此时黄毛欲往后仰,蒋学义借机把他踹到在地整个人骑在他身上就是照着脸色乱捶。揍得黄毛鼻血四溅,但他还不罢休。
此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很懒散,“蒋学义,脾气那么爆辣,之前小看你了。”
寻声望去,蒋学义停止了动作呆滞在那。
徐任穿着校服,给人一种清爽的样子,他眯眯眼一笑露出不满的语气,“干嘛还坐在人家身上,你这样不太好吧?”
“我…”
徐任张开双臂,那里是温暖的怀抱。他朝着蒋学义温柔的笑笑,“过来。”
大脑已拒绝思考,蒋学义奋力起身一头扎进徐任的怀抱里故作姿态还不愿意贴的太近,顶多是站不稳搭在徐任身上。
徐任故意着调调,“真麻烦,像什么呢?像树懒宝宝,喜欢挂在别人身上。”
蒋学义也就将错就错式的,身子一软,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那高傲的身姿全然不见,语气像个女生一样娇滴滴的,“刚刚有人打我头了,很疼。”
虽然说得很生硬,但重戳徐任的心脏啊。受不了!简直受不了,这是直直的诱惑啊!徐任内心狂喊,但他还是强装冷静,眉眼染起笑意。再看蒋学义,他红透的耳根在白皙的皮肤下更像一颗熟烂的红苹果。
众人看傻了,这完全是掉进了某种圈套里。气得黄毛直咬牙,骂骂咧咧的吐出十几句脏话要不是多对徐任有点畏惧,他真的要狂揍俩人。
徐任让蒋学义站在一边,自己左右摇头活动筋骨,长叹一口气,“来,刚刚谁打得他的头?”
“我,是我。”白衣男说。
黄毛立刻叫嚣,给自己兄弟打气。
也不知道这个人哪来的勇气,说话那么斩钉截铁不计后果。得到答案的徐任眼睛随意瞟了他一眼,略有打量。
“你啊,来。”徐任带着一丝淡笑,冲着他招手。
杀气腾腾,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竟让这人有了一丝退缩,他左右看看咽下一口口水,慌里慌张的。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白衣男瞪大眼睛,距离徐任一步之遥他停下走动,生怕徐任对自己怎么着了。
他真的有些怕了,可周围没有帮他的人。
“他妈的给老子死过来,眼睛往下瞅!”徐任拎着他的领口往前伸,抬起腿就照着他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那人立马脸面贴地,跪倒在蒋学义面前“来,俯卧撑三十个,头挨地,没挨一下就磕个响的。蒋学义要是说没听见,我他妈今天就带你去骨科。”
蒋学义一惊,他刚张开嘴,喉咙还未发出一个音节接下来的场面才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扑通”声响,白衣吓得屁滚尿流的立马朝着蒋学义的方向趴下做俯卧撑的姿势磕了个响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饶了我吧这类话。蒋学义可承受不起这大礼,他叫人起来可白衣男的目光却往徐任那边看了看,许是怕被徐任整得更惨才不敢吭声。
蒋学义上前本想劝徐任别这样,却被徐任挥挥手,徐任深邃的眼睛里藏匿着说不透的狠感。
“打人,是你们的不对在先这是第一错。我猜你们是高三的吧?对待学弟却以大欺小行为恶劣,再说你们违规校规校纪,抽烟染头发不穿校服,这是第二错。合着你们犯了不少错啊,这怎么办呢?怎么解决?”徐任半眯眼睛噙着一股狡猾的笑意,嘴角上扬,看得人后背发凉不敢出声,“要么你们兄弟几个集体给蒋学义同学、刘杨杨同学和我们这几个可怜的值日生道歉还有麻烦你们跑一趟高二年级组办公室,写800字检讨交给方雯玥老师,要么你们自个儿到校长办公室里喝茶,选吧?”
徐任给了个明智的选择,也把话说得很通透。怎么选怎么办,这一切的权利都交给他们来弄。
黄毛往后退了一步,看见兄弟这样他迟疑不决。身边的兄弟已经流出不满的情绪,由于大哥不在唯一能替他们做主的只有大哥的贴身跟班黄毛来决定。
说死就是死,能活就全要看黄毛。
“道,道歉。”
徐任笑笑,蹲下身子帮忙把地上的白衣男扶起来,“抱歉啊学长,受惊了。”即便这样那人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发抖,起来时还踉跄一下。
他们走时,个个灰头土脸的。蒋学义抬起手腕看表,这节课下课还有五分钟。他又想到什么,赶紧巡视四周找摄像头。
徐任猜中他的心思,坐在那把破旧的凳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别找了,我来之前看过这儿没监控。”
对于徐任今天的行为做法,其实很震惊。
蒋学义眨眨眼,“你…”
“我,我什么?”
“你今天说校规校纪的时候…”蒋学义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有必要反思一下你自己,上课睡觉还不按时交作业,还有上次你答应我的要下来打扫卫生区,可你扭头就忘。”
徐任摆出不满的表情,撇撇嘴,“我刚刚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不说谢谢也就算了还要对我说教,蒋学义,有你这么报答恩人的么?”
说得也对,蒋学义呆愣了一秒,口吐不清地问徐任想要自己怎么报答。
夏天太热燥,俩人汗流浃背呼吸着沉闷的空气。徐任的眼睛像对蒋学义进行描摹,一眼望到低心。里只能暗暗想要蒋学义替自己做点什么,有的话不能说那么直白,这样只会把他吓得远远儿的。
其实能像这样,俩个人同处一个空间里即便不说话没有任何肢体动作也好。
徐任烦躁的说道:“不知道!”
湛蓝天空无限延绵,无人知晓那片天的尽头是否接连不断,也无人知晓灰不溜秋的肥鸟要飞向何处。蝉鸣声声响,躲藏在一片浓绿中发出阵阵欢愉宣告自己的领地。
看样子像生气了呢,蒋学义对少爷的脾气琢磨一二,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能干巴巴的杵在那。
我怀疑你精分呢,性子一会平静如水,一会子跟地雷一样,说炸就炸。”徐任自顾自的说。
蒋学义把后背紧靠身后的树桩,他难得的向徐任露出温和的笑,慢吞吞的为自己解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徐任不买账,“嘁,那我之前对你那么不友好,也不见你咬我啊?”
聚阴之地他会这么说,蒋学义很从容不迫。
蒋学义故意说:“因为我不想跟你计较。”会心一击,实实的扎在徐任的心尖上,可把徐任弄得气急败坏但还是说得很含蓄,心里只想骂蒋学义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说昧良心的话,不觉得很难受么。得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别在我眼睛里晃悠,我眼疼。”
“好。”蒋学义说的很果断。
“……”徐任瞳孔微睁大,“好?好什么好?”
“怕你眼疼,所以不打扰你啊?我理解的有误吗?”蒋学义不解的看着他。
“绝了。”徐任真起来直接怒气冲冲的往操场那边走,蒋学义有想追过来的预示,被徐任直接“拦截”了,“别烦我!我就没见过你那么蠢的人。”
只能说蒋学义有时候条件反射弧太长,人走远了才意识到刚刚说话有问题。为了补偿只能按照徐任的喜好来,因为夏天太热,热得让人受不了所以徐任每次放学都到校外那家小超市买薄荷味的冰淇淋吃,蒋学义就投其所好。
徐任。”蒋学义望着他的背影,还是弱弱的问一句:“你晚上放学,还吃冰淇淋吗?我请你”
吃?还有心思吃呢?他可没那邪门心思。徐任就纳闷了,他真想知道蒋学义的愚笨点在脑子的哪个位置,给它掰下来。看不出来自己生气了?就不能过来哄哄,白搭自己刚刚“英雄救美”然后脑补出事后的画面。
“吃屁!你自个儿吃去吧!你!别来烦我。”
“好的。”
“……”
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