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原中心山谷。

一刻前还水火不侵的藤蔓瞬间全部化为灰烬，洋洋洒洒的落下，池清梦垂眸，迈步间，所有的灰烬消弭无踪。随即他来到巨树盘虬卧龙的根部，那里一根仙草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池清梦伸出左手，指尖出现光芒后，那仙草从泥土里整株拔出，乖巧的落入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谷内暗了下来。

池清梦站在明暗交界处，半张脸隐于黑暗中，不知喜怒。

半晌，池清梦将仙草收入囊中，右手带着轻微颤抖抬起，只见那右手手掌有一条条暗红的纹路，蔓延至内侧手腕汇集成一条线路，随后延伸进衣袖挡住的手臂。

池清梦平静的看着，像是对此习以为常。

他左手搭上右手，指腹带着青光，轻轻抚过其中最深红的那条纹路，可这次渗透肌肤的刺痛灼烧感没有一点退却。

池清梦眼睫颤了颤，垂下手。

……

***

天清宗内，凌雪峰后山，十里梨林。

梨林四季不败，花瓣纷纷扬扬飘落。

穿过梨林，是亭台楼阁，曲廊石桥，风铃叮当作响，水从山上流下汇聚于湖，湖中央是一株巨大的睡莲。

不远处的竹屋房檐下，石桌上堆着一沓本子竹简。

池清梦身着云涧色衣袍坐在木椅上，三千青丝半束，目光平淡扫过书页。

直到一个名字蓦地闯入眼帘，牢牢牵扯着他所有神经，玉白的手指顿住不再翻动书页。不知想到什么，池清梦手一抖，书页撕裂开来个小口子。

他微微皱眉，伸出手抚平裂口，抿了抿唇。

白墨……

看到名字的一瞬连带着两百年前男人的模样一起浮现在脑海中，不多时，又想起了这一世的白瑀离。

渐渐的，两个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他仿佛看到了前世少年时期的白墨。

少年笑着，露出虎牙，琥珀色的眼睛很亮，白色的马尾在身后晃动，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明媚温暖。

“清梦？清梦？”

有人在唤他。

池清梦从思绪中抽身，半晌才缓过神抬起头，他身前正站在一位蓝袍玉冠的男子：“师兄？”

眼前人正是宗主柳明昀。

柳明昀晃了晃拂尘，来到池清梦身旁的椅子坐下，眉眼间带着关切：“身体可好些了？”

池清梦心头微暖：“劳师兄挂念，好多了。”

柳明昀摇摇头：“我就说这次不应开启雨原，你却说伤势无碍，执意进去解决仙草王，这下伤势复发，可有得你受了。”

“师兄……”池清梦拿起一旁的茶壶打算给柳明昀斟茶。

“刚还在说你的手，这又来给我斟茶了？”柳明昀叹了口气，拦下池清梦的动作，手上出现一个刻有八卦图的玉瓶搁置在石桌上，随后接过茶壶：“我自己来，你看看这瓶药对你的伤势可有缓解效果。”

池清梦一怔：“这是阴阳谷所出？”

“嗯。我本打算与之前一样去找顾枫拿药，没想碰见刚出关的谷主沈枝意，听闻了你的情况便让我拿回来给你一试。”柳明昀放下茶壶道。

池清梦：“多谢师兄。”

柳明昀看着池清梦又想叹气了，这些年，就属他这个小师弟最不让人放心，凡事又喜欢逞强，偏偏性子倔的不行，拦不住一点。

百年前是这般，百年后还是这般。

柳明昀望着叮当作响的风铃，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最近怎么不见繁月那丫头呢？”

“前些日子，有了庞天的线索，所指方向便是翊城范围。”池清梦手指轻敲石桌，眼中多了抹寒意：“繁月前去探查了。”

“自从他的驭灵宗解散后，这老狐狸逃窜了八十年，终是又露出马脚了。”柳明昀与池清梦对视：“当年他与魔族勾结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池清梦点头：“不仅是关于魔族的奇袭还有……”

砰——砰——砰——

一股惊天动地的声响穿透云霄。

惊的池清梦和柳明昀齐齐站起，刹那间只观一道气浪搅得天地间风云倒卷。

池清梦眼神凌厉朝气浪的源头看过去，身随念动，下一秒就来到了中丹峰内院。此时那里的建筑肉眼可见的坍塌了一片，还诡异的冒着黑青色的烟，地上还有被火烧过后零散的赤红碎片，周围是还没完全熄灭的火星子。

蓝色的光辉笼罩了中丹峰的一切损坏，黑烟消失，火星熄灭。

柳明昀落地，收回拂尘，搭在臂弯，转头看向池清梦，低声：“怎么回事？”

池清梦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他顺势扫了一圈四周。远处正有听到声响前来围观的其他峰弟子，在近一点是本峰的弟子神情骇然，眼睛牢牢盯着那正中间的最厉害的房屋。

池清梦眯了眯眼也看过去，已经炸毁的房屋中伴随着高低不一的咳嗽声，走出来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

两个少年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终于像是意识到周围安静的不像话，抬头后又在众目睽睽的视线默默低下头，安静如鸡。

池清梦：“……”

柳明昀看了眼池清梦又看了眼装死的两个少年，欲言又止。

两个时辰前。

“你要炼丹？”无妄神情古怪的侧过头看伊玉。

白瑀离在旁边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无妄这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怎么了？”白瑀离问：“伊玉炼丹有什么问题吗？”

无妄皮笑肉不笑：“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声响大了点。”

“炼丹有声响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本来就不是找你陪我炼丹的！”伊玉看到无妄的表情，气冲冲的转过头挽住白瑀离的胳膊，眼神真诚：“白兄，你会陪我炼丹的对吧？”

白瑀离顶着伊玉的目光，点了点头。

无妄站起身拍了拍白瑀离的肩膀，嘴角勾了下，狐狸眼里闪着精光：“白，还记得我和伊玉初见面的对话吗？”

“初见面？”白瑀离有点茫然，开始努力回忆起来。

“你慢慢想，好好想。”无妄收回手，走到门边又退回来，坏心眼的揉了一把伊玉的头发，吹了下手，在少年的咆哮下，心满意足一边往外一边道：“上午刚出雨原，这下午我就不折腾了，我得去休息了。”

“期待你们的……好消息？”无妄哼笑一声，在伊玉的怒火下走回对面自己的宿舍，拉开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我今天非练出让他闭嘴的丹药!”伊玉一把拽起白瑀离，满眼斗志：“白兄，我们走？”

白瑀离在伊玉连拉带拽的力量下，懵了。

伊玉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