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着棕色古堡的方向前进，并且开始交换已知的情报。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阿普苏有异常的？”裴谳白听完时有尘对这两天自己任务行程的简单描述后有些好奇。

“第一天下午，我们刚到图雅镇上，就已经有一批人等着了。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那第二天尼尔力都镇外围着的那群人就一定是从哪里得知了我们的行踪。”时有尘用还有些微潮的鞋尖踢开路上的碎石，他看着崎岖不平的砂砾地面，想到了那晚小巷中的黑影。

“巧的是，阿普苏出现支开了那帮镇民，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我们带去了他家。”

“如果巧合连续发生，那么十有九成是有人在背后布局操纵。”

现在想来，阿普苏昨晚在湖边说的那些，可能也不全是胡编乱造，至少这个时候来5区确实是自己的选择没错。时有尘想起蒂雅脖颈上戴着镣铐出现的样子，觉得这所谓的“仪式”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呢？是怎么找到埃利都湖去的？”

裴谳白想到可能遗落在湖中的游戏机，重重叹了口气：“岚让我找你，而且我的联络员和你身边那个好像是姐妹，她说联系不上她妹妹了，觉得事有蹊跷。”

“所以我们顺着你去过的地方找，然后在路上碰到了几个往尼尔力都镇外面跑的人，随便问了下，他们就把阿普苏的行踪都交代了。”他回忆起在镇外小路上慌慌张张修一辆破车的几个人，仍旧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就直接往埃利都湖去了，恰好赶上那鸟人想跑。”

“哦对了，有个小男孩你应该认识，叫寇拉。”

时有尘脚步一顿：“嗯？他怎么了？”裴谳白道：“他觉醒了。”时有尘脚跟这才终于触地，他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毕竟上一秒还在担心听见类似“又一个经你手从艾哈村出去的实验体”这种话。

“是吗？那要祝贺他了。”这是发自真心地为寇拉从昏迷中醒过来感到高兴。

裴谳白又把岚的实验成果和她对此的预测说了出来，时有尘有些讶异：“我的数据？是操作不当没能消除吗？”“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岚的任务应该是快结束了吧，我也能早点回去。”裴谳白懒懒的，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报酬，难得的提起了精神。

看着逐渐露出全貌的城堡，时有尘心想，也许真不一定有那么顺利。

“走快点！”这时旁边有几个人经过，乍看是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女孩。那瘦瘦小小的短发女孩正一脸不耐烦地出声催促，而跟在她身后的女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体型竟比另外两个人加起来都庞大不少，也皱着眉眼神凶狠地看旁边的男人。

时有尘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的余光所窥见的并不是错位或者幻觉，那男人四肢格外纤细，但却实打实地挺着一个浑圆硕大的肚皮，而他正满头虚汗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仿佛随时下一秒就要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啪！”突然女人一掌打在他的背心处，而正如所料一般，他猛地向前一个趔趄趴倒在了铺满瓦砾碎石的地上，手脚瞬间就磕出血来。女孩听见这动静不满地转过身来，俯视着一下子没能爬起来的瘦弱男人。

“你是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吗？”男人听到这阴狠狠的一句，瞬间浑身都像被麻痹了一般，那点痛楚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了。他迅速地收起腿跪好，将额头抵在黏着一点新鲜血液的碎石子堆上，脊背似乎是不堪那肚子的重量，不受控制地塌了下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们三人正巧就在时有尘和裴谳白前面一点的位置停下，因此两人目睹了全过程。不等时有尘多看两眼地上的男人，那小女孩就嗖地转过头来盯着他们，目光从上到下地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还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请您惩罚我。”地上男人的细声哀求将小女孩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她环着手臂用鞋尖挑起男人的脸，嫌恶地扫了一圈，又看着底下那个硕圆的肚子，终是有所顾忌一般语气不甘道，“赶紧爬起来，没工夫折腾你，天黑之前要到城堡的。”

一边的女人心领神会地抓起男人的后衣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一行三人又往前去了。

怔在原地的时有尘：“那男人...”裴谳白知道他想说什么，接过话道：“和之前给我们留下毯子和水的那个人一样，肚子很大，而且那走路的样子，就像...”

“怀孕了一样。”此话一出两人具是一惊，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不符合生理常识了。

时有尘的目光晦暗下来，他看着那三人的背影，低声道：“可能那城堡里会有答案。”

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终于看到了前方城堡的入口，那里正排着长队，一眼望去有估计半百个人。此时天仍大亮着，只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辅助时有尘判断时间。

他们走来的一路上基本都是成片的黄沙地，只有在靠近城堡近百米才出现植被，也就更别提能有什么歇脚的地方，不过好在温度和湿度都非常适宜，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啊，好饿。”裴谳白嘟囔着跟在时有尘身后排进了队伍的末端，“要是游戏机没丢就好了。”他小声的抱怨引来了前面两个人的回头观望，于是时有尘只得贴近了些提醒他：“少开口。”

两人现在也仅仅是靠着设备才能顺畅交流，且不说进去城堡里面会不会被搜出来，单是这异于其他人的语言就足够引起注意了，所以更要慎之又慎，毕竟现在很多情况都还没有弄清楚，用羊入虎口来形容他们也不为过。

裴谳白没什么精神地闭上了嘴，有些犯困，但懒散如他也清楚眼下不是休息的好时机，于是只得勉强撑着眼皮跟着时有尘一步一进。

入口的检查似乎并不十分细致，四五十号人比时有尘想象中处理得要快不少，所以轮到两人时，他们后面才多了七八个排队的后到者。“上衣脱了。”发号施令的是一名戴着铁面具的高个子，听声音是位女性，她拿着手中的铁棒挥了两下，示意面前的人脱衣服。

时有尘后脖处的皮肤瞬间蔓延出去一片绯红，除了婴幼儿时期他还从没有当众裸过上身，因此瞬间变得有些僵硬。“？”面具人见他半天没反应，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衣领，被一个闪身避开了。

见人都有动手的架势了，时有尘只得牙关紧咬，抓着衣服下摆往上一掀，露出线条初显的精瘦上身。面具人似乎对他的身形十分满意，绕着他打量了两圈，然后将铁棒向正前方的二道门一指，“那里，进去吧。”

时有尘立刻套上衣服，不自在地打理好衣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轮到裴谳白时，面具人反倒只是简单扫了两眼身形，视线更多则是停留在那头晃眼的白发上，也没有要求脱上衣，就直接说了句：“中间，去吧。”

于是两人顺利地在二道门内汇合，门后是一条直道，通往的便是內堡了。“这里没有护城河，也没有箭塔。”时有尘环视了一圈，轻声说道，“这种构造，就好像完全不担心有人侵袭。”裴谳白对此并不了解，只说：“这里有点像我去过的2区的古建筑。”

两人出了城墙下的直道范围，刚进正前方的主塔正门，就猛地被厅内的灯光晃了眼。这内里的风格居然完全不符合它的外在，而是现代化十足的样子。

“这反差...怎么感觉哪里见过呢？”正当时有尘这么想着，旁边角落传来了动静，他本能地望过去，发现那里已然围坐着三个人。

那三人均是男子，虽然都相貌平平，但是光坐着也不难看出个个身型健硕，特别是中间那个男人的眼神有如鹰一般锐利，看过来的时候闪着冽冽寒光。

时有尘和裴谳白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转身走到了另一个角落。在确认距离足够远了以后，时有尘压低声音道：“看着像是5区人，可能是这一批的神使。”裴谳白打了个哈欠，双眼泛泪地点点头，“我有点困，先睡一会儿，有情况你喊我。”说完直接靠着墙合上了眼。

幸运的是那三个人似乎并没有要过来组建团队的意思，只偶尔把视线往时有尘身上落，却仍旧守着他们的那个角落。

就这样僵了约有半个多小时，突然从厅外传来了“骨碌碌”的车轮滚动声，随后一个佣人打扮的男子推着一辆餐车进来，径直到了厅中间的长桌上，把食物都一一摆放好后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留里面清醒的四人面面相觑。

时有尘拍了拍裴谳白的肩膀，谁知他竟立刻醒了过来，眼神甚是清明道：“我闻到了香味。”时有尘眼神往那边一飘：“看样子是的，在那儿。”裴谳白一听立刻起身小跑到桌边坐下，大快朵颐了起来。

“...”时有尘甚至没来得及提醒他小心食物有诈，就见他已然两只鸡腿下肚了。

那边角落的三人见裴谳白这样毫无顾忌地吃了好一会儿，也起身到了餐桌边开始默默地吃起饭。时有尘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后给自己拿了两块三明治，又倒了一杯牛奶，边吃边在心中盘算着：“食物倒是没什么怪异之处，只是这外面贫瘠的样子，食材又是从哪来的？”

酒足饭饱后众人又都默契地散开，各蹲各的角落，时有尘明明有意控制了食量，却还是在缓缓袭来的倦意中眯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