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拎着刀翻窗去看望一病不起的初代火影。
深夜,千手柱间盖着厚重的棉被安静躺在床上,透过木制窗栏眺望远方被薄雾遮掩的圆月,看着看着,夜空里明亮银盘的事物悄然变成了满级探来的脑袋。
千手柱间被这毫不遮掩的出场方式逗乐,他笑到一半呛咳起来,药碗与汤匙放在紧挨床头的窄柜上,隐约飘着几缕热气。
不速之客视若无睹,村内人人敬重的初代火影咳到呼吸急促也讨不来玩家的半分恻隐之心。
‘是满级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看我。’千手柱间难以掩饰病容,看到满级精神反而好了一些,他甚至不去回避杀了宇智波斑的事实,也懒于对直来直往的玩家试探来意:‘不生气了吗?啊,怎么说呢,怎么看也不像没生气的样子啊,不过你是不会抓一只尾兽丢进木叶的,对吧?’
玩家想到初档遇见的三任监护人,又想到血地里安静流泪的宇智波鼬,持刀的手缓缓收紧,另一只握有红药的掌心也不可控制地收拢。
这时的满级还没来得及把大药玩出花来,他因无法挽回宇智波泉奈的死亡而接触到游戏的制药功能,做出来的回血药品也是普通的瓷瓶制式。
千手柱间不知道眼前的天才少年拥有能救命的办法,他的血条降得只剩四分之一,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却也只是时间问题。
千手柱间掀开棉被,微微佝偻着病体在床边坐直身躯,满级讨厌看英雄迟暮,他别过眼去看足有三米高的靠墙木制书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卷轴与笔记,偶有几类贴着封条。
可恶的是其中摆有宇智波斑为村子取名后,正式就卷轴上落笔的‘木叶’二字,旁边还放着自己送给千手柱间的木雕抽象版,是扉间见了眼角直跳的那种手艺,被玩家称为‘是嫉妒了吗?你也想要你早说啊’后被千手扉间胖揍的类型。
‘守卫的人我都调走了,我告诉他们我一定要吃到火之国边界寅时才会生长的褐色蘑菇做成的蘑菇杂饭才愿意好好喝药。’千手柱间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他亲切地拍拍床边,示意满级过来坐:‘如果想为斑报仇,现在就能办到吧。’
满级的脸比窗外的月色还冷:‘你后悔杀了宇智波斑吗?’
‘后悔吗?’千手柱间微微苦笑起来:‘就算是此刻想起来,也会感到不输于弟弟们死去的痛苦。我并不想杀了斑,就算满心的不愿,也别无办法……这是一件痛苦但必须要下的决断。不管是作为一村之影还是千手柱间,不管选择多少次,我都会在他对村子下手后杀了他。’
二档的玩家从千手柱间眼底看到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情绪,回忆到此处的满级绞尽脑汁回想四个档位的经历,只从废档临死前旗木卡卡西望来的最后一眼里分辨出了同样的存在。
近似痛楚却不是痛楚的陌生情感,如萤火般忽明忽暗的存在于漫漫长夜,让他冰成硬块的心重新泡进温水,彻骨冰寒在飞速融化的过程里被暖意包裹而滋生了酸涩的松动。
那时的玩家难以分辨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上前几步,俯身蹲在千手柱间身前,在对方面含笑意摸自己脑袋的时候把足以治疗旧伤复发的续命红药递给了柱间。
温暖厚实的手掌抚过满级柔顺的黑发,往常能轻易安抚到他的动作,此刻只让玩家回想起这只手同样握住刀柄捅穿了宇智波斑的心脏。
于是他说:‘我来自未来的木叶忍者村,宇智波一族被千手扉间的弟子下令灭族,执行人是宇智波族长的亲子,他为你所奉献一切的「火之意志」弑父杀母,屠了全族。’
初代火影的手僵在满级头顶。
‘你的死亡引发了战争,战争由族与族变成了村与村。’满级冲他露出乖巧的笑容:‘百年后,木叶忍者村依旧不把宇智波视作自己的一员。’
这是玩家多年以来,首次在千手柱间面前占据上风。
满级总是习惯在做出诛心之举的同时给他人一些聊以慰藉的甜头安抚,于是他摆出示弱的姿态半蹲在千手柱间身旁,歪着脑袋亲昵靠在对方膝边。
他嗅见了过去蹲在树丛间等待卡卡西离开的草木气息,与浓厚的药味融为一体,构成了如今的千手柱间。
‘柱间。’满级目光柔和,罕见的以近乎撒娇的姿态反手抓住柱间的手腕,不满他停下的动作:‘你下定决心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周章嘛,连带令你食不下咽的痛楚也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半晌,头顶终于传来千手柱间断断续续的轻咳:‘你真是……’
初代的未尽之言让满级回想起千手扉间毫不避讳的当面警告:‘大哥,别轻信宇智波满级,这小鬼不是他表现的这样白痴。’
‘现在才开始觉得千手扉间的警告是事实已经来不及了。’满级慢慢爬上失去体温后彻底冰冷的床铺,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余光察觉到背对自己的千手柱间将红药摆在药碗边,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你已经惹毛我了。’
‘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千手柱间说。
他侧目望向坐在床侧另一端的‘宇智波’满级,纯黑的眼瞳里沉淀着一层烛火般柔和温暖的浅光。
满级见过他很多面,坚持想要与宇智波签署免战合约,谈起和平理想的千手柱间目光如炬,但凡与他对视便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信赖感。
比起此刻的千手柱间,犹如灼灼烈日与皎洁月光的巨大差异,玩家被曾经的千手柱间吸引,却因展露与众不同一面的千手柱间动容。
他说:‘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们了。’
被托付重要事物的全然信任击中了玩家,失控的剧烈心跳让满级惊慌失措,他开始语言失控:‘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来找你报仇的,你重要的村子不关我事,千手扉间那个混蛋,总之,你就给我活着——’
‘木叶,是我和斑共同的理想。’千手柱间笑了笑,眼神却是认真的:‘交给扉间和你了。满级,你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忍者。’
他说:‘我相信你。’
这是满级与二档柱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千手柱间吃完惦记了几日的蘑菇杂饭,遵循医嘱喝药,又在一个深夜孤身去了杀死宇智波斑的决战之地,站在悬崖之下的水面上沉默许久,未发一言。
他昂首去望漆黑夜空里明亮皎洁的圆月,它像极了被烧出一个洞的树叶。
柱间认真凝视那片月光,好似透过这撕裂黑夜的圆形破口能看清一只同样朝缺口望来的黑眸,又恐惧那只颤栗着望来的眼里盛满意外与不可置信。
千手柱间不愿挪开视线,他充满无限的耐心,直到等到眼眶发酸,日升月落。
他咳嗽几声,强撑疲倦的躯体转身,在岸边的树下看见了双手环肩倚在树干边的千手扉间。闭目养神的准二代目火影睁开眼睛,兄弟对视一眼,千手柱间爽朗一笑。
兄长没问本该身处火影楼里,被无数事务缠身,繁忙不已的弟弟如何抽出了时间来找自己。
弟弟没问旧伤复发,早已没有多少时间的兄长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宇智波斑死去的场地。
两人并肩走在回程的路上,晨曦的明媚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披在两兄弟肩头。
千手扉间被阳光直射得微微闭眼躲避,不经意扫见从小到大守护着他的兄长被树荫整个笼罩其中。
阳光映不到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