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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阿苏如(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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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盘旋。

那片用来比斗的场地,已经被踩得寸草不留了,碗口大的马蹄踏在地上,就溅起一片蒙蒙的灰尘。

在这里战斗的人,自然是不会干净漂亮的。

且不说她关注的,名叫阿檀的贫穷女孩儿,就是有奴仆服侍,可以抓紧时间洗一洗脸、吃点东西的三个重骑兵,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大家都是一身土灰,脸上的汗水流下去,便成了一条脏兮兮的泥巴河。

这会儿还留在场上的“胜利者”们,已经不是靠技巧和力量在战斗了。

更多的,是对胜利的渴望,支持着他们挥动酸痛的肢体,一次,再一次,拉开弓,挥起骑枪,在刻不容缓之间选择躲避或不躲避。

经验和直觉反而非常有用。

在这样的战斗中,对自己的成绩很是满意,因而变成快乐小狗的阿伦,的确是欠了点儿心气。

她是第一个摔下马的。

但在和另一组的失败者较量的时候,赛间被母亲皱着眉指点过几句的她,卖了个破绽。

她的身体危险地后仰,这是一个很精妙的程度——再多仰一点儿,她就会被身上沉重的甲带累,难以迅速回正身体了。

她知道,她的对手自然也看了出来。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要他的骑枪击中阿伦,哪怕是肩头,不,就算他没有击中,只要能逼得阿伦做出更大一点的动作……

时机稍纵即逝,他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来分辨阿伦的家传陷阱。

他的骑枪递过去了。

但等等——阿伦的坐骑,向侧方移了一步。

为了足够的气势而用足力气打出的一记攻击落空,他自己反倒失了平衡。

——就是说,竞争对手自己愿意从马背上掉下来,这怎么不算我赢呢?

失败者自然是不服气的,嘟嘟囔囔什么“要是在战场上,大伙儿杀成一团,我看你能往哪儿闪避。”

可阿伦就只是一笑,嘿嘿嘿的,露出又白又整齐的两排牙:“战场上再说战场上的事儿嘛,大家都是亦勒联盟的勇士,你要是在战场上遇险,我也会尽量救一下你的。”

非常开朗。

极其洒脱。

令人无法对她生气。

观战的贵族们也纷纷看向她的父母,笑呵呵称赞:“阿伦真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倒比得那男孩儿心胸狭隘了。”

这自然是好话了。

可是素婉听到了,阿檀也听到了。

阿檀那声不以为然的笑声,素婉也听到了。

这个妹妹从来不觉得女孩儿有什么地方是理应弱于男孩儿的。

这一点,让素婉都有些羡慕。

别人若是夸一个姑娘“不比男人差”,无论被夸的人怎么想,阿檀是不会替她欢喜的。

因为她从来没输过——哪怕是表演了一场较量,哪怕这场表演的对手戏是她的心上人去演。

素婉眼睁睁瞧着阿檀把辛赫尔给拍下马了。

辛赫尔到挣扎着站起来时,都是懵的。

他和阿檀回阿勒戈部落“讨还公道”时,便瞧出来阿檀喜欢他了。

也不需要多么有颜色:阿檀这么小,还不会掩藏什么,看到他时眼睛里的笑意都快要开出花来,这叫谁瞧了,不会猜出她的心思呢?

辛赫尔心里是有些骄傲的。

他从来知晓自己的相貌好,虽则在他人生的前十四年——在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会考虑用这张面孔去换取什么。

但是如今,父亲没了,部落也是靠人家的兵马给打回来的。

他就不能不思索,这张英俊的面容,是不是能换来更加可靠的支持?

阿檀爱慕他,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阿檀是亦勒首领的小女儿,能征善战,强大却单纯。

虽然她没有长成她的孪生姐姐那样的美人罢,可是女人的面容有时候也不那么重要,不是吗?

她那个姐姐,瞧着就不如她这样纯真。

一路去,一路回,辛赫尔与阿檀私下里说了许多话。

两个人都说好了这辈子要在一起的。

他也就没把这场演武当回事。

女人嘛,谁不希望自己的情郎是天下最威武善战的男子汉?他们同台较量,她自然会把最闪亮的时刻让给他。

他们只要打得好看,多打几个来回,让塔里讷钦可以在其他首领面前吹嘘一番自己的女儿不亚于男人,也就可以了!

可是阿檀算是个女人吗?

辛赫尔被她横着骑枪抽在背上,打得差点吐血不提,她还眼疾手快地补了一枪!

他摔下马的时候,整个比试场都宁静了。

观战者们,无论知不知道他们俩的小儿女情愫,此刻都和他一样摸不着头脑。

怎么,这辛赫尔,弱到连个十三岁的姑娘也打不过?

知晓这二人底细的,也难免皱眉:辛赫尔是让着心爱的姑娘吗?瞧他的战斗露出了多大的破绽啊。只可惜姑娘不解风情,下手忒黑!

这还算是心思纯洁的观战者。

猥琐些的就忍不住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塔里讷钦。

——瞧瞧你们亦勒部干的好事儿,小伙子为了讨你家阿檀的欢心,拍你老头子的马屁,居然狠心到拿自个儿的身子给她当靶子打!

慢说他们,就是素婉,也有些吃惊。

阿檀真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女人”啊。

只有阿檀自己,对这个结局毫不意外。

她披着重甲不便下马,却踢着战马溜达到了辛赫尔身边,义正词严地批评他:“你怎么这样托大呢?这不是你的本事!比试就是比试,就要尽全力才好,你很不必让着我,快上马我们重新打过!”

辛赫尔那张英俊得独步全场的脸上,挤出了艰难的笑容。

姑且不说他的心情是不是很糟糕,就是穿着这一身甲,先挨了两枪杆子,再从马背上重重砸下来的感觉,就已经够他连呼吸都艰难了。

他勉强向塔里讷钦行了一礼:“大首领,我本事不济,委实不是阿檀姑娘的对手。”

塔里讷钦微微眯着眼,在辛赫尔站着的地方,瞧不清他的神情:“我家阿檀年纪还小,不懂事,下手没个分寸,辛赫尔首领让着她,是她的福分——既然辛赫尔首领受了伤,不如就这样结束吧,阿檀,你该赔礼道歉。”

这赔礼道歉的事儿,换个谁去做,大约都比让阿檀去做好。

阿檀竟然惊道:“你受伤了?哎呀,你可不要生气,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都没有使出全力打你。”

素婉深吸了一口气,她妹妹很可以的。

哪怕辛赫尔从此放弃赘婿之路,那也很正常,那都是阿檀应得的。

是福报。

或许是阿檀的行为和语言都过于惊世骇俗,待素婉大声宣布,另一位阿檀和她的对手即将上场,争夺这比试的第一名时,观战的贵族男女们一时片刻还是无法将精力放在场上。

他们窃窃私语着——方才那场让新加入联盟的阿勒戈部落颜面扫地的演武,到底是塔里讷钦有意为之呢?还是阿檀当真是个不懂温柔的傻子呢?

但素婉只关注出现在场上的那两个人。

贫民家出身的那个阿檀,这会儿也已经很累很饿了。她那些披着重甲的对手们,每当歇息时,家里的奴仆便忙不迭端来马乳、甜饼和新鲜的肉,但她没有仆役,她只能啃几口已经硬得和木头没两样的肉干。

那还是军中发的干粮,凭她自家,是连肉干也没有的。

即便她穿着磨出毛的皮制护胸甲,消耗比那些对手小得多,可支撑到现在,她须得全力闪避对方的每一击,自己也已经快要失力了。

而她的对手是托木尔将军的亲弟弟。

和兄长一样有家传的武艺,有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奶,他自然要比阿檀高大强壮许多。

直到两个人都在场上勒住了坐骑站定,观战者才注意到他们的巨大差异。

一时间,场边都寂静下来了。

能坐在这里的,固然都是五部联盟里的贵族,自来就认为他们和那些穷苦的牧民、卑贱的奴隶天差地别,可是……

可是看着这么一个瘦小的女孩要去挑战那么威猛的贵族青年,妇人们就一个个发了慈悲心肠。

甚至有人大声喊起来:“托古伦!你手下留情啊!那姑娘太可怜了!可别把她打死了!”

托古伦挥挥手,以示他听到了,知道了。

阿檀却皱了眉,大声喊道:“不要留力,我不稀罕这样的胜利!”

她现在居然不给托古伦面子?

大家都诧异了,今天的“阿檀”们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不像女人,一点儿也不温良,根本不懂得作为女子,哪怕再强,面对男人也应该恭敬的道理!

倒是阿檀——马马虎虎安慰了辛赫尔几句,又急着看热闹跑回了场边的那一位,听得那姑娘这样说,竟打了个口哨。

待场中人都瞧向她,她脆生生地喊:“嘿,我也叫阿檀,我赢了,你也别丢份儿呀!”

素婉听得身后有人小声嘟哝:“以后生女儿可不敢起名叫阿檀了,叫这个名字的,都是泼妇。”

她心下冷笑一声,给敲锣的官吏使了个眼色。

铜锣一声响,两人同时开始动作了。

他们都很谨慎,都在试探。

阿檀的箭术很好,但托古伦的武艺,比她先前的对手更精良——他竟然用骑枪磕开飞来的箭,不避不让,阿檀半壶箭射出,竟是没一支击中他的。

先时也并非无人用这样的策略,但没有人能做到滴水不漏地防着她。

是她慢了?

阿檀心里袭上一丝阴影,她的确累了,拉开弓的手臂宛如铸铁一般沉重,但……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形,她明明曾如此疲惫地从战场上活下来!

托古伦却在此刻开始了他的攻势。

他竟然也摘了弓,和阿檀对射。

按说披着重甲的人动作总不那么灵敏的,但靠丰富的战斗经验,托古伦的每支箭,都从阿檀难以躲避的角度飞来。

阿檀仍然努力闪避,但心下不祥的预感已然越发浓了。

若不是他还要用弓去磕她的箭,以至于自己发箭稀疏,她还来得及躲吗?

更况,托古伦已经策动马匹,缓慢而坚定地缩短着和她的距离。

三支。

两支。

一支。

阿檀没有放弃,可她手中只剩最后一支箭了,箭囊早已空空如也。

托古伦仿佛松了一口气。

一支箭,除非能打中他的脸,把他打晕——否则,他胜局已定。

他开始催马了。

战马打出一击响鼻,由慢到快,开始冲向阿檀。

阿檀扣着箭,一动不动,仿佛在原地等待着失败。

托古伦已经挂了弓,摘了骑枪。

就在这一刻,阿檀箭矢脱弦,笔直地打在托古伦的胸甲上。

然后她催马疾驰,整个人的身子像是一张薄毯一般覆在马背上,脱出他骑枪攻击的范围,手中弓梢向下一抄,竟将先时坠地的箭,抄起一支在手中。

第二支箭命中。

第三支箭入手。

若是这一支还能中,就是阿檀嬴。

但若是在那之前她就被托古伦打中,便是必输无疑。

观看比试的众人,哪里能想到此刻还能生出有这样的变局?纷纷站起身来呐喊叫好。

只是,对于在比试场上的两个人而言,那些呐喊声都很远。

托古伦听见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

而阿檀眼前耳中,已经嗡鸣一片。

那支箭能打中吗?她已经不知道了,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马背温柔地起伏着,像是她婴儿时躺过的摇床一般,晃动着她的躯体。

在那顶四面漏风的破毡帐里,在糟了的羊皮、朽了的毡子中躺着的她,理应感到寒冷,可现下却觉得异样温暖。

她在这种温暖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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