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风一整套流程下来有样学样的，并没有出明显的差错。
她有点紧张地把自己人生中泡的第一杯非速溶咖啡递给李执秋：“秋姐介意试试吗？”
李执秋挑了挑眉，接过了咖啡：“你不喝点？”
“我今天已经喝了两杯了，害怕晚上睡不着。”
“对哦。”李执秋想起来这一茬，不再推脱，品了一口咖啡。
在亚风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中，她点点头：“可以，就是对于耶加雪菲来说萃取时间太长了，苦味比较明显。”
“啊。”亚风正想说太苦了的话就不要强撑着喝了，李执秋却继续抿了一口：“不过我比较喜欢苦味重一点的咖啡。”
亚风心说那就好。
李执秋很快喝完了咖啡，问：“你想多试几种还是先把这两种手冲咖啡练好？”
“我们喝不下吧。”亚风挺犹豫的。
“谁说要我们喝的？”李执秋道。
该不会是叫小艾老板来吧？亚风不太确定地想。
“这几天练泡咖啡的样品可以用来提前揽客啊，端个盘子往外一站：我们店将于四月二十日正式开业，主打甜品咖啡花艺。这是我们店的咖啡，有兴趣可以品尝一下。”
亚风点点头。
“这么说我该多给你支付几天开业前的工资啊。”李执秋想起了有关钱的问题。
“网络平台也可以宣传一下吧？”提到宣传问题，亚风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在当逾注册过一个号，用来当作店宣传号了。”李执秋打开当逾，发现发出去的宣传内容浏览量是十分凄惨的个位数。
她翻出了视频充值的选项，充了一百块钱推广流量进去。
“秋姐，宣传号的名字是什么？”亚风问。
“就叫槿日·甜品花艺。”李执秋把主页亮出来给她看。
亚风打开软件搜了下名称，给店铺的当逾号点了个特别关注，还跟着点了赞和推荐。
这个号一共就两个粉丝一个图集，主页介绍也只有“坐标四川成都xxx，4.20即将开业。主营甜品、花艺、咖啡，欢迎各位光临～”这么干巴巴的几句话。
“……要不我也发点宣传？”亚风退出了不忍直视的主页，有点情真意切的问。
“可以啊。”李执秋懒洋洋的答道，嗓音中含有笑意。
亚风坐到椅子上，在手机上捣鼓一阵，最后站起来走走拍拍。
“我看看。”李执秋实在好奇，俯身凑过来。
亚风也发了一个图集，是几张店铺和菜单的照片，文案意外地和亚风气质不符：有蛋糕！有花！有咖啡！快点来！！
照片拍得挺好，光影把握地很恰当，后期似乎还加了滤镜。其中有一张照片李执秋意外入镜了半只手臂，不过在柔和的色调里显得并不突兀。
“你以前做摄影自媒体的吧？”李执秋对亚风的职业产生了新的想法。
“是自由职业者吧。”亚风不太确定，“感觉什么都沾一点。”
“挺好的，又不用被管着。”李执秋捞过吧台小角落里的一叠小卡片：“揽客的时候可以给一张。这个是小艾提前印的，我本来还以为用不上呢。”
是一摞与槿日风格很搭的米白色卡片，正片是两道花纹，logo，以及看起来很高级的拼音和英文：Dessert & Floral Studio，slow bloom · soft bite。背面印着李执秋和小艾的电话号码，推荐甜品与木槿花花语。
亚风有点惊讶地翻看着卡片：“我以为是传单。”
“传单成本比硬质卡片贵的多，别人接过来说不定看一眼就扔掉了。小卡片就不一样，不占地方，一般有人接过来又没地方扔就会随手塞兜里，万一某天洗衣服翻出来了呢？”李执秋解释道。
“哦……”亚风想了想：“不过我好像不擅长和别人搭话。”
“别人喝咖啡的时候对祂笑一笑，递过去就好。记得咖啡用试喝杯装就行，斟满一点。”李执秋说。
亚风“嗯”了一下，店里一时安静了，只有街道上穿过门缝的模糊人声。
“继续试咖啡吧，那一堆够我们霍到开业的。”李执秋接过小卡片，重新放回了吧台角落。
亚风应了一声，回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拿起剩下的耶加雪啡咖啡豆袋，轻手轻脚地开始称量、研磨。
李执秋靠在吧台后，看着她动作生疏又努力，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顺手在备忘录上翻找待办事项。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咖啡粉被研磨开的味道，带着一点涩涩的温度。
亚风将磨好的粉倒进滤杯，动手冲水，动作比最开始顺畅了一些，但还谈不上熟练。
她一边操作，一边有点紧张地问：“秋姐……要冲哪种风格？是要正常一点的，还是偏苦的？”
李执秋翻着手机，没有立刻抬头，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先正常的吧，要给客人喝的，不是自己喝的。”
亚风应下，心里却觉得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像是专门给她说的。
过了几分钟，一杯咖啡完成了。
亚风倒出一小部分在试喝杯里走到吧台前，小心放下。
李执秋拿过来，低头闻到花香果香，再抿了一小口，沉默片刻，评价道：“比刚才好很多，酸甜味出来了，干净不死苦。”
亚风轻轻松了口气，但表情还是很克制，像是怕自己高兴得太早。
李执秋放下杯子，似乎随口问道：“你对摄影有很强的熟悉感么？”
“有，不多。”亚风道：“可能工作内容跟摄影沾一点边吧。”
她说得平平淡淡，像是习惯了记忆的缺口。
李执秋听完，只是点点头：“那涉及到的方面就挺多了。”
亚风怔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搓搓围裙口袋。
李执秋没打算继续追问，她又拿起一张写着“slow bloom · soft bite”的小卡片晃了晃：“你觉得这张卡的设计怎么样？”
亚风看向她手里的卡片，略作思索答道：“很适合店的氛围，像花一样，很柔。”
李执秋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随手把小卡片放回了最顶部。
门外有风吹过，李执秋不想这么浪费好天气似的大打开店门。风带着路边草木的气息，拂进来一丝微微温暖的春天味道。
“一会儿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李执秋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不继续冲了吗？”亚风疑惑问。
“那就再试一杯吧，免得一次就把兴趣耗光了。”李执秋转过头。
亚风回到厨房，重新称豆取量。
李执秋坐回吧台，在这里往右就能看见厨房。
亚风的动作还是有点僵，带着一种紧张的别扭，好在没有出错。
咖啡液顺着细流缓缓滴落，空气中又一次弥漫起熟悉的花香和微酸的甜气，随着风吹溢散到了空气里。
亚风轻手轻脚的操作有自己的好处，就是不会发出太大的碰撞声响，与李执秋那种随性操作比起来噪音小多了。
这算出师了吧，李执秋想。
“我总感觉你小心翼翼的，能问下为什么吗？”
亚风正在注水，闻言并未回头：“不知道，可能是习惯。”
她低着头看着水流打在咖啡粉上激起小浪花，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冲。
“不是针对谁……我就是有点害怕出错。”亚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厨房的灯照下来，在亚风脸上晕出光，也清晰地让李执秋看见她紧抿着的嘴角。
“没有那么多人盯着小错不放。”李执秋想不出能有很大安慰作用的话。
也没有那么多人很容易就能觉得“小错”容易放下。亚风在心中回道。
风铃撞出脆响，在路人步履匆匆的脚步声中有人走进了店。
“你们好。”李执秋坐在吧台，撑着下巴跟两个高中模样的小女生打招呼。
“你好。”其中一个开口道：“这里有咖啡甜点吗？”
“抱歉，我们暂时只有试喝的咖啡，我们还没开业。”李执秋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回复两个女生。
“哦。”女生愣了愣，可能是想不到一个已经装修的很完善且门大敞开的店竟然不接待客人。
“但是有一种咖啡可以免费试喝，你们要尝尝吗？”李执秋在女生迈步离开的前一秒说道。
“免费？”女生不是完全相信，有点犹豫。
“只有一种，耶加雪啡，喝吗？”看着女生的面庞，李执秋补了一句：“我不是骗子。”
“我喝。”女生笑了，跟同伴对视了一眼，同伴也点点头笑了笑：“虽然但是，也没有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吧？”
“行。”李执秋从吧台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了纸杯，拿过亚风刚兑好的咖啡满满倒了两杯。
“我去吧。”亚风端过两个纸杯，好心地接下了这个活。
李执秋没阻拦，看着亚风把两杯咖啡递给女孩，用带着希冀的注视着她俩。
最先说话的女生闻了闻香气，喝了一大口：“好香，跟速溶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一样那还用得着专门开店卖吗？”另一个女生挤兑了她一下。
女生们喝完咖啡后道谢走了，被亚风一人给了一张名片。
“感觉怎么样？”李执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
“挺好的。”亚风发自内心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