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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冻小说网 > 燎夜手册(女A男O) > 第77章 狗的玩法

第77章 狗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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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地裂痕里浮着炭笔勾勒的人形,陈姝的指尖还沾着灰,方世杰倚着那摇摇欲坠的断墙笑得哆嗦,晴好的日光漏过碎砖在他肩头漾成金箔。

“老大,你这画工,太童趣了。”他举起光脑,要1202一起笑。

罗斯的通讯提示音刺破病房的消毒水味,银铄凑近屏幕的瞬间输液管在背景里晃出一道透明的弧线,“嚯!你们到了啊!”“快快快,让我也身临其境一下,我想看,我想看!”

“行啊,来看看吧!这个是塑胶袋,晚上就这样,用砖压一压。”

“我靠,这能挡风?!”两人挤在光脑取景框里,连发丝都在推来搡去。

“不要小瞧塑胶袋,它材料嘎嘎好使呢!”

“那你们现在冷不冷啊?”

“和比赛会儿差不多!不过那晚我们怀里揣着火,今夜怀里揣着墙。”

四人说起比赛时的寒夜,说起此刻砖缝里漏进来的星光,银铄在光脑那头把病床栏杆拍得哐当响。陈姝踩着月亮丈量领地,跟舍友们介绍每块裂开的水泥板。碎砖是碎砖,裂缝是裂缝,可经1202七嘴八舌地描摹,比大剧院还要鲜活。

不知不觉间最后一块砖影也被夜色吞没,镜头缓缓地暗了下去。三具年轻躯体在狭小得连呼吸都需排队的空间里折叠,陈姝与方世杰要将整张床让渡给林雨泠的提议被驳回,最终三人蜷腿横卧,在砖砌的硬板床上拼出了个‘川’字。

冷空气裹着雪片撞向玻璃的裂缝,犹如一只只扑火的蛾子撞碎在窗棂的伤口,那糊窗的旧报纸便洇开了一圈圈的泪渍。寒气从缝隙里渗进来,三个人的肩膀抵着肩膀取暖,谁也没说话,呼吸在沉默里此起彼伏。

檐角忽然传来窸窣响动,像野猫踩碎了枯枝,又像谁在暗处轻轻叩门,凝神捕捉时却只剩风声在窗缝游走,原来不过北风掠过电线杆时打了个转。

方世杰从败絮堆成的茧里探出半截手臂,指节勾住背包的拉链头一扯,混沌里真捞出件救命物件。

“呼,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他蜷起指节叩了叩小熊鼓胀的肚腩,机械运转的嗡鸣声便从绒布里渗出,在三人交叠的指缝间酿成微醺的春醴。

“冷也可能是饿。”陈姝咬着营养液铝箔边沿笑,她分下去,将空盒折成纸鹤搁在窗台,“以前躺在这间屋子里,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自由地喝营养液。”

小时候总以为自由是橱窗里的铂金表,大一点以为自由是喝完营养液不用舔管口,现在又恍然自由是能触碰到书本。

社会阶层的鸿沟所衍生的权利,恰似一柄精准的手术刀,以绝对理性的姿态剖开人类社会的肌理。这种存在既不携带道德评判的锋芒,亦非金銮殿与茅草屋的云泥之别,更像是华服衣襟上若隐若现的褶皱,或是锃亮皮靴边沿不经意沾染的尘埃。知识,它原本是不要钱的,可教知识的人要吃饭。人和人之间有时只差一块钱,就活成了两个世界。有人用书上的道理造汽车,有人靠字缝里的光找自己,还有人每天数着零钱罐里的硬币,盘算着怎么搭末班车去城西垃圾场——那里偶尔能翻到半张没沾菜汤的晚报,正好学学怎么打蝴蝶结。

“老大,你以后能自由的事儿还多着呢。”方世杰伸手环住陈姝嶙峋的肩胛骨,硌得他心口发酸。陈姝的指尖悬在半空,恰好接住一片透窗而入的雪。“你知道吗阿杰,早年边边上那排矮房里还住着外乡来的祖孙。那阿婆能用针尖养出双面牡丹,也教会了孙女这稀奇的手艺。有年腊月老李头揣着半包方便面渣,死缠烂打要人家姑娘给我补衣裳。我就扒着漏风的窗框看那姐姐飞针走线,还说阿姐这手艺早晚要开店。她夸了我嘴巴甜,人机灵。”

方世杰突然鲤鱼打挺坐直身子,屁股碾得身下草铺簌簌地响。“双面绣可值钱,我家就摆着那么个屏风!…虽说搁这儿是有价无市了点,去城里嘛!”

“去城里。哪儿能那么容易。去城里要车票钱,托人代卖要抽成钱,买好料子要钱,好线也要钱。手艺琢磨着是不容易,但这世界上本也不缺这么一家‘卖艺’人。”陈姝的睫毛在雪光里颤了颤,“我猜她们定是试过这些法子的。最后阿姐那双手泡在馊水桶里沤烂了,半截肠子都被人抢食干净了。”

这世界就是台筛米机,有人靠片羽青云直上,可更多人是连谷壳都留不住的。她望着雪在指节化成水痕,心中涌上一股哀意。“说出来或许招笑。我签贷款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有天我有能耐了,一定要更多人不用签这玩意也能读上书。”

林雨泠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布料摩擦着彼此,“陈姝。”他望着天花板上新旧交叠的霉斑,“那你呢,生来就长在贫民区吗?”

“我…。”陈姝怔了怔。

指尖摩挲过砖缝里的棱角,她发现那些年硌得人脊背生疼的凸起,如今已都成了温驯的鹅卵石。真是过去了很多年。

“大概是六岁。”

“六岁?”林雨泠复读了一遍。

“嗯。六岁之前的事我不记得,记忆最早就是老李头抱着我,然后到了贫民区。”陈姝转过身来与他对望。那些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过去堵在喉咙里,终究没有说出口。遗落的记忆如果叫人痛苦,就没有再追忆的必要。她喜欢的又不是青梅竹马,是此刻枕边人睫毛投下的阴影。

陈姝突然间被这个陌生的字眼烫到,心脏像漏电的灯箱滋啦滋啦响。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盯着天花板直到晨光漫进来的时刻,忽然都找到了答案。原来不是想把他当营养液锁进玻璃瓶,也不是Alpha基因里叫嚣的占有欲。

当他眼睛亮晶晶望过来的时候,她总想把他变成一块会发光的宝石,妥帖收在贴身口袋。他皱眉她就喉咙发紧,他笑她就跟着嘴角上扬,最要命的是清晨睁开眼就能看见他坐在窗边,那个瞬间她后颈汗毛倒竖,原来要的不止是这一眼,是千千万万眼叠成永恒。

陈姝被这个结论弹得几乎撞碎天花板,她太知道林雨泠从不是温室里的玫瑰,Alpha的倾慕对他来说只是黏在鞋底的苍耳子,他需要的是能并肩攀岩的同伴,是雪夜里能接住半句诗的人。

而恋人这个词比朋友沉重了太多,仿佛将登山索突然变成铁链,诗册里夹进账单,纯粹的东西掺和进了杂质。如果这两样不能严丝合缝地嵌成整体,任何告白都会变成他背包里多余的负重。陈姝盯着天花板裂缝,已然看见自己成了不合时宜的爬山虎,正徒劳地试图缠住注定要刺破云霄的雪松。

完蛋,用不了多久她也要挨揍了。

“…”

两人相对无言,思绪如即将殆尽的烛火在冷风里明了又灭,看似同处一室,却又隔着万水千山。林雨泠蓦然惊觉陈姝的过往与自己正缠绕成相似的结,假设她双亲真是父亲旧识,他和她又同是六岁那年失忆,那么能串联起这些碎片的地方只有…医院。

“老李头没有全名?”“他就让我喊他老李头。”

陈姝的视线像偷食的小动物,在月光下细细舔舐林雨泠的轮廓。突然发现他眉头聚出一道沟壑,耐不住想伸出指尖去抚。“你有什么心事吗?”

林雨泠睫毛抖了抖,把未成形的念头揉碎在夜色里。3s这么稀有,只要这柄剑愿为帝国出鞘,还有得是转圜。

“再皱成老头了。”额角一点刺痛,随即清脆的巴掌落在臂上就惊醒了夜色,“你才是老头。”

“嘶——,不对。”陈姝呲牙咧嘴地纠正,“我是老太太。”“记吃不记打,我看你是狗。”林雨泠一边骂,一边看月光在疤痕上织网,指尖忽然落得比蝴蝶还轻。那是比赛时留下的。

“看,大蜈蚣在爬。”她晃起那截胳膊,又装那没心没肺的模样闹他开心。

方世杰直挺挺躺着,像被钉在解剖台的实验体。他终于懂得银铄说的“应该在车底不该在车里”是什么意思,此刻他宁愿自己是墙角的青苔。

“还笑?”“略!——嘶啊。”

犬齿陷入皮肉的瞬间,月光都固成了皮冻。

“学长,猫不这么玩的!”

陈姝望着腕上新月般的齿痕,忽然涌入脑袋Alpha间流传的荤话。耳尖顿时就烧了起来,匆匆把自己裹成蚕蛹,缩得只剩一双滴溜溜的眼。林雨泠在夜色里轻笑,“和狗玩自然用狗的法子。”

“我才不…”“嗯?”“…汪汪。”

“哎呀,学长,你还没说呢!”陈姝破罐子破摔地踢了一脚被子,“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一直皱着眉头?”

“我在想,贫民区为谋生人吃人,老李头居然还能这么尽心的养着你。可既然他能识字,为什么不带你换个城市谋生?比起你说的那个阿姐,成年的Alpha要更好找份工。哪怕是搬砖、拧螺丝,左右也比这儿安稳。有的厂子还能包食宿。”

暧昧的思绪在瞬间清空。

一切又回到了那个无法解释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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