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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她的新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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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之外,仍是高墙。

它会在崩塌的轰鸣中重新生长,如同神话中的不死之躯。可人们仍要向墙挥斧,文明的薪火正是在这推倒与重建的锋刃间传递。

若有一天停息角力,任一方吞噬天地,便是黄昏降临人类纪元的时刻。

围岛计划尚未实施,滨城的海平线在被警报惊碎的黎明里泛起诡异的磷光。这座自上次虫族退去还不过三十载的海港新城,骤然沦为异变狂潮的第一道献祭品。

阳光折射在特种玻璃的墙面,映出奔逃人群支离破碎的恐慌。军方无人机群划过天际的银弧轨迹,螺旋桨搅动起混着氯/胺/酮气味的警报:「败退的虫族一直在孤岛筑巢,它们触须汲取着海底矿脉,将向人类发起二次侵略。」

如镜的海面曾经是滨城人的眉目,渔船游弋在翡翠碎银中掠取恩赐,货轮满载货物犁开浪花向天际驶去,白沙上散落着五光十色的贝壳,像神女随手撒下的财富。当潮汐奏响揽月曲,霓虹灯便沿着观海路次第亮起,舔舐着情人落在地上的誓言。

可如今连咸涩的风都裹着凝血的味道,渔家儿女守在发腥的船舷边,望着漂浮死鱼的浊浪浑身发抖。昨日还鲜活生猛的斑节虾群,此刻翻着荧蓝肚皮堆满礁石。那些给游客表演渔猎的网红船长,正直播着九眼海星的触须贯穿防水服的骇人画面。四十万吨级货轮在港区缓缓下沉,洋流阴影里蛰伏的怪物正啃噬着所有船只的螺旋桨。最年长的渔民跪在布满黏液的船板上,眼睁睁看着孙子半边身子溶在章鱼触须的亲吻里。

网上疯转着最后的逃亡:赤足的孕妇抱着襁褓撞向闸机,西装革履的商人扯烂领带踩着人体攀窗,情侣们交握的指节被活活碾碎在车轨缝隙间。机械合成的广播宣布起第一军的三十分钟封城倒计时,万千双染血的手掌在金属外壳上叩出凌乱哀歌。汗液混着泪渍在车体划出道道银痕,月台上爆发撕心裂肺的恸哭。铁轨震颤着奏响离歌,风中飘散着指甲断裂时飞落的猩红碎屑。有位悬挂半空的父亲面容被疾风割裂,纽扣锁不住破碎的衣角。铁青色天空蓦然绽开惨白的手,如同神明掷下新雪覆盖人间。年轻母亲忽然将婴儿塞进陌生士兵怀中,跃下月台化作轨道里的碎肉在冷光里泛着珍珠色,满地血液蜿蜒成十八条暗红溪流。

痛骂、哀嚎、呼救、绝望。

残缺的直播画面里,白发老者还在擦拭女儿被海鸟啄空的眼窝,幼童攥着变形金刚天真地发问:“妈妈的心跳怎么不动了?”

“救救我们吧!求您了,他还那么小!”有人将幼子残缺的面容贴在军人裤管,凝露般的组织液浸透国防绿帆布。颤抖的镜头记录下孩子洇开的眼窝像破碎的万华镜,每片晶体里都是海鸟畸形的倒影。放大的瞳孔映着军用皮靴溅起的尘烟,那靴跟上还黏着昨日捕鱼节抛洒的彩带碎屑。

林承孝将军如同不锈精钢铸就的巨锚扎在漩涡中心,声浪碾碎变异海鸟的尖啸,“全体公民立即撤回家中或就近的避难所!我以凛冬军旗起誓滨城每粒沙都不会从帝国版图消失!虫族、变异种啃噬的每寸土地,都将用它们的残骸填平!”

“司令,现有物资顶多只能再维持三天!”

“…把我的。”全息指挥台的红光在林承孝下颚刻出血线,他咬牙将战术手套甩向物资分布图,金属扣撞出火星,“我们的全部军资,发下去,务必保证民众温饱。”

【帝国时报:“听见炮火中的誓言了吗?那是永不撤退的号角!看看城墙上闪耀的军徽,看看街道里传递的暖瓶,摸摸胸口跳动的心脏,这就是我们战无不胜的三神器!凛冬部队正在把外星侵略者拦截于滨城,现在需要各位配合做三件事:别传谣、别哄抢、把光脑调到救援频道!”】

校庆彩旗尚未撤下,工业无人机编队接连划破夜空。林雨泠的签字笔在千万支票上留下墨痕,周峥打开了家族金库的电子面板。罗斯拨通管家电话,很快有五十辆印着森林食品logo的重卡在黎明完成整队。聚光灯扫过操场上堆积如山的物资仓库,满载纸箱向着滨城昼夜奔流。

更多人却是站在晨露未晞的路灯下艰涩地完成转账。银铄按下确认键的瞬间,创业资金的余温还缠着指节;姜勇光脑相册某页永远定格着科研奖金的编号;若拉绣着碎钻的环保袋在跳蚤市场传递了两百余次,莉莉攥着划走半数生活费的收据单靠在募捐墙角落,罗森咬着后槽牙狠心确认的付款指令与她如出一辙。

陈姝的银行流水划过两笔记录后清零,Abyssus赛场里并肩的影子,此刻成了财务系统中两串同步的数据流。当公示墙的晨光温柔攀上相贴的名字,她看到泛黄照片里的少年正透过时光朝她眨眼。

【“哇,阿杰,我把我们俩赢的赌金全捐了,这下真的连车票钱都没留。”】

【“没关系啊老大,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你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支持老大嘛,我还是有点家底可以败的!”】

‘皇室明珠’‘吝啬公主’的刺青又在顷刻间覆满论坛。这笔数字很快被刻意追加的捐款层层覆盖,每一笔都裹着见血的孔雀羽。

陈姝像一片安静的湖,坐在光影中舒展眉眼。如果她朝着那栋金丝笼叩门,珍珠串成的供给链当然会垂落,可这个薄如蝉翼的数字,是她赌命换来的月光,是阿杰整耳欲聋的支持,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银铄的指节几乎要在光脑屏上燎出火苗,按键音像炒豆子般炸响。“轻点。”陈姝卷着棉布衬衫修笑,“修理光脑屏不要钱啊?”

现在可有两张空空如也的银行卡在桌面安眠。

“怕什么!”银铄咬着营养液吸管闷声炫耀,“这时候就体现了咱的技多不压身,嘿。我连飞行机器人都做得出来,修块屏幕而已。不过这群人真是——”话音被陈姝搂过来的力道揉碎在晚风里,她指腹划开仍在沸腾的论坛,“好啦,咱们是捐款,可别捐出一肚子火来。而且你想啊,他们这一攀比还又多捐了不少,也是好事。咱这也算狠狠敲他们一笔了。”

银铄望着永昼般的论坛风暴,忽然发现陈姝眼角漾着三年未变的晚霞弧度。所有指向湖心的箭矢都化作涟漪,可这不代表腾起的白羽不会悬停伤口。

“老大,你真的不生气吗?”

“生气,但不能一味的生气。铄,你说,你生气源于什么?”

银铄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些沉淀在记忆里的文化课知识此刻竟如清泉般涌出,“《乌合之众》里说‘群众没有真正渴求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充耳不闻,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的,都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昨天受群众拥戴的英雄一旦失败,今天就会受到侮辱。当然名望越高,反应就会越强烈。在这种情况下,群众就会把末路英雄视为自己的同类,为自己曾向一个已不复存在的权威低头哈腰而进行报复。’”

“那时候在酒吧救的那个omega,跳楼之后社会舆论就是这样。所以我一直都很愤怒,民众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意志是这样容易被裹挟,情绪是这样容易被操控。可就算曝出真相来,也没有几个人真的会为这个事感到抱歉。”

“真是士别三日了,你那么讨厌文化课,居然还看了《乌合之众》。”陈姝讶异地挑眉,笑了一下,“那你应该也知道,里面还有一段,‘影响民众想象力的,并不是事实本身,而是它们发生和引起注意的方式。’‘掌握了影响群众想象力的艺术,也就掌握了统治他们的艺术。’谁操控了群众的人性,谁就是领袖。”

“校庆的时候我和林雨泠聊过,‘权’的本质是对精神的操控。真正重要的从不是事实,而是包装事实的戏法。能驾驭这种魔法的人,自然就成了人群中的提线者。所以谁掌握了媒体,谁就掌握了权力。换句话说就是——媒体在掌权人的手中。”

“网络记忆就像沙滩上的字迹,无利可图的潮水很快就会将它抹平。但若有人执意要维持这场闹剧,它就会变成每天重复播放的八点档。如果我只是个无名的‘英雄’,我的陨落顶多是转瞬即逝的笑谈。是‘小殿下’的头衔把故事拖进了另一个世界:当皇室威严与市井风波相撞,公众所见的已非事件本身,而是一场精心编排的群体幻觉。在权力的逻辑中,媒体从来不是独立的存在。他们要是真有回护之意,重塑我的形象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引导。但他们放任风暴肆虐,不就是有人不想换台吗?”

“你有没有读过《群众与权力》?‘地位最高的人恐惧感最强。在命令的源头,发号施令者自发下达命令,而不从任何人那里接到命令,可以说他是自己制造命令,这时命令的恐惧是最集中的。它可能长期抑制和隐藏在独/裁者心里,它会在统治者的一生中日益加剧,最终表现为自大狂和迫害狂。’或许我的存在本就被人忌惮,所以既要用我又要控制我,特点就在于必须要削弱我的声势。”

“但我们必须要明白,普罗大众从来不是敌人,也永远不该被视为敌人。”

在权力游戏中,民心向背就像一把双刃剑。得之者昌,失之者亡。任何所谓的影响民意,本质上都是在尽量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我有一个新的理想。”凝视着即将消逝在夜色中的落日余晖,陈姝突然对身边的银铄坦言,“我想要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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