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给陈谨打懵了，他答应这个方案时没想过这么多。

林延问完后就又不开口了，两人之间再度陷入僵局。

为什么会想到“可怜”这个词？谁会因为可怜去赌上自己的后半生？

他不懂林延的疏离，也不懂他的小心翼翼，有些话为什么不能说明白呢？哪有这么多的顾虑和权衡？

“不是，是心疼你。”

陈谨紧了紧手臂，把脸贴在林延头顶，不容拒绝的宣泄着爱意，信息素才放出就赶忙收了回来，吓地自己虎躯一震，连带着传给了林延。

情绪外露时释放信息素是AO下意识的行为，陈谨手上还架着林延的肩膀，屁股先一步离开了床，确保林延靠上墙后，才缓缓松开了手。

再一抬头，正巧跟林延打了个照面。

林延的眼眶好像红了，原本冷着的脸也挂上了情绪，低垂着眼眸回避他的视线时，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别，别看了……”林延把头微微别了过去，右手抹了把眼泪。

“为什么不同意？”陈谨撵着林延情绪不稳定时又问了一遍，想着能偷个巧，把实话套出来。

这不问还好，一问林延眼泪掉的更快了，一把又一把地抹，却不见一点声响。

陈谨这下是真心疼了，抽了两张抽纸，坐回床上殷勤给人擦着眼泪。

“因为你心疼我是不是？”人的情绪是互通的，林延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不心疼他，只不过是嘴上不说，那他说出来也没什么两样。

陈谨心里宽慰着自己，林延没有否认，他就当是默认，只不过是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同罢了，他不要脸，也不羞于启齿。

“咱们配合医生把病治好，过了这个年就都好了，以后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咱们好好过日子。”陈谨身体前倾，把人又压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滑着林延的背。

接下这个方案他也有私心，单就独处这一条就够他动心。

整整半年，除了他以外林延都不会再接触其他人，既然没法一见钟情，那日久生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坚信只要过了这半年，林延也一定会爱上他。

“你单位那边陆向研给你请了假，妈那边我还没有告诉她。”陈谨看着林延悬在纸页上的黑笔，在他落笔前交代道。

“不用告诉她。”林延迟疑了一下，最后落笔签了字。

“嗯，中午想吃什么？医院有配营养餐，但没我做的好。”陈谨把文件夹放到了门口，按铃通知了护士来取。

“我不饿。”林延盯着他看了好久，拍了拍病床边，示意他坐过去。

林延难得主动靠近他，陈谨自然是听话的不得了，三两步就跨了过去。

林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沉声道：“我困了，拉窗帘睡一会儿。”

陈谨给病房换了窗帘，林延应该是注意到了。

拉好窗帘后，林延已经歪到一边，给他留好了半边床。

“睡吧。”林延给他搭了半边被角，手臂挂在他的腰上没有收回。

这突然的亲近让他格外受宠若惊，甚至都顾不上腾出脑子去想为什么。

可能真的是困的久了吧，还没能多看林延几眼就沉沉昏了过去。

昏暗的室内，温暖的臂膀，低沉的呼吸，体贴的恋人。

这辈子就这样吧，定格在这一刻，他没有任何怨言。

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还好一切都顺利，少有的不愉快没真的阻碍前进。

这一觉他睡得很久也很安逸，再一睁眼就穿梭到了第二天的正午。

他整个人都埋在林延怀里，头发蹭着林延的下巴，手从后背勾着林延的肩。

一天一夜过去了，林延都没叫他一声，乖乖任他搂着，还有意无意顺着他的毛。

“醒了？”林延低垂着眼眸望着他，手从他后脑勺上拿开。

“嗯。”陈谨跟林延对视一眼，扭了扭身子把头蒙进被里。

林延任他胡闹，依旧侧着身子，低头看他。

“林哥，你好像变了……”陈谨犹豫再三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嗯？”林延闷哼问道。

“你现在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了？”陈谨露出半张脸，试探性地问。

“嗯。”林延温柔笑了笑，把手探进被子里揉了揉他的脑袋。

太犯规了，陈谨觉得心脏都慢了半拍。

林延对他有天生的吸引力，光站在哪儿就能给带走他所有的目光，勾勾手指就能牵着他往前走。

林延也喜欢他了，不带目的，像他的喜欢一样纯粹。

“老婆。”陈谨小声叫了一下。

林延瞳孔放大，嘴巴微张，扯过被子封住了他的脸。

这是在害羞吗？陈谨心里暗喜，蛄蛹着往上钻。

林延力气恢复了，牢牢抓着被角不放，不漏一点缝隙。

“林哥，我错了，好闷，我要晕倒了。”陈谨边进攻边说着软话，没一会儿就突破了包围。

他猛地一弹，头“duang”一声撞上床板，疼的他“咝”地倒吸凉气。

林延连忙捂住了他的头，半扬着下巴，去看他的脸。

陈谨趁机低下头在林延嘴角啄了一口，意犹未尽地看着林延坏笑。

林延这个姿势很像索吻，现在没旁人在，他很恰当地抓住了机会。

陈谨心里暗自得意，抓过林延放在他头顶的手又亲了一亲。

他很喜欢亲密接触，特别是这种有意无意的小动作。

“林哥，我饿了。”陈谨胡闹够了，见好就收，适时切换了话题。

“那先起床洗漱。”林延不轻不重推了他一把，撑着枕头坐了起来。

陈谨没多耽搁，先一步下床进了浴室。

这个隔离病房修的很大，不仅是单间，还有小阳台和浴缸。

他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摆了个整齐，看上去比林延住的那个小屋还要高级很多。

两把凉水泼上脸后，他的大脑才开始正常运转。

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林延醒来后就只喝了他给的那小半杯水，前几天昏迷时打的是营养液。就为了能让他睡个好觉，空着肚子饿了一整天。

他之前也是真没脑子，林延对他这么好，他居然还质疑对方的感情。明明就是不好意思张口，白白误会了林延这么久。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多了几分愧疚，赶忙给常去的餐馆打了电话，又通知护工取了送过来。

感谢小妈提供的扎实的物质基础，就算是现在跟家里闹的不愉快，也不至于饿死。

陈谨给林延挤好了牙膏，接好了水，叠好毛巾放在一边，才开门退了出去。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没有学业，没有工作，就两个人待在一起漫无目的地过日子。

学了这么久的课业，追了这么久的梦想，真就因为爱情的突然降临荒废了。

陈谨暗暗自嘲了一通，打开手机又把课往后推了推。

这几天没看消息已经攒下不少，不过都是些学校日常的通知，他简单扫一眼也就过去了。

想起先前碰上李导时加的助理，已经过了一周了也没有消息。

随缘吧，反正现在他只想赖在林延身边。

林延的病不用忌口，除了特殊期和疗程能需要信息素隔离外，基本上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陈谨还记得上次吃饭时林延的口味，点了好几个辣菜，还给自己捎了份苦瓜炒蛋。

餐到的很快，林延洗好出来时，陈谨就把菜摆好了。

桌子也是他从家里搬过来的，大理石的桌面费了他不少功夫。

“过来吃饭。”陈谨朝林延招呼了一声，拉开了木头小凳。

“凳子也是家里的？”林延按了按木凳上的布料。

陈谨抽出筷子摆好，闻声点了点头。

“让餐厅新做的，立马就送过来了，还热乎。”陈谨挪了挪凳子，挨着林延坐下。

“他们家小炒牛肉很好吃，就是有点辣，我给你倒杯水。”陈谨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林延面前，又起身去拿杯子倒水。

“好吃。”林延尝了一口，中肯地评价到。

“我也会做，下次回家做了给你带过来。”陈谨邀功似的补了一句。

这顿饭林延吃了不少，看来口味方面他没记错。

就是鸡汤没喝几口，这个家还是水平不行，汤的话还是以后他煲好了带过来。

饭后林延椅在懒人沙发上回邮件，陈谨挤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延说话。

“林哥，你后续工作怎么安排？请这么久的假会有什么影响吗？”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有影响也没关系，大不了就不干了，他吃利息也能养得起。

“之前的项目已经收尾了，不接新的研究课题，刚好能空半年，平时可以帮着整理资料，就是补贴拿不了多少。”林延头都没抬，一门心思扑在邮件上。

陈谨识趣地“哦”了一声，打开手机也登了自己的邮箱。

他还没毕业，邮箱都是用着发学校的征召活动，太久没登都自己掉线了。

输入验证码进入后，一连串的每日推送弹了出来。

陈谨有红点强迫症，加上现在也实在闲的无聊，开始一个接一个已读删除。

为了假装自己很忙，陈谨还特地把时间调成正序，最早的那条邮件竟然是五个月前。

陈谨百无聊赖地清扫着库存，除了每日推送，还看到了不少惊喜。

就比如三个月前有一连串追求者私信，也不知道他的邮箱号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好在就刷了几天，之后被判成骚扰屏蔽了。

离的时间越近，邮件就越单一，陈谨边清边偷瞟林延，与他的随意不同，林延是真的有事要做，就是内容都是英文，一堆专有名词里他能认得几个连词和主语。

学历不够他也就不自讨没趣了，食指朝上划了几下，甩掉一堆每日推送，再一划出现了个不一样的图标。

陈谨猛地直起了身，这个图标他太清楚了，就算专业不对口，也能因为大荧幕上常见而眼熟。

他哆嗦着点开了这封三天前的邮件，果不其然就是李导说的通知。